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送殡
赵公村是平乐城北二十里外一个闭塞的小山村，虽然距离不远，但因为山路崎岖，步行却要一天的脚力。村里人主要姓赵，在十里八乡出了名的贫穷。
所以在尸妖刚闹起来的时候，官府直接放山石堵住了进出村的唯一通道，长达月余，然而，因那位贪财的古董商人，尸毒还是从村里传了出来。
陆德均、胡二和徐朗三人，早早的出了城。
道路上静的可怕。
先前忙碌的商道，不仅没有一点人烟，不时还有没烧尽的车架和牛马的尸骸。
胡二和徐朗不敢大意，穿上了硬实的皮甲，陆德均仗着艺高人胆大，一身轻便行装，一口弓、一壶箭，还在小腿上绑了一把小巧的短刀。
“白天不会有尸妖吧？”一路上，胡二都在紧张地东张西望。
“呆子，白天尸妖都苟在暗处，到了晚上才出来。”
“会不会城外的尸妖不一样？”
“城外的尸妖更野是不是？”陆德均打趣道，“不过奇怪，城外那么多殷实的村镇，竟然连一个人都没有……”
徐朗说，“老百姓都逃了吧？如果都变成尸妖，这外面应该很热闹才对。”
“会逃到哪里呢？”
不知不觉三人已经从清晨走到了日头偏西。
路上连一条狗都没有，远处树林里孤零零地传来几声乌鸦叫。
来到山脚下，几块巨石明显被人从两侧的石崖撬下，将上山的道路拦腰截断。
胡二打眼一望，对两人说，“没错，再往前走几里山路就是赵公村了。”
石头高只丈余，但是表面光滑无比，毫无攀爬的抓手。
胡二和陆德均试了几次，都失败了。
“这么大的石头，那个回鹘老汉是怎么过去的？”陆德均自顾自问道。
徐朗在四周半天，并没有能搬动可供垫脚的石块。
“胡二，你蹲下，我和小徐大夫踩着你上去。”陆德均命令道。
“为什么是我……”
“废话！你拉得动我吗？”陆德均打断胡二的反驳，胡二只得老老实实半蹲。
陆德均踩住他瘦小的肩头，奋力一跃抓住山石的顶部棱角，胡二自觉地向上一挺，便把陆德均送上石头顶部。
徐朗如法炮制，在陆德均的搭手下，也很快爬了上去。
陆德均卸下背后的长弓，伸向胡二。
“呆子，抓牢了。”
正当胡二抓住陆德均的长弓费力往上爬时，徐朗轻轻拍了拍陆德均肩膀。
“守……守备大人，这下面有人。”
“待我看看……”陆德均一转头，吓得拽住胡二的手不自觉的松了。
“哎唷！”胡二正爬到一半，突然手里的长弓吃不住劲儿，结结实实地摔了下去。
“那个……你还是先别上来吧，”陆德均说，“这边有脏东西要处理一下。”
原来，在山石的另一面，直挺挺地站着五个人。
他们脸上肿得紫黑，已经分不清五官，头部以一种奇特的姿势耷拉着，已经没有人形，垂下手臂像没有骨头一般，轻飘飘地粘在身上。
“这是……尸妖？”徐朗疑惑地问道，“可现在还没到晚上啊？”
那几个东西似乎发现了两人的存在，拖着脚步往山石附近移动，陆德均看到他们的眼睛里已经没有了眼白，整个眼球全是污秽的黄色，半张开的嘴里舌头黑的发亮，还在往下滴着恶心的涎液。
陆德均转身对胡二说，“呆子，弓给我！”
他熟练地张弓搭箭，只听弓弦发出一声脆响，箭头射中尸妖心窝。
那尸妖身子一震，脚步却毫无停下的意思，继续拖着往二人在的方向挪动。
“忘了忘了，尸妖不该射心窝的。”陆德均汗颜，又一次搭箭，这次他将弓拉满，瞄准了尸妖的左眼窝。
弓弦再次发出绕耳不绝的弹响，二尺长的箭支穿过尸妖肮脏的眼窝，又从后脑勺穿出，直直地插在他的头上。
可那尸妖依旧只是停了半步。
“看来除了枭首，这尸妖是弄不死的了。”徐朗说。
先把胡二弄上来再说吧，陆德均心想。一转身，发现胡二没了。
“这呆子……”还不等他骂出来，隐隐约约听到山下方向传来鼓噪声，似乎来了很多人。
“守备大人，我在这！”侧面传来胡二的声音，只见他爬到了路边一的颗树上，在茂密的树叶遮挡下，不注意根本看不出来。他一只手挥舞着，招呼陆德均，一根手指放在嘴边做“嘘”状。
陆德均心领神会，连忙带着徐朗死死趴在山石顶部。
一丈高的石山上趴着两个人，在地面上不容易发现。
鼓噪声越来越近。
陆德均从眼角向后瞟去，五个尸妖距离石头只有几步之遥，还在一步一步往前挪动。
尸妖不会爬石头吧？陆德均心里想到。
后面这么热闹的究竟是什么东西？
几个披麻戴孝的人上了山。
后面跟着敲锣打鼓撒纸钱的人，随后是八个人抬着一口巨大乌黑的棺材。
怎么来了个送殡的队伍？
陆德均刚要起身发问，只看到树上的胡二对着他拼命摇头，脸上写满了惊恐。
一路上都没见到半个人影，怎么突然出来这么多？还是送殡？
棺材后面跟着一众孝子贤孙，一边走一边往天上抛着纸钱。
本来挺正常的一支送殡队伍，出现在这里，却有着说不出的诡异。
眼看着队伍越走越近，陆德均定睛一看，脊背中间一股冷汗流了下来。
原来这些“人”虽然穿着得体，但是都没有眼耳口鼻！
仿佛肩头上顶了个肉疙瘩就出来了。
徐朗埋下头不敢看前方，身体也因巨大的恐惧在不停颤抖。
陆德均忍不住看着这群“人”。
只见他们径直走向山石，抛上天的纸钱已经快飘到二人身上了。
为首的走到石头跟前，只一瞬间，便消失不见了。
随后是越来越多“人”走到石头跟前，仿佛撞墙而入一般，纷纷消失不见，包括那口大黑棺材。
棺材后面的“孝子贤孙”们紧随其后，撞向石面。
陆德均实在忍不住好奇，在队伍快要完全消失时，冒头往外看了一眼。
他想知道这群东西是怎么撞到石头里面去的。
队伍末尾最后一个“人”显然发现了陆德均，它仰首站立，没有五官的脸逐渐撕裂出一个“嘴”出来，发出一声可怕的尖叫。那叫声让陆德均想到了小时候听到寺庙外猫打架时发出的嘶吼。
陆德均也不怵它，既然被发现了，干脆站了起来，恶狠狠地盯着下面那个东西。
陆德均知不道这个世上有没有鬼神。
守城抗敌的血肉横飞，生死只是一瞬间的事，陆德均站在孤立无援的城楼上都未曾感到过害怕。
那东西停止了嘶叫，陆德均打算往这个肉疙瘩上射一箭再说。
这一瞬间，他想起以前在平乐街坊听到的，童子尿能辟邪。
艹，老子还是童子呢。
正准备解开裤裆，抬头的一瞬间，那东西已然消失不见了。
一阵烟的功夫，浩浩荡荡的送殡队伍就这么“钻”进了石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