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吕宋光复
吕宋多山，雨林密布，又缺乏开发，连正常的道路都没有，只有土民自己踩出来的泥泞小道，崎岖难行。
一支两千多人的大军，就在这崎岖的山道上奋力前行，印有西班牙王室徽章的旗帜都东倒西歪。
他们是从宿务岛来的西班牙援军，三百多名历经战火的老兵、一百五十多名凶悍的佣兵，剩下的都是从土民中招募的青壮，是吕宋的西班牙人中最后一支精锐。
玳瑁城的战事吃紧，那些海盗不知哪来那么多火铳火炮，被围了那么久竟然还炮火不停，而且炮打得极准，围城的西班牙军指挥官都被当场炸死，火炮也损失惨重。
这也是为什么总督大人会对那个明国来的小贵族那么上心，吕宋的西班牙人本就不多，如今又损失惨重，能让明国和土人代劳，自然是极好的。
当然，拉维萨里也没有把希望全放在明国上，四处筹措兵力，甚至发文去马六甲和香料群岛，向葡萄牙人和尼德兰人借兵。
所以这支宿务来的大军，才会千里迢迢北上支援。
舰队正在玳瑁和海盗激战，连护航舰都抽不出来，运兵船不敢靠近，只能在外围放下他们，让他们走陆路前往玳瑁城。
这倒是遂了他们的愿，走陆路就要路过土人的村庄，有村庄就能好好洗劫一番，填补一下几个月没发的军饷。
所以这支军队努力前行着，目标在哪根本不在意，满心想着顺着这条小道找到土人的村庄，然后发笔横财。
土人羸弱，不说盔甲，连衣服都少，武器也大多只是木头，虽然是不怕死，但面对火铳和钢铁，不怕死又有什么用呢？
但让这些西班牙人万万想不到的是，岛上并不是只有他们拥有钢铁和火药。
“终于是来了，娘的等得洒家虱子都出来了”邓子龙一掌把脸上的蚊子拍成肉酱，朝着那支西班牙军队吐了口唾沫。
西班牙人的运兵船很熟悉地形，这条小道是通往玳瑁最便捷、最快速的一条路，所以他们才会选择在这附近放下陆军，让陆军沿着小道去支援玳瑁。
但他们万万没想到，他们从宿务出发时就被大明的快船盯上了，西班牙人一登陆，快船飞报邓子龙，邓子龙立马领着麾下军卒前往设伏。
新募的土人让手下领着准备配合林凤围攻玳瑁城下的西班牙军队，如今隐藏在密林中的，是邓子龙麾下的标营和南洋新军的几个百户队，一千多号人，都是这一个月来或明或暗潜入吕宋的勇健，平日都不敢露头，在雨林中吃了一个多月的野味，早就憋得要爆炸了。
“虎蹲炮和小旗箭都拉上来！给火铳手发信号！”邓子龙低声命令：“等我号令一齐开火，一轮就要打崩那些土兵，白皮兵不多，好对付！”
那些西班牙人还不知道自己的命运，依旧一字长蛇一般的前进，邓子龙见口袋里装得差不多了，令旗一挥：“开火！”
一瞬间轰鸣之声响彻整片大山，白雾腾腾、地动山摇。
西班牙人根本没想到会遭到突然的打击，顿时全军大乱，那些土兵瞬间便崩溃了，丢盔弃甲四散而逃，明军也不管他们，将火力转向了那几百名白人士兵。
但这支西班牙军队不愧是久历战阵，竟然在持续不断的火力打击中迅速排开阵型，长矛手结成一个大方阵、火枪手分列两翼，与密林中的明军对射，而佣兵组成的剑盾手则随时策应。
典型的西班牙大方阵，西班牙人靠着这个阵形横行世界、灭国无数。
邓子龙对西班牙大方阵很熟悉，北方军校的教材里就专门介绍过这个方阵，天津新军的战斗阵型也参考了西班牙大方阵，南洋新军里的葡萄牙教官，也曾摆过这个方阵。
这就是一个人肉做成的棱堡！以长矛为墙，以火铳杀伤，让来袭的敌人无论从哪个方向进攻都会遭到火铳的打击，突破不了长矛阵便只能溃散，这时以逸待劳的剑盾兵再一拥而上、扩大战果。
很有效，对付缺乏火器的敌人来说更为有效，唯一的弱点便是机动性不足、怕炮。
而邓子龙手下还真不缺炮。
令旗挥舞，被推出密林进入炮位的七门佛朗机炮一齐开火，炮弹直冲西班牙军阵而去。
南洋新军今年才仿照丰台军校在广州东郊的黄埔建了一所军校，课程都在磨合实践，一期生都还没毕业，南洋新军的炮队自然也没有天津新军炮队那般有军校生帮忙计算射击诸元、调整炮击角度，全靠老炮手自我感觉。
只有两门炮弹砸在了西班牙人的军阵中，西班牙人一阵骚动，他们也是带了炮的，可是刚刚突然遭到袭击，火炮根本来不及布置，如今只能被动挨打。
明军的炮停了一阵，炮手们调整好角度，又是一轮齐射，这次六门炮弹轰进了军阵中，碾出一条条血路，带走了几十个西班牙人的性命。
西班牙人竟然还没有崩溃，依旧牢牢守在原地，但指挥的上尉却让旗手挂上了白旗。
邓子龙知道，番人挂白旗就是投降的意思，拉过身边的一名通译令道：“让他们把武器盔甲都扔在一起，抱头蹲在地上！”
那名通译凑到西班牙人军阵附近高喊了几句，有名西班牙人跑出来叽里咕噜说了一阵，通译满头大汗跑了回来：“把总大人，那番人将帅说，要您保证他们的财产和生命安全，士兵可以放下武器但不能卸下盔甲，而贵族则要保留武器。”
“哪那么多废话，爱降降，不降拉倒！”邓子龙怒啐一声：“咱这炮子有的是，拿他们人头回去，一样有军功犒赏。”
说着，邓子龙又是令旗一挥，七门重炮再次齐射，又炸翻了十几名西班牙人。
那名通译再一次跑过去高喊了几声，这次西班牙人却没有再商谈，那上尉高喊了一句什么，便不再理会他。
通译又是满头大汗的跑了回来：“把总大人，那番人说贵族荣誉重于生命，他们不投降了。”
“这就不投降了？”邓子龙都傻了眼，怎么也没想到是这么个结果。
“也好，负隅顽抗倒是方便处置了！”邓子龙挥了挥令旗：“那就统统轰死，送他们去见他们的椰子神吧！”
玳瑁城下一片狼藉，辛苦开垦的良田沃土都被炸得坑坑洼洼，土地烧得焦黑，残肢断臂随处可见，隆隆的炮声至今没有停歇。
林凤站在残破的城墙上，远远看着如浪潮一般冲击着西班牙人营地的明军。
说是明军，其实只是邓子龙临时招募和训练的土民，两三万青壮战兵，还有将近十万的老弱病残。
明军驱动他们的方式很简单，督战队前摆满了粮食布匹，这些在大明再常见不过的东西，对于土民来说比黄金还要重要，不少酋长就是被它们所诱，带着整个部落的男女老幼来“参军”。
邓子龙来者不拒，反正都是炮灰，自然是人越多越好。
一手胡萝卜一手大棒，装粮食布匹的麻袋和木箱形成了一道矮墙，矮墙之后便是一排排的督战队，用弓箭和火铳瞄着这些土民的后背，只要稍有后退，便整队整队的铳毙射杀。
一面是粮食和布匹，一面是火枪和弓箭，上十万土民发了疯一般的冲击西班牙人的营地，倒有几分排山倒海的气势。
西班牙人在玳瑁围了这么久，也不是一点准备没做，用土木建了个小小的棱堡当作指挥中心和弹药、粮食的储存地，如今残存的西班牙军队就躲在里面负隅顽抗。
他们当作炮灰的土民早就溃散了，甚至还有不少倒戈相向的，遭到明军的突然袭击，大部分西班牙人也没能活下来，只有七百余人逃进了木制棱堡中。
就这七百多人，面对十余万土民的围攻却死战不退，一次又一次将攻堡的土民击退，当真都是些敢于远渡重洋、悍不畏死的勇士。
只可惜他们的抵抗注定是徒劳的，玳瑁城中伪装成海盗的明军炮队，将城里的火炮统统推了过去，对着棱堡狂轰滥炸，土木制成的城墙并不坚固，被轰塌了好几处，那些土民一拥而入，这七百西班牙人再勇猛又能如何？最终寡不敌众全军覆没。
明军根本没有留俘虏的意思，放任土民在棱堡中洗劫，将所有西班牙人屠杀干净。
林凤微微一叹，围攻了自己几个月的西班牙大军，一夜之间就全军覆没了。
身边的李成用手肘碰了碰他，指了指远处，林凤顺着他的手指方向看去，却见远处的雨林之中钻出一队队寒光闪闪的明军，举着一张鲜血淋漓的西班牙军旗，旗子上挂着数枚人头。
明军中央一员将领缓缓策马前行，正是邓子龙，邓子龙似乎感应到林凤的目光，抬头看了他一眼，指了指那张挂着人头的军旗，又指了指远处的炮队和土民。
林凤嘿嘿一笑，又叹了口气，回身向身旁的几个老兄弟说道：“走吧，这吕宋是大明的了，我们这玳瑁小城，也是大明的了！”
二十几艘伤痕累累的战船停在马尼拉港口外的海域，舰队指挥萨门托用望远镜远远观察着马尼拉，见王城堡垒上还插着西班牙的旗帜、城内秩序井然、港口停泊的两艘三桅帆船也隐隐约约有金发碧眼的船员在活动，顿时长出一口气，发信号让各舰靠拢，准备入港。
萨门托没有放松警惕，直到王城堡垒传来正确的应答信号，港口上站着的确实是金发碧眼的欧洲人，萨门托才把心放进肚子里，领着船队入了港，在港口人员的引导下各自停泊。
他们遭到了明军的突然袭击，在玳瑁海域打着明军旗号的战舰悄悄接近，忽然释放火船、发炮发铳，还有不少明军舰船靠过来试图跳帮。
萨门托措手不及，一下子就被打蒙了，好在西班牙舰队的水手船员大多惯熟海战，面对数倍于几的敌人各自为战也不落下风，萨门托反应过来立马组织舰队反击，将明军舰队击溃。
只是他们自己也损失惨重，又听闻陆军被明军歼灭，仗打不下去了，只能率领船队返回马尼拉港休整待援。
天主保佑马尼拉还在国王的手中，让他们不至于漂泊大海。
船一靠岸，萨门托便迫不及待的跑到了码头，冲着迎上前来的军官说道：“下士，快去报告总督，赛里斯人袭击了我们，让他赶快组织防御、把城里的赛里斯人都屠杀干净！”
但那名“下士”却一动没动，呵呵一笑，说出的话竟然是葡萄牙语：“我不是你们的下士，先生，我只是借了他的衣服而已。”
“我是大明帝国壕境自由市十三人议会代表之一里卡多·桑多斯，现任大明帝国南洋新军教官”里卡多冲着萨门托嘿嘿笑着：“先生，我代表南洋总督府向您宣布，包括马尼拉在内的整个吕宋，已经是我大明的国土了！”
随着他的话语，港口忽然出现无数身穿扎甲的明军将士，整齐的分成数队涌向那些入港的船舰，船员们措手不及，就这么被明军捉人夺船。
萨门托也惊呆了，什么壕境自由市？澳门不是葡萄牙王国的领地吗？没错啊，眼前这家伙分明就是个葡萄牙人啊！
马尼拉怎么这么快就陷落了？那座王城改造的堡垒，放在欧洲都是顶级的要塞，怎么突然就被攻破了？
里卡多没有给他思考的时间，继续说道：“先生，依照大明皇帝的谕旨，吕宋的一切土地、物产、生民皆归大明所有，你们的船只自然也被南洋舰队所征用，你们作为侵犯大明属国、占据大明土地的侵略者，正式成为我南洋新军的俘虏。”
宣布完谕令，里卡多扫了一眼押着一队队水手和兵士前往监狱的南洋新军士兵，挥挥手让手下人把依旧一脸懵逼的萨门托押了下去。
走到码头尽头，看着明军的兵士将船上的西班牙旗帜摘下，挂上大明的日月旗，里卡多暗暗点点头：“这个世界，可越来越有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