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慧极必伤
“啊!”秦慕染被踹到了地上,幼小的身体支撑不住,觉得痛觉蔓延到了全身,疼得喊出了声。
“阿染!”秦晚钦眼见情势不妙,那少年抬起脚又要朝秦慕染身上踹去,忙扑过去护住秦慕染,单薄的身躯将幼小的秦慕染环住,接下了少年狠狠踹下来的几脚。
他没有喊疼,只是闷哼一声,小小年纪,他经历过太多病痛,这对他来说,算不得什么。
“兄长,你怎么样?”秦慕染吓坏了,看着秦晚钦那张平日就略微苍白的脸。
少年还不解气,抓起旁边的盆栽就要往秦晚钦的后脑勺砸去。
没想到被一只手截胡,将盆栽重重砸在了那少年的脚上。
“哎呦!哪个不要命的混蛋?”那少年刚说完,抬头看到那人,没了脾气。
来者是一名白色锦衣少年,看起来和秦晚钦年纪差不多,不同的是这少年一身矜贵之气,气度不凡。
白衣少年语气不善:“薛小公子,你今日这盆栽要是砸下去,秦小公子要是有了什么大碍,你也就活不成了。”
薛小公子振振有词:“是他们先动的手!”
白袍少年道:“可我看到的是你们欺负人,你们平常做了些什么,夫子都很清楚。”
白袍少年看薛小公子等人依旧不依不饶,威胁道:“薛家公子和高家公子对吧?可是要将我今日的事,和你昨日背地里殴打夫子的事,一并告诉你们父亲,哦,还有之前的那件事……我不介意多说点。”
薛小公子像是想到了什么,眼中闪过一丝惧色:“楚弈!算你狠!”
白袍少年做了一个挥拳的动作:“再啰嗦!是不是找打?”
薛小公子深知自己不是白袍少年的对手,带上那高家公子和其他人连忙跑开了。
秦晚钦看了看秦慕染,没有大碍,才稍稍放下了心,松开了双手。
楚弈看了秦慕染一眼,朝她伸出手,放到呆滞的秦慕染眼前,冲她微微一笑。
秦慕染看了这白衣少年好一会,几经犹豫握住了那少年的手。
楚弈拉起秦慕染后,又扶起秦晚钦,看着他那张苍白的脸,满眼担忧,问道:“要不要先去看看大夫?”
秦晚钦勉强站稳身子,冲楚弈道谢:“多谢三殿下。”
这时有一位身着藕粉色锦袍的男子,拦住旁边看热闹的小少年,悄悄拉他到不惹人注意的地方,问道:“这位俊俏的小公子,那白衣少年是什么人啊?”
小少年不解道:“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因为你俊俏,一定会告诉我的对不对?”
小少年听到来人夸他俊俏,不好意思挠了挠头:“好吧,看你那么诚实的份上,我就告诉你……”
那少年冒着星星眼,滔滔不绝,过了好久好久,终于说完了。
季亭汗颜,终于听完了少年的介绍:“哦,原来如此,谢了,俊俏的小少年。”
那少年不知道是不是被带坏了,有了季亭的调调:“不客气!风流倜傥的美男子。”
季亭喜笑颜开:“有缘再见。”
他就是喜欢听小孩说实话。
季亭朝着隐蔽的地方走去,得意洋洋看了缘因和洛白一眼。
“那白衣少年,名叫楚弈,是沧淇国皇帝的第三位皇子,自小聪颖,小小年纪,文武双全,百姓都说,他是最可能继承皇位的人选,可以说是天之骄子了。”
缘因喃喃道:“天之骄子吗?”
季亭不屑道:“天之骄子又如何?还是比不得我,我这金尊玉贵的,区区凡人是比不了的。”
缘因翻了个大白眼:“能不能做个谦虚的神仙?”
季亭眼神忧然:“此生是不可能了,可惜我也没有来生了。”
缘因看他这副模样,好笑道:“干嘛一副你活不长的样子?”
季亭瞬间垮了脸:“你这臭丫头!学学你师父的仪态行不行?”
洛白不置可否:“你方才的模样,确实落寞了些,不像你了。”
季亭不爽道:“我偶尔也是个忧郁的美男子好吗?瞧不起谁呢?老的小的,都没良心!不理你们了!”说完,就要负气离开。
洛白扶了扶额:“现在的局势还不明朗,别瞎跑。”
一声苍老的声音响起:“你们是谁?鬼鬼祟祟在做什么?”
季亭看着不远处手拿戒尺的花甲老头,嚷道:“完了完了!哪来的老头?洛白快带我跑,看着就不像好人。”
洛白淡然自若,颔首拱手一礼:“见过夫子。”
夫子上下打量了一眼洛白,说道:“礼数还算周全,你们是何人?来此作甚?”
洛白面色如常:“来见一位小友,多有叨扰,夫子莫怪。”
夫子声严厉色:“你们呢?”
季亭先是一愣,然后说道:“我……对了,夫子,我是你曾经教过的学生,你不记得了?”
夫子毫不留情反驳道:“不可能!你这样没有仪态的学生,老夫是断然教不出来的。”又看了眼洛白,满意道,“倒是这位,像是老夫教出来的好苗子。”
洛白轻浅一笑:“夫子过誉了,我有一些问题,想要请教,不知夫子能否解惑?”
夫子思量了片刻,说道:“跟老夫来吧。”
随后带几人进了一间茶室,随后夫子自顾自坐下,开始泡茶,眼皮都没提起,只说道:“你说来听听。”
洛白寻了边上的位子坐下,道:“我离乡多年,许久未回沧淇国,对目前局势不太了解,此番遇到一位贵人,想要长留于此,特来请教一二。”
夫子眼中闪过一丝晦暗:“后生,老夫看你谦逊有礼,虽然老夫不清楚你的目的是什么,也不知道你为何要隐瞒,但观你双目清明,不是宵小之辈,告诉你也无妨。”
“多谢夫子。”洛白不由感慨,自己确实不善于说谎。
夫子倒了一杯清茶,置于一旁,开始讲了起来:“沧淇国建国至今已有八百年,邻国虎视眈眈,战乱一直不能平息,我国向来重武轻文,如今的君主,虽曾经是老夫的学生,但他实在算不上贤明,武不能定国安邦,文不能治理朝政,可以说是个庸才,好在文有秦皓,武有薛黎,可堪重任。”
季亭内心想着,原来是君王之师,怪不得眼光毒辣,还口无遮拦,丝毫没有顾忌。
洛白道:“我方才见一白衣少年,听人说,他是未来君主最好的人选。”
夫子笑了笑:“楚弈这孩子,小小年纪,武艺双绝,确有帝王之才,可惜……”
缘因心里盘算着,师父只说是白衣少年,这老先生立马能知道是楚弈,可见秦晚钦受欺凌一事,他全都知道,为何不加以制止?杜绝此类事情的发生,都是他的学子,实在偏颇,可看师父对他的态度,恭敬有礼,难道说是他让楚弈出面的?
季亭笑道:“可惜慧极必伤,心思太重了些。”
此言一出,夫子对季亭刮目相看,眼中多了几分赞许:“这位公子也不简单啊,若是端正仪态,还算得上儒雅二字。”
季亭不以为意,也不认同:“夫子,人这一生实在不长,短短几十年的寿命,若是被仪态圈住了,不能随心所欲,才是白来世间一遭,不是吗?”
夫子颇有一种恨铁不成钢的语气:“岁月苦短,若是不能严于律己,放纵自己,任时间流逝,才是误了光阴!”
洛白默然,突然看向一旁默默无语的缘因,问道:“你觉得呢?”
缘因没想到师父会问她,先愣了一下,说道:“我认为每个人的选择不同,没有固定的答案,只要内心清明,做自己喜欢的事情,不问来路,不忘初心,便就够了。”
夫子又燃起了赞许的眼神,看了看缘因,笑道:“你这小姑娘倒是通透,可也是老夫的学生?”
缘因轻轻笑了笑,随即摇了摇头:“我的老师冠绝世间,是我学艺不精,辱没了师门。”
夫子不答,眉间带着疑惑,心中好奇到底是何许人也?转而又带上了忧色。
洛白起身,言道:“多谢夫子解惑,我们先告辞了,请夫子放心,今日之事,只是闲谈,和沧淇国并无关联。”
夫子眉头舒展,笑了笑,目送洛白等人远去,随后看了看案上的那杯清茶,说了一句正好,仰头饮下。
“没有。”洛白没来由的一句话,让缘因不明所以:“什么?”
洛白面色温和:“缘因,收你为徒,是我之幸,不是辱没,你连日来颇有进益,为师很欣慰。”
“师父……”缘因感觉心花怒放,她甚至想抱着师父转圈圈,很显然,这不现实。
季亭不耐烦道:“行了行了!实在不好意思,打扰你们扮演师徒情深了,我实在是饿了,再耽搁下去,你们真要替我收尸了!”
“……”
回到秦府后,秦皓满脸忧色,看着儿子身上的伤痕,更是心疼,平日那些人冷言冷语,他听到过一些,他常告诉秦晚钦,要禁得起诋毁,若有人刻意为难,只要不去理会就好了,别人自然会没了兴致。
可如今来看,是自己太过低估儿子的处境,没想到,竟然还动起了手,这口气他实在忍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