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你没有对不起任何人
正是那一晚，未明的苦修之期终于结束。
他站在村子中看着满地血污，周身金色灵光渐渐泛出黑气。
……
重新回归仙界的战神不如以往那般轻松自在。
他将姐弟二人的尸骨葬在凡间仙气最旺盛的昆仑仙山，希望她灵魄能得仙气庇佑，来世生于安康人家。
他整日忙碌在凡间道场中，极少回仙界。
除了当时被雷劫毁去的村落，还有其他村子。
况且……
天道怎会让世间有此等滔天大祸横行。
为了杜绝此病症传播，只有杀尽所有染病之人……
于是，凡间出现一种妖兽，名唤食燄兽。
这东西，非魔非仙，介于二者之间，亦正亦邪。
所过之处，皆是血肉狼藉，满目疮痍。
但……
它所过村落，再无寒疮症之相！
即便如此。
有多少患病之人愿意慷慨赴死，解世间病症？
即使患病，也不乏生性良善之人。
未明将他们收容在自己凡间道场中庇佑，并且便天下为他们寻医治之法。
眼看凡间染上寒疮症的村落越来越少，未明凡间道场收容的病患越来越多……
……
终究纸包不住火，此事还是被仙界所知。
在仙界派下仙官“清理”未明道场时，所有的食燄兽皆奔赴至道场。
青鳉那时候追随未明，被他派去人间道场掌管大小事宜。
清婉便是那时受天命，下凡间清理“违天数命理”之人。
这其中，便有青鳉。
青鳉带着未明麾下几名忠诚战将，奋力抵抗。
眼看清婉所带兵卒攻上未明的战神殿，他最后选择了放弃。
便是苏念缇在虚妄之境入梦的那个画面。
花灵清婉将未明将军坐下青鳉，斩杀于战神殿。
……
其实，青鳉不知，未明不知。
现在的苏念缇却知晓。
当年派下凡间处理此事，是清婉自己请命去的！
仙君怎会去清理未明战神的道场？
他怎会屠戮无辜凡人？
罪责，总要有人来担！
只要仙君不知，那么，这罪责就落不到他头上。
他依然是清婉心中高高在上，不染尘埃的仙君大人！
寒疮症无药可治。
必须清除！
这事，总要有人做个了结！
……
未明从四崖山寻仙草归来，入眼既是神殿倾塌，烈火烧的通红，照亮了整个战神殿。
整个殿中没有一丝活气！
他周身仙气灵光溃散，魔气衍生。
战神殿被毁，终于变成击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战神未明。
乃凡间赫赫威名少年将军。
至此……
人间失去战神未明庇佑。
仙界失去战神未明护佑。
魔界魔尊降世，名唤天钺。
……
高高在上的仙君，怎会什么都没做？
在天道降下天朔雷劫时，他便以一己之力挡下雷劫大势。
只不过那时候未明所在的村落，已经被毁去。
一切，都迟了一步！
清婉受天命至凡间战神殿时，他因为挡下雷劫，仙元重伤，闭关疗养。
待他回来时，未明满身魔气，战神殿下的村子被他降下异火，烧略一空！
……
苏念缇坐在莲池边，久久说不出话来。
听风吟，听莲动。
她声音暗哑开口问道：“未明堕魔时，屠戮的村落，可是青琅镇？”
青鳉眸色晦暗，他点头，道：“是。”
……
所以，仙君入凡间之前，将青琅镇以仙灵养护，造出幻象，让他们井然有序生活。
所以，仙君将青鳉带出战神殿，救活他，养在虚妄之境。
战神未明屠戮无辜的罪责。
花灵清婉弑杀仙官的罪责。
皆被他一一担下。
苏念缇眼角微红。
她忽然想起清婉在焚仙台的记忆。
高高在上的仙君大人。
他散去仙元落入凡间，想将一切以一己之力拉回正轨。
他说他有不可不做之事……
……
“青鳉。”苏念缇开口，声音几度哽咽。
“嗯？”
青鳉回头便看见苏念缇红着眼眶问他：“当年战神殿，对不起。”
青鳉淡然一笑：“此事，我们皆未曾怪过你，何来亏欠之说？”
“寒疮症，没有法子可解。你做的选择，当时看来可能残酷，但是……清婉……”
青鳉唤她，声音低缓：“清婉，你是对的。未明将军，护不住他们的。”
苏念缇握着墨祤剑的手愈发用力，心中愈是难以平复。
青鳉坐在莲池边，缓声道：“既然你已经忘了，又何苦费力想起。仙长他不过是想你不要再想起往事，平添痛苦而已。”
“这几日在莲池下我想过了，是我过于自私想用往事唤醒你。但是，清婉，你没有对不起任何人！你没有……”
苏念缇垂下眼眸。
她曾经以为，仙君大人高高在上，怎会被凡尘俗世羁绊？
可现在她再看，这一桩桩一件件，哪件不是他的枷锁？
“未明堕魔之事我后来才知晓，他在苦修回去后，可有什么异常之处？”苏念缇问。
“异常？”青鳉望向湖面，半晌后才道：“那时将军所有心思放在救治寒疮症之上，倒也不算是异常。他偶尔会抱怨，腿骨有痛感……”
“腿骨痛？”苏念缇紧张的问。
青鳉点头。
“若我没有记错，是的。”
苏念缇试图将所有的事情串联起来，但是哪里缺了些什么，始终无法扯上关系。
她起身准备离开之时，被青鳉叫住。
“清婉，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苏念缇一顿：“嗯。天钺魔气失控，被师尊禁束在上元大仙在凡间的道场。现在凡间魔气四散，攻击无辜之人。再不做些什么，就来不及了。”
她转身欲走。
“等等！”青鳉来到她身边：“我随你一同去吧。”
……
一入虚妄之境，外界时间等同于停滞。
苏念缇带着青鳉回到天子峰时，那几位师兄的活儿还没有干完。
她腰间多了一个晶莹剔透的珠子，里面是一尾青鳉鱼。
她和孟极狗狗祟祟从偏殿出来，看见山下有弟子极快的往上跑来。
苏念缇忍不住问孟极：“这么急，有事？”
好在二人在他刚踏入此处，便将人拦了下来。
“师兄，你急急忙忙上山？你找我师尊？”
“师妹，失礼了。山下村子出事了，掌令想让我来请云宿长老前去商讨。”
苏念缇看了一眼灯火明燃的大殿。
“走，我随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