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 21 章
黎安莲醒来时在自己的闺房中。
身上的异样提醒她昨日的一切并不是梦。
“黎冉,黎冉”
她低低自语,一声又一声,眼里恨意几乎要冲出,被子近乎被尖锐细长的指甲捏出洞来。
“小姐,你醒了?”闻到动静的丫鬟惊喜地跑进,没想到一个瓷碗擦脸而过。
她愣住,不敢动弹,面上浮现害怕。
“滚1黎安莲寻找眼前能扔的所有东西,铺天盖地扔过去。
一块碎裂的碗划过丫鬟洁白的脸,出现一道细细的口子,鲜艳的血冒出。
望见如此,黎安莲并不愧疚,反而笑起来,笑得在床上打滚。
没有她的指示,丫鬟不敢退下,只能无措地站着,看着要哭出来。
她嘴唇微微蠕动,“小姐”
黎安莲眼里满是快意,语气轻柔,挥挥手,“红莲,过来。”
这个陪她从小一起长大的丫鬟,居然出落得这样水灵。
站在那里亭亭玉立,那样的纯白,那样的干净。
不像她——
脏了。
一辈子也洗不干净了。
红莲不敢拒绝,只好委屈地走到床前,眸子闪烁,十分不安。
黎安莲眼里迸溅恶意,她抬手抚摸红莲的面颊,随后狠狠地摁在那道伤上。
“你说,把你卖去青楼可好?就做那花枝招展的妓子,生生世世承欢男子身下。”
红莲疼得嘴里嘶嘶作响,听到此言,立马跪下来,磕在床边,一下又一下,哀求着:“求求小姐不要,红莲知错了,求小姐不要”
黎安莲笑了,笑声愈加的大。
她低头,面上有疯了的痕迹,嘴咧大,“你可以求我,可我求谁呢?”
说完,黎安莲拼命擦身上红梅似的痕迹,耳边嘈杂声更甚。
就像无数的人在窥探她,他们聚在一起,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所有人都在谈论。
她不知检点,偷窃成性。
她没有。
她不是这样的。
黎安莲想解释,她大叫着,反驳着,泪滴滴答答落下,刚擦掉,又涌出。
这一切不是她的错,都是黎冉那个贱|人害得。
偷东西的是黎冉,找小混混设局的也是黎冉。
黎安莲陷在自己的世界里,那里的她清清白白,没有罪名。
“怎么了?”门外的祖母眼里忧虑,拦下想要冲进去的黎安莲母亲,询问红莲。
红莲捂着脸,大气不敢出,屋里哐哐当当的,一会有女子尖叫声音,一会传来哈哈大笑声。
“小姐她——好像有点神志不清。”她说的委婉。
空气静下来,风吹过众人,是满满寒意。
院内的一片黄叶悄然跌落,秋天近了。
这句话的潜台词大家都听懂了,结合黎安莲在里面的表现,可以得出一个结论。
她疯了。
祖母这下再也拦不下黎母,这个中年女子面上焦灼,直直跨去。
祖母眼皮垂落,身边的丫鬟低头不语。
“那孩子”
低低的叹息落在众人心房上,如同一道石子掉进无波澜的水里,沉下,不见踪影。
屋内。
黎安莲疯狂想拿头去撞桌脚,嘴里呢喃:“不要说我了,不要说我了。”
几个丫鬟强行抱住她的腰,拉住她胳膊,可黎安莲还是死死地挣扎,一幅誓不罢休的模样。
黎母看得心中生疼生疼的。
她急急蹲下,摸着黎安莲湿了的发鬓,“莲儿,告诉娘,是谁害你1
听到这句话,黎安莲才回过神,微愣,认出面前的人。
“娘。”
她喊一声,泪珠流下。黎母用手小心翼翼抹去,也想哭了。
“是黎冉。”黎安莲猛地叫道,面容没有半点曾经温柔样,狰狞扭曲,“黎——冉。”
说完后,她又开始发疯了。
这次任黎母怎么叫唤,她都不理睬了。
黎母掩面离去,眼里泪花点点。
儿子们自幼不在身边,她就这么一个女儿,从小当掌上明珠养的。
黎冉。
当初就不该接她回来。
黎冉父母早已去世,她父亲是黎母丈夫的兄长。
黎冉幼年失踪,虽黎家一直派人寻找,但十几年来了无音讯。
黎母巴不得她再也找不回来,死在外面最好。
黎母是心虚的,当年偷偷抱走黎冉卖给人贩子的人是她。
五六岁的孩童已经记事了。
黎冉葡萄般的眼眨巴,小脸依稀可见日后的美貌,软软地躺在黎母怀里,满是信任,奶音糯糯:“姨姨,我们去哪啊?”
然后她就被黎母卖了。
黎家大小姐失踪了。
黎母不想养一个不是自己生的孩子,而且孩子的母亲还是自己的情敌。
那张越长越像的脸让她日夜不得安眠。
每次看到黎冉扑闪的杏眼,黎母就想到自己的闺中好友——同时也是黎冉的母亲,曾蕊。
少女的曾蕊就是如此,杏眼泛着涟漪,勾引男人。
找回黎冉后,黎母很是担忧,生怕她还记得小时候的事,说出来。
但她好似忘了,一来京城就和四皇子结下缘分。
不愧是曾蕊的孩子,一样的狐媚子。
黎母那是很欢喜,不用她费心给黎冉安排“好婚事”。
没想到后面四皇子竟是要当皇帝的。
这怎么可以!
曾蕊的孩子怎么可以坐上皇后之位?怎么可以压着自己的莲儿一头?
黎母还没想好怎么整治黎冉,黎安莲就出事了。
她忿忿咬唇,眼里沉沉。
黎冉,等着。
我定会为莲儿报仇的。
我要你承受莲儿现在上百上千倍的痛。
刑部的人带走了黎冉。
这件事与黎冉没有半点关系,只是走个过常
再加上她是未来太子妃,刑部客客气气的。
刑部好生招待着,问了黎冉几个问题。
她都如实答了。
现在,黎冉坐在椅子上,面前放着糕点以及切好的水果。
她托腮,时不时吃几个,等待离开。
昨日,黎冉早就察觉到黎安莲的阴谋。
前些时日在秦府外偷窥不散的视线估计就是她搞的鬼。
既然发现了,那就顺着她的计谋走。
昨日上午,黎安莲一改平常,穿了一件黄色衣物。
待黎冉也换件黄色披肩后,她举止很不对劲,对黎冉穿着有点过分关注了。
黎冉和黎安莲还是有几分相似的。
她们父亲是亲兄弟。
如果想要区别两人,最简单的方法就是衣物的颜色。
黎冉穿的是鹅黄,黎安莲穿的是淡黄。
两个颜色在一起很明显,一眼就看出区别。
随后黎安莲让黎冉陪着她去首饰店,那条路是个小道,暗戚戚的,没有人。
一看就有问题。
天下着雨,四处昏暗,黎冉慢慢走到后面,把鹅黄色的披肩扔在地上,踢到角落,只余身上的白裙。
不一会,刑部的人来了,赔笑,微微弯腰,“此事与黎小姐没有关系,黎小姐可以回去了。”
黎冉还未动,一个熟悉的身影匆匆踏入。
他一进来屋内就像是起了一阵寒霜。
秦纳望了眼黎冉,极快撇开目光,看起来刚刚奔波回来。
他面向刑部官员,冷声道:“人抓到了。全都交代了。”
黎冉摸了摸手上红绳,自从上次后,她就红绳不离身了。
不能错过红绳一点点的细微变化。
在秦纳指示下,官员拿出册子,用毛笔记录起来。
原来黎安莲是通过纸条和小混混们联系的。
她出的银子不少,小混混虽然知道危险,还是义无反顾地同意了。
拿了银子,睡到美人,干完一票,跑到其他地方就能天天吃香喝辣了。
没想到没跑多远,他们就被抓回来了。
小混混知道抓他们的人是将军秦纳时,更是吓得尿都要出来了。
再加上看到刑部明晃晃、大大咧咧摆放着的刑拘,一下什么都招了,连口袋里的纸条都一股脑给秦纳。
纸条的字迹就是黎安莲的字迹,她没想到明明提及让混混们毁掉纸条,他们却私心保存下来。
估计想着日后若有机会,说不定可以威胁。
黎冉静静听着秦纳和官员交谈,秦纳气质沉稳,有条不紊地说着,官员在旁边连连点头,记录。
她好奇看去,黎安莲写的纸条已被揉得皱巴巴。
有一张上面写着:目标:鹅黄色衣物女子
黎冉呷一口茶,默不作声。
那日小混混本就等的不耐烦了,看见一个淡黄色,一个白色,直接锁定目标,在白和黄的对比下,谁在意那是什么黄色。
黎安莲——自搬石头砸脚。
秦纳和刑部官员对完后,官员匆匆离去。
秦纳微微抿唇,顿了一会出声,“黎小姐,你没事吧。”
黎冉笑道:“没事。”
她悄悄垂下目光,注意手腕红绳动静。
“你那妹妹,实在恶毒,你当心些。”
“嗯。”
秦纳说完便沉默了,他手微微攥紧,突然语气古怪起来,“黎小姐,你还记得刺客那事?”
黎冉点头,不解。
“那事恐没那么简单,你要——小心身边人。”秦纳停住,有点不自然,“黎小姐,我知道这样问很唐突,你觉得四皇子怎样?”
他从未忘记刺客之事,通过这些天抽丝剥茧的搜索,线索慢慢浮现。
一切的箭头竟隐隐指向四皇子。
钟离宴。
黎冉听后,把手放在桌上,坐正。
秦纳像是话中有话。
思索一番后,她面上露出恰到好处的惊讶,“阿宴他为人正直可靠,怎么了?”
呸。
他只会变狗,还会咬人。
秦纳面上冷意更甚,声音轻的近乎喃喃,“要小心他。”
他想提醒黎冉,却不知从何说起,又怕她觉得自己奇怪,从而远离。
黎冉皱眉,安静之下,她听到了秦纳的低语。
小心谁?
钟离宴吗?
还没搞明白,手腕的红绳微微晃动。
她拉开一点衣袖,这次看得清晰异常,在璀璨阳光下,它比刚才稍稍深了些许。
黎冉清楚记得,之前的红绳是鲜艳的正红,如今有向深红蔓延的痕迹。
她心中隐隐有答案。
或许搞错人了,秦纳才是那个真正的攻略对象。
现在问题是——该怎么和钟离宴断了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