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 章(修)
因为一小姐没有如太宰治所愿地去“拯救落难太宰”,剧本里的主人公就像是没有买到心仪玩具的小孩子一样,趴在一小姐藏书室的桌上,任性地张开双手霸占了她整张桌子,让一小姐只能把书捧在手里。
“好冷漠啊,一小姐。冷冰冰得我心都要冻碎了噢。”太宰治把下巴杵在桌子上,艰难地抬着头看向一小姐。“没有等到王子的救援的公主,是会变成恶毒女巫的晚餐的。”
一小姐翻过一页书,在回忆中搜寻了一番,无果。于是她望向太宰治,问道:“那是什么童话故事吗?”
“是《太宰物语》噢!”
“噢。”
“真好啊,像现在这样被一小姐没有感情的眼神刺伤心脏、然后因为疼痛而死去也很浪漫呢。”
一小姐的眼中终于产生了波动,“不要。”她坚定道,“那样我不就变成杀人凶手了吗?拜托请换一个死亡方式吧。”
“一小姐,”太宰治像是因为姿势的原因而无法利落地张口,声音有些含糊。“毫不在意呢。”
“还是有一些在意的。”
“这种不管做什么都无法对一小姐产生影响的感觉,是被‘在意’的感觉吗?”
“嗯”一小姐思索。
“所以根本就没有在意嘛,连书架上的书都比不过呢。书还可以被一小姐珍惜地捧在手里,但是一小姐却连碰我一下都不愿意。”
“太宰先生还是很特别的。”
“啊,是吗。”太宰治有气无力地应道,“‘特别’这个形容词,就像‘可爱’一样,不说得具体一些的话,就是放在任何人身上都适用的场面话嘛。”
“至少太宰先生的异能力就非常特别,”一小姐蓝色的眼珠中印出太宰治的脸,因为弧面而产生的畸变放大了太宰治脸上似有若无的轻飘飘的笑容。
“这样吗。一小姐,异能力到底是什么呢?”
“异能力从本质上来说是一种单独存在就不具备任何效用的玻色子,特性是可以有选择性地和费米子相互融合形成基弗对,但不改变粒子原有的自旋态。被选择的费米子组成的物体——人类,就成为了可以使用异能的异能力者。简单来说,所有的异能的原理都是将异能粒子和人体融合在一起,从而使得人类可以像控制双手一样控制异能力。本质上异能其实也不过是一种遵循物理规律的粒子而已,依旧需要遵循质能守衡原理,但是太宰先生——”
一小姐露出面对谜题时的困惑的表情。“所有异能粒子在接触到太宰先生时,都像是被黑洞吸入质点中一般地消失不见了。只要触碰到太宰先生,异能粒子就会被‘杀死’。为什么?”
“这个啊,因为我是究极反异能者噢。”
一小姐摇头。
“我见到过类似于‘消除’的异能力,异能抑制器也是根据那样的异能力所制作的,工作原理就是使用更具有吸引力的费米子来吸引异能粒子与之结合,从而拆离原有的基弗对。但不管是怎样的‘消除’,总结来说都只是将异能粒子从一个地方转移到另一个地方而已,就像是蒸发的海水会在天上重新凝结一样,异能粒子是无法湮灭的。”一小姐的视线落在太宰治的身侧。那里明明什么也没有,但她却好像看到了什么东西,眼球也随之转动。“——本来,应该是这样才对。”
“一小姐,要研究我吗?”太宰治把手撑在桌子上,支起上半身,兴致勃勃地把脸凑到一小姐面前,占据了她整个视野。“消失的异能粒子,不同于其他任何异能力的运作方式,究极的反异能力很奇妙,不是吗?想要研究我吗?想要研究我的异能力吗?”
刚刚好像还在出神的一小姐立刻端正了表情,又恢复成了那个“毫不在意”的模样。“虽然很想,但是这份好奇心好像需要付出极大的代价,所以还是算了。”
太宰治眼中的光开始闪烁起来,好像有什么潜藏在深处的情绪想要争先恐后地跳跃出水面。“不,不需要任何代价。”
他用又轻又缓的声音说道:“一小姐想做什么都可以。研究我吧,研究我的异能力,研究我——”
他缓缓地伸出手,像是要触碰一小姐,又像是想把自己交给她。
“太宰先生的语气听起来就让人退避三舍。”一小姐却把书塞到了他摊开的手中,打断了他的蠢蠢欲动。“我只是一个遵纪守法的普通人而已,并没有进行人体实验的癖好,通过我是没办法找到走向死亡的道路的,太宰先生。”
“‘遵纪守法’的人才是更可怕、更复杂难懂的那类。”太宰治对一小姐的拒绝没有半点意外,但还是装作失望的模样叹了口气。“真的不可以吗?被当作实验品也是一种新奇的体验,有趣的并不只有死亡而已噢。”
一小姐淡然地回视他。
“一小姐只有在谈论到异能力的时候才会变得主动起来,如果——只有这样才能让一小姐接受的话,把我当作特别的‘异能力容器’、或者‘异能聚合体’之类的东西也没关系噢~”
“太宰先生你在说什么让人误会的话。”她思索了会儿,“原来太宰先生是这种浮浪不经的人设吗?”
“不是噢。”
是因为一小姐让他看到了陈腐世界中的不一样的光彩。
她的脸上总是没什么表情,周身仿佛被一股隐秘的气流所包裹住。那气流将她和其他人隔离开来,在太宰治的眼中却像是用洗涤剂吹成的泡泡一样,反射出变换的色彩。
这让他着急地想要知道,如果靠近那个泡泡会发生什么——会将脆弱的泡泡戳破,还是会被包裹进流光溢彩之中。
他不再继续这个话题,转而把视线放在了手中的书上。他把书翻了个面,视线扫过书封背面印着的版本号和出版年份。“这本是一小姐新买的书呢,上次还没有见到过这一本。”
一小姐下意识地望向太宰治背后的书架。
太宰治似乎在上次进入她的藏书室时就已经记下了她藏书室中的所有书籍,不然他不会这么肯定地得出这是新买的书的结论。
“就连《如何避免意外受伤》那样的书都有,一小姐真的很喜欢收藏书呢。但是一小姐,这个藏书室里所有的书,出版年份都在十年以前噢。”
“书一类没有保质期的物品,就算出版年份是在八十年以前应该也不算太奇怪。”
太宰治脸上是微笑的神情。他从椅子上站起来,转过身,仰头看着上一次一小姐取书的那个书架。“啊,刚才说得太笼统了一些。这里并不是所有书都是十年以前出版的。”
他手里拿着一小姐塞给他的书,那本书封上写着《光锥:无法闭合的圆周运动》的标题,书架的第五层正好有一个空位符合这本书的厚度。他的微笑中带着笃定,连语气也像是在陈述一个不容分辨的事实。“这个书架上第五排到第七排的书,都是一小姐最近购买的吧?”
一小姐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自然是认出了那一片区域中确实都是她近期新添的书籍。
“《物质的时间性》、《论时间及其本质》、《时空相对论》”太宰治念出书脊上印着的书名,“一小姐最近在研究‘时间’呢。”
他只是说出了浅显的结论,没有进一步进行推测。但一小姐知道他的距离真相或许只差“佐证”了。并且,那是只要他想,就可以轻而易举地找到的“佐证”。
一小姐只好像刚知道这一个事实一般地毫无意义地回应道:“是这样啊。”
“是这样啊。”太宰治也毫无意义地重复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