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死因
两人一蹲一站闭口无言，只闻叶声沙沙，尤显此地僻静。
小助手转着眼珠子向林间瞥了眼，搓了搓寒毛直立的臂膀。
这青天白日的，为何觉得阴风阵阵。
还没来得及心生怕意，便听到一阵纷杂的脚步声沿着小道跫然而来，不一会儿那徐府家丁对来人作辑问好。
来众一行八人，赵大管家、王李捕快、两位随行的小差役，后面还拖着三个畏畏缩缩的小丫鬟。姑娘们如惊弓之鸟般缩在众人身后，她们此时欲哭无泪，见着死人谁不害怕啊！要不是管家令她们随行，她们是一步都不想踏入此地。
到了地儿，王鹏飞对身后的差役吩咐道：“你们两人四周看看！”
两名衙役领命而去。
王仵作拿出酒布擦净双手，向赵管家问道：“不知此路通往何处？”
赵管家忙回道：“前方通往内宅住所。”
“平时此路少人走动？”
管家回说：“此路倒是条捷径，不过平时没人想起，这里杂草丛生的，大家一般走前堂的大路。”
两位衙役急急归来，将自己发现的线索呈上。
大家看向衙役所呈之物，一个烧坏的手提灯笼，还有另一个……
李钰低头瞧了那物，皱眉道：“这是捧盒？”
捧盒是食盒中的一种，它重量较轻且隔热保湿，富贵人家最喜用它来传送食物。而衙役手中的捧盒乃八宝菊瓣式，通身以红木雕制，做工极其精美，朵朵簇展的梅花栩栩如生，花形花心另以宝石入嵌。
王鹏飞伸头往里看去，盒子里摆着个金边白瓷盘，上面两颗沾了草灰的糕点。
他伸手捻起一块，放到鼻尖闻了闻。
嗯，气味还很香甜。
王鹏飞将手中糕点递与赵管家，管家接过看了看，语气肯定的说：“这是莲子糕，我家大小姐最喜甜食，所以灶上常备着。”
此话一出，众人身后倏然冒出一声惊呼。
大家转头看去，只见姑娘堆里的冬至，不敢置信的瞪着管家手中的白色糕点。
见冬至反应有异，王鹏飞提声问她：“你是不是想起了什么？快快讲来！”
众目注视之下，小丫鬟冬至哆哆嗦嗦走了出来。
她眼神闪烁，结结巴巴的回道：“昨昨夜大小姐睡睡前忽然要吃那莲子糕，我便便去了厨房，那时只只有小寒在看炉子，小寒见我身体不适，说说一会做好帮我送到小姐那儿，让我早点回屋休息。”
王仵作问她：“你去厨房那会儿，大概是什么时辰？”
冬至犹豫了一下，回道：“应应该快到子时了……”
王仵作点点头，说：“嗯，那便对了！”
迎着众人探寻的目光，王仵作缓声解释：“之前一连下了三天大雨，直到昨日下午雨才歇了，你们回想一下昨夜路上是不是十分潮湿？”王鹏飞李钰点点头，昨夜李钰踩了水坑差点跌个狗吃屎，还是王鹏飞扶了一手。
“大家看看此地，平时走的人少又缺人打理，道上已然长满青苔，再加上了昨夜路面湿滑，稍有不慎便会滑倒。”
王仵作令衙役将尸体移开，这时藏于尸体之下的两道翻了黄土的滑痕顿时公之于众。他示意大家看向这块地方，说道：“这两道滑痕的大小，与死者鞋上的泥土相符！”
这会儿再笨的人也明白过来了，王鹏飞难以置信的说：“王叔，你的意思是……”
王仵作点点头，指着地上这倒霉的尸体说：“昨夜这小姑娘抄了近道，不慎岔脚滑了一跤，后脑正砸到这石上，然后……”
“人就没了。”
……
众人面面相觑，一阵无语。
那一道白影跪坐在尸体旁边，已是泣不成声。
她……她竟这样死了？！
死因确认无疑，王鹏飞一行公事已了，与赵管家辞别打道回府。
赵管家将一个小袋塞入李钰手中，表达了家主之意：“劳烦诸位跑一趟，这是我家主人一点心意，还请诸位爷喝杯薄酒。”
李钰笑了笑，拱手回道：“替我等谢过家主。”
赵管家亲自送官差离去，另有小厮近身向管家拿主意：“这尸首如何处置，可是扔到乱葬岗了事？”管家想了想挥手道：“你们先把地儿收拾干净，其余待我问过夫人再说。”
老爷太太几个月前回陵安探亲，这段时间府中事务全权交于二夫人代为打理。
说罢管家赵福林朝徐二夫人的宅院疾步而去。
距离倒也不远，管家三拐两拐走进一个花团锦簇的院落。
时至人间四月芳菲尽，院里精心培育的花骨朵正值争先恐后一展芳华之时，赵管家细闻院中芬芳，心情平缓了许多。
守在院中的丫鬟见赵福林前来，向他行了常礼。
赵福林压低声音问道：“夫人小姐如今可还安好？”
丫鬟回说：“喜姐儿已沐浴更衣，瞧着精神头无异，夫人才放下心来。倒是陈嬷嬷真被吓得不轻，已经让她回家歇着了。”
赵福林心里不由暗叹，别的小姑娘遇到此事怕要吓得大病一场，这喜姐儿可真是傻人有傻福。
丫鬟又道：“夫人交代要是您来了无需通报，直接进屋回话即可。”
赵福林稍稍理了衣衫，撩起门帘跨步迈入，一路俯首缓行，直至眼光瞥见前方出现一缕清雅的裙袂，才拢手轻唤了声“二夫人”。
随着茶盏轻扣脆响，屋中响起一道温婉柔和的声音。
“赵管家辛苦了，衙门那边有什么说法？”
赵福林赶紧把事情经过细细跟夫人讲了一遍，她听完忍不住叹道：“真是世事无常，好好的人就这么没了，这孩子还小吧，进府多久了？”
赵福林回道：“约莫十三岁，是前年在张婆子那儿进的一批人。”
夫人点点头，回说：“也罢，我左右担忧府里混进了歹人，如今倒也放心了些。”
赵福林面色犹豫了下，这等小事本来无需主子拿主意，是以对这位徐二夫人的了解，觉着还是多问一声为好，只便他开口问道：“夫人，小寒的尸首该如何处置，可是随意找个地儿埋了？”
娇美的妇人面色静默，轻轻的歇了茶盏，转头看向正在榻上玩得咯咯直乐的闺女。
瞧着喜姐儿无忧无虑的模样，徐二夫人人忍不住抿起嘴笑了笑。她说：“都是爹生娘养的，人死了便让她落叶归根吧，差张婆子去问问她家可愿来处理后事，若是她亲人不接这事了，赵管家你就看着办。”
赵福林应之，道了一声“夫人心善”。
得了夫人指令，赵管家赶紧差人料理此事。
徐府下人将尸体搬上担架，盖上白布，看样子要将尸体搬移出府。
白影一直守在自己尸体左右，见众人举动是又慌又急，急急喊道：“你们要干什么？你们要干什么！”
依然无人应她。
汉子一前一后将尸体抬起，朝着出口搬移。
她哭喊：“你们要带我去哪里！我，我不要死啊！”
话音刚落，化作一道白光紧追了上去。
两人抬着尸体从小门走出，出门换了辆骡车，由此一路去往城西的义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