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终末前的最后一搏
曾伯阳思来想去之时，雪，越来越大了。短短半个小时，沙地上已经积起了一层。
雪是无心的却又是无情的，它是这样的冷，这样的不近人情。
白茫茫的一片中，不断有将士冻得倒了下去。
这倒是正常，毕竟，这些愿意跟随他们的百姓本就是常年吃不饱饭的普通人，体力甚至可能还不如这几个衣食无忧的“学识官”。况且，他们衣物单薄，单靠抢夺的几件轻甲并不足以抵御严寒。
怎么办？
实在是无上策了。
曾伯阳只能赌一把。
在等着雪又下了会儿后。
他让火枪队开始朝敌人齐射。
与此同时，事先挑选的四名战士，带着装上了冲锋刀的钢枪和20枚弹丸，在敌人不敢冒头之际，迅速冲到了距离城楼两百米的位置趴下。
然后，四名勇士带着裹好白棉的毯子可是缓慢地匍匐移动。
200米的雪地爬行是很痛苦的，但他们终究是做到了。
曾伯阳等人忐忑地等待着，在四名将士全部到达城门内凹处后，才稍稍放下了点心。
经过前面的查看，林萧将军断定，此城墙并没有设计位于墙身的观察窗，故他们行进过程中只要没被最上面的守城兵看见，就没有问题。
曾伯阳让军中的骑兵先行撤退一公里，然后让其他士兵整装列队。
做完这些事后，他便让部队整齐地向后行军了。
500米，550米，600米……
曾伯阳在等待，等待着城中守军的“捉生将”出来侦查情况，因为只要打开城门，就有机会！
曾伯阳在赌！
他在赌守军不会用绳结放人下来，而是选择直接开城门。
这种机会其实是很迷茫的，所以，他其实也做好了直接冲阵破门的准备。
万幸，他赌赢了。
在他们走了接近一公里时，城门开了，一匹快马刚从里面冲出就应声倒地。
四名将士立刻开始向门内射击，并每换一次弹丸就向面前的敌人刺一刀。
到底是训练不足的民兵占多数，城门旁的几百敌军竟然在这种情况下一下子乱了阵脚，四处逃散。
在一小股敌人反应过来，想要关门时，曾伯阳已经率领着骑兵攻了进来。
此战过后，曾伯阳开始清点人数物资时发现：
火枪军虽然只损失了三人，但全队只剩下了13枚弹丸，几乎没有战斗力了。
看样子，以后只能依靠常规部队了。
他站在一个擂台上，看着眼前这一群疲惫不堪的年轻人，心里有些说不清楚的滋味。
（自己第一次指挥打仗，虽然有其他不少人的帮助，但总归还是不错的。一路上走走停停这么多次，还时不时需要风餐露宿，我这柔弱书生居然还真的挺下来了…）
曾伯阳虽然莽了一点，但他也知道，走到现在，基本上是到头了。
自己这几千农民军，打打小城可能还行，但要是想跟有着绝对实力的正规军来次正面对抗，其实是没什么胜算的。
而现在，是时候该考虑投降的问题了。
曾，林两人拉上了随军的五名学识官开始商讨接下来的路线。
有人主张直接投降，但曾伯阳立刻否决了。这倒不是说他临时改了主意，而是因为投降也是分等级的。
有抵抗能力的军队，政府一般会为了减小损失选择诏安，在这种情况下，为了信誉问题，投降的大部分人都不会死，甚至还可能在朝廷里混个一官半职。
但如果是走投无路了选择主动向附近的唐军投降，那性质可就不一样了，不仅没有后续的待遇，甚至连性命都无法保证。
同时，就算是投降，向谁投也是一个需要思考的问题。
此时的社会依旧是封建的旧社会，凡事都要讲究个人情世故，况且，通信也不怎么发达，上神大人对国家的把控其实一般只限于中央地区以及他派遣了驻军的八个县城。如果选择向后面追击而来的陈柏文军部投降，那即便有上神大人保命，也难说他们不会在押送过程中给你弄断条腿什么的，毕竟，这可是有着杀子之仇的人啊。
在随军电台彻底无法使用前，曾伯阳等人就已经收到了上神大人发给全国教令院的诏安令，但如此重要的事，唐军那边不会不清楚，因为他们的军部也是有中央直属电台的。
那么这样一来，问题就很明显了，唐军，或者说真正控制这些旧军队的那些地方官僚、大地主们也想通过这件事削减教令院的人员，抑制教会组织的影响力。
可如果真是这样，情况就比较严峻了。要怎么才能想办法安全脱身呢？
曾伯阳等人思考时，接到了一份其他起义军的报告，说是陈柏文的兵马已经到金陵城附近了。现在正在距离城楼20里的位置扎营。
（唉，还真是穷追不舍啊！）
时间又一次有些来不及了。
曾伯阳立刻派人去金陵渡过河向对面的唐军送信。
林萧认为，在这种已经被包围的情况下，对方很可能为了抢立军功，说自己没有接到诏安令，不接受投降。固，应该做好先打退敌军的准备。
曾伯阳也同样这种观点，又派了几人混在渡江百姓中前去打探消息。
三个小时后，两批人都回来了。
正如林萧猜想的那样，对方说没有接到上面的招安令。
曾伯阳又问这是谁的部队。
答复说，是庐州刺史的部队，主管他们的是个叫作张何的人。
（这下好办了！）
这张何其实曾伯阳并不是很了解，但他的身边有个叫李善疏的谋士他认识。这人跟自己交情不浅，在进教令院工作前，两人就是熟人了，他们的关系好到什么程度呢？甚至说，李善疏曾经准备将自己的女儿许配给他，那时的他就是一个家境普通的书生，父亲也只是官府的一个小小吏使，要背景没背景，要钱也没钱的，偏偏人家就看上了他。
不过虽然有这层关系在，现在的情况也确实不好说。毕竟，老朋友只是一个谋士，并没有实际的军权，关系摆在这里也没用，还得靠自己创造机会。
曾伯阳又询问了下对方的兵力情况，回复说宣称有五千精兵，但实际看了下，应该只有三千出头。不过不排除其他地方还有藏着的部队。
没办法，眼看后面的陈柏文军部已经开始了休整，随时可能向自己发起进攻，曾伯阳只得又派人去给张何送信，不过这次就不是什么好听的话了。在信中，曾打骂张何是个爱财如命的伪君子，为了军功竟然无视圣令。他还叫嚣着即便是死也要来个鱼死网破，狠狠咬他一口。
由于河边的大船几乎都在对岸唐军的控制下。曾伯阳便让人开始运木做出造船之势。
天色渐渐晚了，但江边却灯火通明。
对岸的唐军派出几艘小船准备搞突袭，但刚到河中间，就被火枪队一阵射击，仓皇逃去。
现在，对岸的唐军逐渐确信了这边不仅真的想攻击他们，而且还有火枪这些武器。
于是凌晨，他们便派出了信使，准备接受他们的投降。
曾伯阳对使者倒是毫不客气，向他们提出了三个要求：“其一，不能杀害军中的百姓。其二，随军的火枪队和学识官只接受上神大人的审判，不可被随意处置。其三，军队用以渡河的船要对面派人来送。
虽然语气很是轻蔑，但上述的每一条要求其实都不过分，甚至说，还远远达不到张何的预期，他原以为，至少也会让他许诺个官职或者给些钱财啥的。于是，在征求了一下几位谋士的意见后就直接同意了。
对于对方态度的转变，林萧倒是有些不相信，总感觉对面可能有诈。
曾伯阳向他解释到，这朝中的几个大将军，节度使，都是有自己的一方势力的，而在军队内部也不例外，如果莫名其妙地丢了不少人，被上面怪罪，甚至直接免职都不是没可能的。所以，如果双方实力差不多，那在可以避战的情况下，大部分人还是会选择避战的。
事实果真如曾伯阳所料，对方恭敬地将他们的部众接收了，百姓发点钱盘问下就当场解散。而他们则被送到了长安中狱，等待审判。
曾伯阳等人认为自己虽然失败了，但各路起义军现在还在作战，倒也不算失败。但他不知道的是，之所以自己被北岸唐军围住，是因为此时江北地区的叛乱已经被荡平。而在短短半个月后，全国各地的的起义便被完全压制了下来。
他们，终究还是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