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一举两得
帷帐中，洛婉兮缓缓苏醒，欲起身，轻声语：“倩兮，倩……”不料，打翻了床头的药膳。
非傲然听到了动静，急忙走进去，先安抚洛婉兮躺下，再俯身拾起碎片，收拾完后无奈道：“她安好，你先躺下，可是烫伤了？”
“臣妾无碍，皇上，臣妾和妹妹有些体己话要讲，皇上能否暂避？”
非傲然无奈,只能答应：“好，不可久谈。”
洛婉兮点点头，目送非傲然离去后，她轻唤了句：“倩兮，过来。”
洛倩兮满眼自责：“姐姐，对不起。”
“唉，罢了，你这几日就呆在未央宫，过些时日再回王府吧。”
洛倩兮难以置信：“姐姐你的意思是？”
洛婉兮释然道：“姐姐不该强迫你什么，以后，只要你过得开心就好了。”
洛倩兮摇了摇头：“姐姐，是我不愿意和他在一起，和姐姐无关。”
洛婉兮笑了笑：“好了，不聊这些了，你就先在这里住几日，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洛倩兮点点头：“好。”
次日，洛倩兮在偏殿用过午膳后，或许是太累了，看着轩窗外的风景，靠在躺椅上，沉沉睡去。
非潇然走到窗外，他支开了其他人，透过推开的窗，看着洛倩兮，也只是安静看了看，嘴角不自觉上扬，原来她生得那么好看。
他压低了嗓音，声音极轻，他转过身，席地而坐，娓娓道来：“很抱歉，只能以这种方式和你交谈，我知道，我们……隔了太多恩怨，注定此生缘浅，我害怕见你，我知道你也害怕，要是，当年那个人不是我，要是，我们早点相遇，要是，我不是我，那该有多好？”非潇然一顿，嘴唇蠕动，接着说道，“我说不清自己的感受，只是觉得好可惜，没能和你共许白头，也不能陪你走到白头。”
或许，从他带兵围剿洛氏全族时，他就与她再无缘分了，她说她不想复仇，并不代表她心里不在意，就像她虽然心里有他，但是此生都不能在一起，他们隔着血海深仇，还有数百条性命，造就成了不可跨越的高山深海。
洛倩兮的睫毛颤了颤，她恍惚间听到有人和她说了一番话，字字句句满是心酸无奈。
他说完后，便决绝地走了，洛倩兮心头萦绕着不好的预感，她拼命想睁开眼睛，但是眼皮好沉，她怎么都掀不开，黑暗席卷而来，她再度睡了过去。
微风习习，未央宫四处很寂静，偶尔会响起几声鸟鸣，婉转透着凄清，正好映衬了那一池蜡黄无精打采的枯莲。
洛倩兮起身换了一袭蓝色衣裙，盘好发髻，眼角一颗泪痣尤为显眼，更添魅惑，一张姣好的脸，眉眼带着愁意，她看了镜中的自己，浅浅一笑。
是时候去见该见的人了。
她让人给王府送了一封信，她想和非潇然说清楚，做个了断，信上言词恳切，大意是她想见他一面。
非潇然收到信后，浅看了一眼，就动身前往一曲红绡，他于行人之中，一眼就看见了熟悉的身影，非潇然挂着往常那副桀骜的笑容，一步一步慢慢走近。
“这里不方便吧？本王带你去个地方。”
洛倩兮点点头，跟着非潇然一步一步走着，渐渐行人越来越少，非潇然走在前头，也不往身后看，听着周围窸窸窣窣的声音，他只是笑笑，四周还算宁静。
他们爬上了一座山峰，到了地方，在一处悬崖前，非潇然停下了脚步，他看了眼身后的洛倩兮，轻笑道：“风景不错吧？”
洛倩兮平复了呼吸，点了点头：“嗯。”
“可真是难为你了，身子骨弱，还陪本王来看风景。”非潇然回头嘲弄道，“有没有人说过，你的演技很拙劣？”
洛倩兮莞尔一笑：“你从什么时候开始发现的？”
非潇然想到心里的那个人，再看看眼前的冒牌货，还真是云泥之别，嘴角带着笑：“她会自己来找本王，而不是只写一封书信，而且，她不喜欢一曲红绡，还有，她说话一向不知天高地厚。”
洛婉兮见被拆穿得彻底，也不打算再装下去，冷笑道：“还算你有几分心，可惜我今天是来杀你的！”
非潇然朝四周看了一眼，笑了笑：“怎么？多年不见，在本王死前都不愿意见一面吗？”
落叶纷飞，秋风瑟瑟，落叶无情，零落成泥，连一缕痕迹都不曾留下。
衣袂飞扬，青衫落拓，非潇然看了眼对面的言卿，满意地笑了笑，他负手而立，身后是万丈深渊，云雾缭绕，深不可测。
非潇然浅笑道：“好久不见了，我的好弟弟。”
洛婉兮不明其意，弟弟？难道说……
言卿回以笑意，话语没有丝毫感情：“你果然没让我失望，我还以为你瞎了，没认出我来。”
言卿心中情绪万千，五年前，洛氏助他登位，却被非潇然搅了局，成王败寇，他认！他几经生死，才重生归来，一直过着东躲西藏的日子，其中滋味，只有他自己明白，他恨！恨极了！不是因为失去了唾手可得的江山，其实派兵追杀自己的人是谁都没关系，可偏偏是非潇然。
他自小被母妃收养，母妃待他极好，比对自己还要好，可是非潇然却忘恩负义，自己不求他相助，只求他不要插手，可他还是站在了他好兄长那边，费尽心力地追杀自己，害得自己和过街老鼠一样，过着暗无天日的日子，果然多年的兄弟情谊，比不过血缘亲情。
“我与你多年情谊，我见你第一眼，就知道你是谁，即便是改了面貌，一个人的习惯还是改变不了的。”
言卿一怔，脸上的笑消散，他如此小心掩饰，堪称完美，居然一开始就暴露了吗？可是，他如果知晓自己的身份，为何不杀了自己？他实在想不通缘由，好奇心的驱使下，言卿问道：“你既然知道，为何还留着我？不给你那好皇兄铺路了？”
非潇然不答，看了一眼他身后的琴囊，方才言道：“你幼时便爱琴，因母妃不喜，你便弃了，你今日带了琴，为兄长抚上一曲，可好？”
洛婉兮打断道：“我们还是不要耽误太多时间了。”
今日言卿入宫来寻她，说他愿意助自己一臂之力，只因与非潇然有旧怨，她很高兴，能和他站在同一边。
言卿眼中闪过杀意，脸上仍然带着笑，言道：“好！都说离歌送亡魂，我便成全你。”
琴音婉转深处，有一缕莫名的哀伤，弹者也不自知……
一曲毕，非潇然睁开闭上的双眼。
“你们可以动手了，跟了一路，又埋伏了那么久，还真是辛苦了。”非潇然话音刚落，只见周围密林中窜出二十几个黑衣人，目光阴冷，都举着明晃晃的大刀。
非潇然冷笑一声，对洛婉兮嘲讽道：“你筹谋了好几年就这些本事？”
“还有我。”言卿眼中闪过一抹怨恨，不可见的狠辣，自琴囊中抽出一把利剑，锋利无比，身影一掠，以极快的速度，朝非潇然刺来。
非潇然侧身一避，几缕发丝触及剑刃落下。
“有点意思。”非潇然顿时来了兴趣，收起漫不经心的表情，转为认真，他从腰间抽出一柄软剑，兵刃相接，利刃破空之声不绝于耳。
二十个回合下来，黑衣人死伤过半，言卿身上也多了两处刀伤，非潇然看了看自己的左臂，想是方才被偷袭伤到了，他扫视了一眼周围的人，全都虎视眈眈，想要取他性命，哪那么容易？他还要回去见他的心上人呢。
像是有了信念一般，非潇然越战越勇，势如破竹，在五十个回合后，除了远处躲避心惊胆战的洛婉兮，还有和自己对峙一身伤痕的言卿，周围再没有一个活人。
非潇然把剑刃从最后一个黑衣人心脏抽出，他抹了把脸上溅到的鲜血，直起身子，眼神阴鸷，拿起剑走到言卿面前，居高临下看着他，笑得狂傲：“怎么样？你还是输了，只要我不想死，没人能杀我！一群蝼蚁，只有这种程度吗？你这些年还真是没什么长进！”
嘴上这么说，非潇然心里却觉得，真不愧是他的弟弟，进步很大，也不枉当初自己留他一命。
言卿仰起头，眼中不屑：“你最好今日就杀了我，不然，我以后一定会让你后悔！”
洛婉兮不知道哪来的勇气，跑过来，挡在言卿面前：“你不许动他！”
“那我就杀了你！”非潇然举起剑，直接横在洛婉兮项间，那一抹冰冷刺骨得很，洛婉兮身子一颤。
她冷静下来，看着非潇然，丝毫不惧：“你要是动手，你会后悔的，你对不起你的皇兄，还有我的妹妹。”
简单的几句话，落在非潇然心坎里，他双眉紧锁，心中明白，洛婉兮说的不错，他语气虚浮，多少透着没底气：“那又怎么样？我和洛倩兮已经不可能了，我可以为皇兄除了你这个妖妇，这样，我还能知道母妃死的真相，一举两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