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成长的代价
施若若面色大变地直接跑出去喊大夫。
她几乎一口气跑回前堂，等回来时便看到令人心碎的一幕。
只见少年失神地抱着怀里的人，嘴里喃喃：妹妹，你别抛下哥哥。
形单影只的背影仿佛全世界只剩他一人。
“帮我看看孩子吧。”
施若若头也不回地说着，嘴里像吃了黄莲，又苦又涩。
林大夫从身后走出来，一言不发地上前把脉，片刻又立即收回手。
“让她早日入土为安吧。”他满身疲惫地叹了口气。
这两日已经有七八个孩子因为染了风寒失去了性命。
即便早已看惯了生死，心中也免不了感叹生命的脆弱。
昨日还活蹦乱跳的小娃娃，也许今日就会变成一具冷冰冰的尸体。
世事无常啊。
施若若没想到一夜的守候，会等来最坏的结果。
亲人们一个个相继离开，就连唯一的妹妹也被老天夺走。
留下他一人孤苦伶仃地活在世上。
施若若看着少年的背影，不知该如何安慰。
经历了太多的生死离别，现在任何语言都显得苍白无力。
窗外白雪一片，犹如进入了冰川时代。
凛冽的寒风呼呼作响，仿佛要将天下吹的四分五裂。
昏黄的烛火在无声跳跃，火盆里的木炭在噼里啪啦燃烧着，一室温暖。
可施若若非旦感受不到任何温暖，反而有种令人锥心刺骨的寒意袭上心头。
良久，雕塑般的身影终于动了。
牛左抬起发红的双眼，沙哑的嗓音在空中回荡：“小婶婶，我们带妹妹回家吧。”
施若若点头：“好，回家。”
话毕，便去接他手中孩子。
可牛左却躲开了：“让我最后一次背妹妹吧。”
声音平静无波，无求无欲，像是看透了生死。
他小心将人放在床上，看着安详的妹妹，泪珠一滴滴落在她的脸上。
牛左用手背狠狠擦去眼泪，将她凌乱的头发收拾的一丝不苟。
然后背起妹妹，挺起腰杆，一步一步走了出来。
施若若看到这一幕，再次湿了眼眶。
她知道相公不理解自己为什么一次又一次地帮助他。
其实原因很简单。
之所以另眼相看，只不过是因为他的眼里有光。
以瘦弱的肩膀扛起了这个支离破碎的家，不管生活有多少磨难，照顾妹妹，努力活着。
这就是最大的原因。
“只要熬过去就好。”
姜楚楠替她拭去脸上的泪，牢牢地握住她的手，冷硬的脸庞尽显温柔。
“嗯。”施若若回握，重重点头。
从药堂出来，一行人坐上马车往回赶。
随着气温骤降，空荡荡的街头几乎看不到行人。
寒风又在鬼哭狼嚎，带来了无尽的萧瑟。
回村后，施若若直接回家，姜楚楠则留下来帮忙，毕竟还有后事要办。
“闺女，人咋样了？”蒋大山见她回来，忙站起来问道。
见她一言不发，频频摇头，心下了然。
“今年天气冷，你可要看顾好孩子，莫让他们着了风寒。”
蒋大山语重心长地嘱咐。
“爹，我知道轻重。”
施苦苦进屋看见熟睡中的孩子，安心了不少。
“既然你回来，等会我和你三哥便回去了。”
歇了一夜也该回了，不然老婆子又得叨叨个没完。
施若若知道他着急回去，也不多做挽留。
她进了灶房，就见到桶里冻得硬梆梆的鱼。
于是随手拿了几个放进布袋里，一会给爹带回去。
这些鱼肯定是爹昨晚放在院子里冻的，毕竟昨夜又下了一场大雪，温度很低。
这两天很奇怪。
白天出太阳，晚上下雪，像是约定好似的，各司其职。
秋稻不能再拖了，得赶紧收回来。
回村时，看到很多村民都在田地割稻子，一边割还一边叹气。
对于生活在最底层的老百姓来说，粮食就是命根子。
如今整个村因为秋稻减产，气氛压抑的让人喘不过气来。
“爹，将这个戴上吧。”
临走时，施若若拿出手套递给他。
蒋大山戴上后，爱不释手。
这东西对于赶车的人来说，太有用了。
还是养闺女好，事事想得周到。
不像那些臭小子，一帮讨债的，连个孙女都生不出来。
“妹子，有空回家住几天，娘都想你了。”
蒋森坐在牛车上，从头到脚裹着被子，遮得严严实实。
施若若看着他滑稽的模样，笑意爬上脸颊。
“三哥，你跟娘说，等天好了，便回去看看。”
“好了，再不走天黑也到不了家。”
蒋大山打断兄妹俩的话，扬起鞭子，吆喝着上路。
“一路小心。”
施若若挥手道别，淡淡的失落感涌上心头。
送走人，她刚进堂屋，姜楚楠便出现在眼前。
“那孩子倔，硬要我回来。”
姜楚楠看着媳妇疑惑的眼神，满脸无奈地解释。
“那便依他吧。”
忽然遭受如此打击，想多留一晚也是人之常情。
其实丧事还是早办为好。
夭折的孩子一般都是随意找个地方埋了。
明日清早还是让相公去提醒一下吧。
施若若拿起一块皮子，一针一线地缝着。
昨日只做了一双手套，所以她将相公的给了三哥。
眼下这双是给他做的，天气冷，没有手套怕会生冻疮。
这边蒋森头上包着花布，戴着口罩，脖子上戴着围脖，独特的造型无不引人侧目。
可他毫不在意，将牛车赶得飞快，差点没将他老子给颠下来。
“你给我停下。”
蒋大山死死扣着车沿，冲着大吼。
“爹，咋了？照这个速度下去，咱一会就到家了。”
蒋森兴奋地挥舞着鞭子。
妹子给的装备就是好，赶牛车一点也不冷。
蒋森气得脸红脖子粗，他艰难地稳定身形，一把将他头上的花布头扯掉。
瞬间，倒灌的大风将他的头发吹的东倒西歪，脸都被吹变形了。
他倒吸一口冷气，赶紧将牛车停下。
“我哪里招惹你了，要这样坑你儿子。”
蒋森暴跳如雷地将花布头和口罩夺了回来，将上面的褶皱抚平，又重新戴好。
蒋大山听了，二话不说直接脱下脚上的鞋，冲上去就是一顿胖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