第7章 第7章
清澈透明的水中,随水波荡漾的衣裙交缠在一起,镜一捧起白榆的脸,为他渡气,时不时还往他脸上拍一拍,试图将他拍醒。
“咳。”白榆轻咳一声,悠悠转醒,双目震惊地看着近在咫尺的师父。他面色绯红,双手握起拳头,不敢动作,只傻愣愣地盯着她长长的睫毛看。
一旁的戈玉实在有些看不下去,轻轻将镜一扯开,在她脑海中传话:“他已经醒了。”
“啊?”镜一转过头去看,果见白榆已经稳稳当当地浮在水中了,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唇色格外鲜润,“莫怕,你含好珠子,正常呼吸即可。”
她说罢,牵起他的手,往水月岛游去。
白榆看着水中握着自己的那只白皙又纤长的手,心中泛起波澜,脑中却是一片空白,只随着她的力道,往前游去。
两人身后跟着的戈玉心中有些难受,镜一平日对人再好,也没有这般过,还是因为没有几个人像她这个小弟子这么蠢,服了避水珠还能被水呛到。他自嘲一笑,忽然发觉蠢也有蠢的好处。
他的心声一字不落的落进了白榆心中,往日他一定会在乎蠢这个字眼,可今日他的注意力全放在了前半段:师父,她未与旁人这样过,这是她的第一次
白榆想着,很想用手去摸摸自己的唇,但又怕动作太过明显,只好按捺住蠢蠢欲动的手,紧紧跟着前方的镜一。
行至一个巨大的水下宫殿前,只见戈玉上前双手施了什么法术,宫殿之上盖着的似琉璃一般的罩子被打开,露出一条水涡般的隧道。白榆还未反应过来,就被镜一牵着钻进了水涡之中。
一阵眩晕之后,两人齐齐站在了宫殿之内。
“避水珠可以吐出来了,你自己收好,以后说不定还用得着。”镜一自然而然地松了手,目光朝前方打探去,“小玉,你这里怎么这么安静?”
戈玉上前几步,与镜一并排而立:“你往前去便知晓了。”
几人朝前走去,看到一处大门,门下守卫的弟子似是在打瞌睡,但睡得也不怎么好,时不时会抽搐一下,满脸冒出冷汗。
“这是做噩梦了?”镜一快步上前,探出一道灵识,那灵识顺着守门弟子的眉心进入,旋绕几圈后却并未发现异常。
她蹙着眉,回眸看向戈玉。
“这便是症结所在,水月岛的弟子全部都陷入了噩梦。一开始也只是有人说晚上睡不好,可白日并未有什么异常,我只当是那人有什么愁苦之事。
后来陷进噩梦的人越来越多,且时间越来越长,我才意识到严重性,去寻了许多人,只有你派掌门说或许可以一试。”
镜一听着戈玉的话,朝里走去,几乎将所有弟子的识海都探了一遍,也未寻出什么异样。
她手中变出那个像乐鼓一样的法器,在上面随手拍打了两下,发出时而清脆时而浑厚的声音。声音传入沉睡的弟子耳中,他们的表情稍稍缓和了一些。
看到效果,镜一继续拍打法器,然而这一回弟子们的表情更加凝重了,有的甚至倒在了地上,低声呜咽。
镜一连忙收了手,将法器妥善收好:“看来这法器并不是随便拍拍就能用的,我们得寻到破解噩梦的曲调。若是方便,我们便在此处住下,探探到底是何处出了纰漏。”
“也好。”戈玉微微颔首,“你们随我来。”
他朝前走去,身上的衣裳忽然变成了水光色,在偌大的宫殿中闪闪发光,每一步裙面上的波纹都会折射出不同的光线。
“每来水月岛一次,我都要惊叹一句你身上的衣裳太好看了。”镜一感叹道。
戈玉笑着看了她一眼,随手一挥打开前方宫殿的大门,邀人进入:“可惜这特殊的材质只有我水月岛的人才能穿戴,不若你嫁来水月岛,我便可以送你一件。”
“行啊,你给我介绍几个美男。”镜一踏进殿门,看着里面豪华的装饰,又是一声轻叹,纤细的指尖划过水晶做的装饰品。
“一个不行,还好好几个?你吃得消吗?”戈玉随口调侃,在屋中扫视一圈,“你便住在此处,若是有什么需要的,再与我说,我先带你这小弟子去隔壁了。”
“那有什么吃不消的。”镜一回嘴,她上前嘱咐白榆几句,便叫他跟着人走。
没了镜一这个中间人,两人单独相处总是有些尴尬,戈玉带着白榆进了隔壁的宫殿,便离开了。
白榆看着他的背影,想着他方才与师父的话。他们到底是有多熟,才能肆无忌惮地开这种玩笑。
他不是傻子,自然听得出他们话中的含义,他心口有些闷闷的,师父是不是真的喜欢那样?他纠结了半日,晚上还是照旧入眠无碍。
第二日醒来时,却感觉像是打了一场仗一般,浑身乏力,他心中有些困惑,推门而出去寻师父。
“哇,你昨晚没睡好?”镜一看着他青黑的眼圈,吓得往后退了一步。
“怎么了?”白榆睁了睁眼,刚好看见师父房中的镜子,只见那镜子之中,自己眼下乌青,像是中了毒一般。
他有些懵,“我昨晚睡得挺早的啊。”
镜一又看了他两眼,领着人出门,一路上遇到了许多水月岛中半梦半醒的弟子,情形与白榆别无二致,甚至更加严重。
她沉声道:“你应当是被这里不干净的东西缠上了。”
白榆瞪大了眼:“可是我并未察觉到什么。”
“或许因你没有修为?”镜一猜测,她上前拦了几个弟子,询问一遍才知他们也没有察觉什么,只是一连好几天白日犯困,才推测自己晚上没睡好的。
镜一撑着下巴若有所思,她观这些弟子的修为也不算低,应当不是修为的缘故。她一时没什么头绪,就连昨日对于噩梦的结论,也是他们根据弟子们睡梦时的情形猜的。
她正想着,瞧见戈玉从远处走来,她上前几步,道:“我这徒弟昨夜有可能也做噩梦了,不如今晚我与他睡在一处,去他梦里看看。”
戈玉眼眸暗了暗,却云淡风轻道:“自是可行,只是你如何与他进入同一梦境?”
“当然是用法器了。”镜一从手中变出一对玉环,“喏,就是此物。”
“同心扣。”戈玉看了玉环一瞬,抬眸深深地盯着镜一,此物能让人心意相通,更何况是区区梦境呢。他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镜一是来帮他的,却要与别人用同心扣。
白榆听见了戈玉的心声,他心道,果然此人是喜欢师父的,可师父呢?他抬头看去,师父正在摆弄那对一大一小的玉环,似是毫无察觉。
“师父,此物有何用处。”白榆明知故问。
“反正能让我进入你的梦境,但究竟有何妙法,我也不太清楚。”毕竟她从前从未用,她因天赋极高,得人赏识,兜中揣了不少旁人送的好宝贝,只不过她平日里也用不太着。
戈玉深吸一口气:“既如此,不如等晚上再用,先来看看还有别的线索没有。”
“也行。”镜一收起手中的玉环,大步朝前走去。
白榆看着她的背影,也跟了上去,师父心中应当没有那么心思,他发现师父其实是一个十分坦率的人,是怎样就是怎样,不喜欢藏着掖着。
他微微弯了弯唇,目光追随着她的背影前行。
白榆跟着镜一又探查了一番,实在是查不出什么了,只好返回到住处休息,他光明正大地走进了镜一的房中。
“我看现下已离夜晚不远了。”镜一看着桌上的日晷,摸出两个玉环,一个戴在了自己手上,一个戴在了白榆手上。
她微微念了什么法诀,玉环在手腕上消失不见,就像是嵌进皮肤一般:“你感觉到什么特别的没有?”
方才还未感觉到,但白榆现在感觉到了,他感觉镜一的声音好像是从他心口里发出来的一般,震得他心口微微发痒:“师父感觉到了吗?”
镜一也是微怔,她不自觉地伸出手放在自己的心房之上,感觉到了那处砰砰跳动的声音。
她眼中有些迷茫,她从未体会过这种感觉,让人有些欣喜,可更多的却是害怕。
害怕?白榆紧紧盯着她,师父为什么会觉得害怕?他看着她有些涣散的目光,没能看得穿她的内心深处。
他忽然觉得这同心扣有点言过其实了,并不能真的与师父心意相通。
“师父,你在想什么。”他主动出击。
镜一回过神来,摇了摇头,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我也不知,总感觉有些奇怪,可能是这法器的副作用吧?”
她起身走至床边,懒洋洋地靠在雪白的毯子之上,望着轻薄的帐子发呆。
白榆感觉她走路的步子像是踩在自己心口一般,他偷偷握了握拳,也起身走了几步。抬眸望去,果然看见师父突然坐直了身子,朝自己看来。
他主动解释:“师父,我睡旁边的榻上。”
“好。”镜一又躺了回去,她明白这应当也是这法器的带来的作用。
她随手一挥,将照明的夜明珠遮盖,阖上眼眸躺在黑暗之中,可翻来覆去却睡不着。她能清清楚楚地听见白榆的心跳声,她忽然感觉他们好像隔得很近,两颗心脏贴在一起跳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