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傀儡灯笼
“现在不行，我要尽快赶回平乐城。”陆德均说道。
“这就是了，”顾乔说，“穿过萼犁城是回去平乐最近的路。”
“你就是想让我们陪你去报仇，”陆德均一眼就看透了顾乔的心思，“赔本的买卖我可不干，咱们现在三瓜两枣几个人，根本不是天师的对手。”
顾乔轻蔑地哼了一下，自己闷头收拾行李。
弩机用藏青色的布带紧紧缠绕在她左手臂。顾乔轻轻拨动某个机关，弩机就被大卸八块。她熟练地解开藏青色绑带，露出一根雪白的手臂，把弩机的零部件取下来摆在小桌上，大大小小十几个，有铜的有铁的，弩弦是一根细细的牛筋弦。
顾乔用一块棉布把弩机的每一个零件都细细擦拭一遍。
陆德均猜到弩机一定非常的精巧，但这复杂程度还是远远超出了他的想象。
原来把一个武器做得又轻便又好用，是这么复杂的一件事。
顾乔揉了揉酸胀的手臂，忽然注意到陆德均热辣辣的眼神，警惕地把撩起的左衣袖迅速放下，眼睛眨了两下，满不信任地看着他。
“好看吗？”
陆德均赶紧移开目光，不敢造次。
“想要吗？陪我去萼犁城就送给你。”顾乔拿起组装好的弩机，冲着陆德均摇了摇。
“到那之后，你有什么打算？”陆德均知道她想借助自己的力量，找天师报仇。
“找到天师，干掉他。”顾乔斩钉截铁地说。
“就这么简单？”陆德均觉得小姑娘还是太草率了。“你知道天师在哪吗？你知道他有什么守卫吗？萼犁城有多少军队？地势如何？行动后怎么撤退？你想过吗？”
顾乔没说话，拿出一卷洗干净的藏青色布带，穿过弩机底部的缝隙，用力往手臂上缠绕，像在耍小性子一般。
“天师诓害我大唐百姓，我兄弟还折在那了，我也恨不得立马把那神棍碎尸万段。”陆德均还想劝劝这个铁头姑娘，“这次咱们先去把天师的底细摸个清楚，我在平乐城还有三百号弟兄呢，老话说得好……”
“我不相信什么君子报仇十年不晚。”顾乔说冷冷地说，“我就是要以牙还牙，血债血偿！”
说完用力左手用力一挥，弩箭上弦发出咔嚓一声脆响，听到这个声音让陆德均心痒痒得紧。
“那我有个条件。”陆德均实在是太眼馋弩机这样的神器，但又觉得自己就贸然出手有点亏，于是开始讨价还价，“你要听我指挥，时机不成熟绝对不能动手，否则后果自负。”
顾乔眉毛微微一扬，“好，就这么定了。”
“还有！”陆德均好不容易抓住这个机会，不狠狠敲诈一下顾乔就不是他的作风，“我还要杀人藤的种子。”
顾乔说，“这杀人藤只开花不结果，想要让它守着你，就住在这吧。”
陆德均见这个行不通，抓耳挠腮一番，顾家的好东西不少，一定要想方设法多捞一点。
他想了半天，说，“这样吧，要是我帮你报了仇，你得跟我回平乐城，要是……”
“你想得美！”顾乔狠狠地白了他一眼，打断了他后面的话。
天色渐渐暗了。
一女四男收拾好装备行李，在大山密林中穿行，往萼犁城进发。
“你去过那个地方？”路上，陆德均向顾乔打听萼犁城的情况。
“去过，和我爹，去偷吃的。”
“那是个什么样的地方？”
“全世界恶心的事情加在一起都比不过那个地方。”顾乔冷冷地说，她走在队伍前面健步如飞，路上的荆棘和杂草对她来说有如无物。
胡二紧紧地跟在队伍后面，拍了拍前面的小哑巴。
“我看咱们守备大人被那小娘们迷得五迷三道的，你去过萼犁城，是跟她说的这样么？”胡二问到。
小哑巴想了想，指了指顾乔不住地点头，表示十分赞同。
“天师真的能治好尸毒么？”这是陆德均心里最大的疑问，“我亲眼看到他被尸妖咬死了。”
顾乔轻蔑地哼了一声，“快到了，你马上就会知道萼犁城是怎么回事。”
五个人穿过密林，又在山间小路上走了半个时辰。
头顶有一轮满月，把这个大地照得清亮。
又转过一个山头，陆德均看到眼前突然出现了漫山遍野的灯笼。
一个光辉灿烂的街市。
在光亮的最中心，是一个巨大的人形傀儡。它矗立在城镇的最中央，也就是在这片山坡的半山腰位置。
陆德均定睛一看，这傀儡大大的脑袋，黑眼眶，五官狰狞可怖，一根长长的黑舌头挂在脖子上方。
这分明是个尸妖模样啊！
傀儡尸妖内部里不知挂满了多少支灯，灯光透过纸糊的皮肤，把整个傀儡身体照得透亮。
随着五人越走越近，耳边传来了隐隐有丝竹奏乐的声音，杂乱无章。
微微起风，这只巨大的尸妖在漫山遍野的灯笼光海中摇曳生辉，仿佛一直来自地域的恶魔在注视着它的信徒。
这里就是萼犁城。
说叫城，但一没有城墙，二没有道路，所有人都住在毡房或者帐篷里，每户人家门口必定插着一根一丈来高的木杆，上面挂着一顶白灯笼，灯笼上画着奇怪的花纹，整整齐齐。
毡房之间留出来一条缝隙，就当做城中的道路了，时不时有几个赤膊壮汉举着火把巡视。
沿着南边的山坡，有一条笔直宽阔的大路，直直地通往山顶。
五人来到山脚下的大陆入口，准备迈步往里一探究竟。
“哎哎哎，站住，令牌看一下。”
原来，路口虽然没设防，却在一旁摆了个小桌子，几个守卫模样的人围坐着喝酒。
“什么令牌？”陆德均小声问顾乔。
“在萼犁城定居的人都要有一块令牌，才能通行。”顾乔说。
陆德均心领神会，对那几个守卫恭敬地说，“俺们慕名而来，初来乍到，还望军爷行个方便。”
“你刚来？有保人么？”
“保人？什么保人？”
“这萼犁城岂是你想来就能来的，没有福民作保，不能办令牌。”
陆德均彻底懵了，不明白眼前这些人嘴里说的是什么意思。
“能请这位福民老兄给俺们作个保？哦，哦，俺们都是清清白白的好人。”陆德均殷切地问。
几名守卫乐了，好像在笑话没见过世面的乡巴佬。
陆德均一行人面面相觑，不知道他们在笑什么，徐朗拼命在脑袋里搜索，顾乔嫌弃地皱了皱眉，紧了紧身上的斗篷。
一个小个子光头的男人站了起来，像是守卫的头目。他一起身，其他人都收起笑容。
他一脸凶相地上下打量者陆德均，问道，“哪里来的？”
“俺们从赵公村来。”
“一家子？”
“对，对。”陆德均看了一眼顾乔，女孩用斗篷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只露着一个清瘦的脸在外面，像是个俊美的后生仔，“俺们是表兄弟五人，我是老大，叫赵大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