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4章
“我想买点药引。”
“引药归经，康复肯定少不了药引。”小二熟络地走上前来，带着阿良走向药柜，“请问是需要哪一味？”
阿良看着占了足足两大面墙的药柜惊讶了一会，无数的方格抽屉上写着各不相同的药名。她早就想好不能贸然说话，毕竟自己不懂医药，要先试探一下。
“客官有药方吗？或者描述一下病人的症状。”
阿良的手在兜里牢牢握着那片羽毛：“我想要的药引可能有点特殊。”
另一个店小二凑上前来：“客官但说无妨，我们可是最大的药铺，只要有钱，什么稀缺药材都能买到。”
“有没有一种药引是鹤羽？”
两个小二对视了一眼，又一起看着阿良：“有的，请问需要哪种鹤的哪处羽毛？”
不远的楼上传来了金属敲击木头的声音，阿良吓了一跳，只见一个精神抖擞的白发老头正在楼梯栏杆处敲着长杆烟斗，他招手示意阿良过去。
“您现在都这么年轻了，怎么还抽烟斗呢？”一个小二仰头笑着喊道。
阿良听见小二在说反话打趣老人，悬着的心安稳了一点。
这药铺的楼梯各外奇怪，又长又曲折，吱呀呀的木头声显得这路更漫长了。
“我是店主，我来亲自招待你这位贵客。”
阿良脚一滑，差点跌下楼去，因为她看见二楼中央的大厅处，是一座由实木制成的满月门。
从满月门进去，里面是一面药墙，一共八八六十四箱。药箱外面写着模糊不清的字迹。
“有你要的吗？”老头坐到右边角落的椅子里，从怀里掏出来几片大小不一的白色半透明的石片，三掰两折就在手里化得更碎，咯棱咯棱掉进了烟斗中。
阿良不知道他这是吸得什么烟，一转眼竟然看清了最右下角的药箱，上面写着“飞陇”。
“飞陇是什么？”阿良急忙问道。
“哎哎哎，干什么？”老头把椅子向后挪了挪，挡住了那里，“你不是来买鹤羽的吗？怎么先乱看起来了？”
阿良急得环顾一周，又看清最左下角写着“玉腰”二字，她瞬时吓出一身冷汗，不再理会老头，径直冲过去想打开药箱。
可任凭她用尽浑身解数也拉不开那药箱，只有箱外的铜环在无力地响着。她惊恐地蹲在那个角落，老头还在慢悠悠抽着烟斗。
烟斗没有烟，也看不见火，可是那堆透明白石片确实在减少。
“你这个小丫头心不诚，不卖你鹤羽了。”
阿良稳定心神，硬逼迫自己冷静下来：“请问老先生，鹤羽是治什么的？”
老头扬了一下眉毛，奇怪地看着阿良：“你都不知道能治什么，还来买它？”
“您是这里的神仙吗？是我失敬了。”阿良站起来深深鞠了一躬。
“我是神仙？”老头笑着摇了摇头，“我是药铺的主人。”
她刚要开口就被老头制止了：“我要午睡了，请回吧。”
“我自己有鹤羽！”阿良着急地说。
老头这才来了点儿兴趣，直了直腰板，伸出手掌示意阿良给他看看。可这鹤羽珍贵，阿良不敢冒险，她后退一步摇了摇头：“您见过仙鹤吗？”
“你有仙鹤的鹤羽？”
他见阿良点头后半晌不说话，只是表情充满着不安和警惕，便放下烟斗叹了口气：“其实这世间的一切啊，真真假假。”
“可这门，这门是真实的。”阿良着急地走向满月门，她失去姐姐的痛苦更是真实的，她的掌纹划过木头的树纹，阿良感觉自己手心的纹路像线一样，被满月门上规律的树纹轻松横穿扰乱，“这里是另外一个世界对吗？老先生，您知道这里有一座园林吗？园林里的仙鹤受伤了。”
老头摇了摇头：“这里只是一间我自己的药铺罢了。再说，这世间园林那么多，我怎么知道哪个是你的园林？”
“求您告诉我吧，仙鹤受了颈伤该怎么治？”阿良见这老头说话云里雾绕，自己也急得像个无头苍蝇。
她只想赶紧治好仙鹤，这样她才能活命。阿良第一次进了海上的满月门，里面的世界和刺绣时看到的世界一模一样。没见过的鸟雀花草、典雅的亭台楼阁，所有那些让人啧啧称奇的刺绣图案，全都存在于那个刺绣园林中。
如果刺绣园林里没有完整健康的仙鹤，自己就补不上官服的破损，丞相肯定会送命，覆巢之下，焉有完卵。就算侥幸活下来，也不知道会过上什么样的日子。
“看病都是要面诊的，你得把那鹤带来给我看看。”老头想了半天，不紧不慢地说。
阿良听后有些焦躁，老头似乎看出来了，连忙笑了笑：“哎呀，看病动怒使不得。要不然你就和我说说它的伤情吧。”
他一边吸那个奇怪的烟斗，一边听阿良详细描述仙鹤的情况，还时不时点点头。等烟斗里的东西没了之后他突然说道：“你看看后面的箱子，有没有你认识的？”
她不明所以，又仔细看了半天，还是只看到了“飞陇”和“玉腰”，其余的药箱上全都模模糊糊，看不清楚名字。
“这仙鹤是被人害了啊，这两味药可救不了它。”
“被什么人害了？那要怎么才能救它？”
“我怎么知道被什么人害了，我又不是受雇查案的。”
“那请问，什么药能救它？那药叫什么名字？”
老头皱了皱眉：“我不知道啊。”
阿良觉得和这老头说话简直是折寿：“老先生，那您能不能告诉我飞陇和玉腰是什么药材？”
“你打开看看不就知道了。”
阿良半信半疑，但事关重要，还是走上前去试着打开药箱。拉了好半天，两个药箱全都纹丝不动，她知道自己又被戏弄了，正要生气，忽听那老头说：
“坏了，忘告诉你了。没有用途，没有目的，是怎么打都打不开药匣子的。”
“您年纪大了就别开药铺了，注意身体吧。”阿良保持着微笑。
老头依然乐呵呵的：“借你吉言，不如你给我看看你带着的鹤羽吧。”
“不要。”
“你留着也没用，还不如给我。”
“我有用，这是珍贵的药引。”
“我在这药铺待了这么久，还没听说过哪个病患的药引就在自己身上长着。”
“什么意思？那是什么病才需要这味药引？”
“不知道，这是绝佳的药引，许多病都能用。”老头回头看了看药箱，“时候不早了，快回去吧。”
阿良眼看老头给自己下了逐客令，急中生智赶忙问了最后一个问题：
“老先生，我如果还想来这里，怎么回来？”
“看缘分吧。”
“客官，客官？请问您需要什么？”
阿良这才回过神来，她站在药铺门口，眼前两个店小二正疑惑地打量着自己。
“啊，我想买点药材。”
“需要哪味药材？我们这里药很全的。”
“你们这里有鹤羽吗？”
两个小二对视了一眼，又一起看着阿良：“没听说过，鹤羽是什么药？”
“那玉腰呢？飞陇呢？”
“这都是些什么啊，你是谁家的丫鬟，别来药铺胡说八道啊。”
“快回去好好问问你们家主子，记清楚了什么药再来。”
阿良闻言识趣地离开了，听见背后两人在叽叽咕咕地笑。回头一看，这药铺虽然很是宽大，可根本没有二楼。
阿良并不在意别人的议论和嘲笑，一边往酒楼赶一边暗自琢磨，姐姐的世界肯定是从满月门进去的，上次进了刺绣园林，这次进了个怪老头的药铺。
他们肯定在一处，但是那个世界太大了，就像姐姐没见过以前健康的仙鹤那样，这个开药铺的怪老头也没见过姐姐。
姐姐是做什么的呢？她会不会也是刺绣的绣娘？可能她像我一样，也能看到我的世界中的景象，绣出精美的作品。
阿良为自己的猜测感到激动，或许进去一个绣坊，就又能看见满月门，说不定还能见到姐姐。她问了路人，幸运的是这附近刚好有绣坊。
她觉得一切都逐渐开朗起来，因为一切都这么巧合与及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