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 章（修）
“我可以称呼中原先生为‘中也先生’吗？”一小姐突然问道。
中原中也顿了顿，“称呼这种东西，怎么样都可以，不用这么一板一眼地加上敬语也没关系。”
“那就太好了。”
中原中也若无其事地转头盯着旁边的一棵树看，好像要从树叶从中找出一个果子来一样。“这是什么讯号吗？”
“什么讯号？啊，是觉得这个名字很不错的讯号。我在姓名词典中搜索过了，这个名字会给人一种有爆发力、有执行力的印象，但同时又具有敏锐、冷静的特质。”
“噢，嗯，原来是这样，那还真是谢谢夸奖了。我自己倒是完全没有在意这个名字背后的含义什么的。”
“不过词典也不是很可信。检索‘之园’这个名字的时候，答案竟然是‘具有细腻感性的艺术家的气质’。”一小姐看起来有些困惑。
“你的名字根本不用在那种地方检索，就能轻易地得出结论了。”
一小姐歪头看向他。
中原中也看着她的眼睛说出答案：“奇怪。总之就是奇怪。”
“与之相反，我本人是个非常不起眼的普通人。”
“我说你，对普通人这个词也太执着了一点，恨不得告诉所有人‘我是普通人’这种事，真正的普通人才不会做。”
“原来如此。是因为这样太宰先生他们才会不相信吗？”一小姐认真地思索了起来。“是个诡异的圈套啊。受教了，我下次会注意的。”
“我感觉自己才是落到一个诡异的圈套里去了。感觉哪里都有些莫名其妙，但好像又十分具有关联性”
一小姐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因为刚才的打斗动静而躲了起来的猫又重新悠哉游哉地走了回来，没有对倒在地上的人产生什么反应，它停在了他们面前，开始舔起了身上的毛。
“我知道中原先生那天离开的时候，把这只猫从树上抱了下来。”
一小姐蹲下身，摊开手向那只猫示意。
在她的白色睡裙即将落到还积着雨水的地面上去的时候，中原中也条件反射地用指尖碰到了她背后蝴蝶结的垂带，重力控制着她的裙摆漂浮在离地面两毫米的地方。
“是啊，怎么了。”
“所以才会觉得荒谬。”
“这有什么好荒谬的，顺手就这么做了，又不是什么麻烦事。”
这只猫似乎是认识一小姐，只是耸动着鼻子嗅了嗅，就任由一小姐摸上了它的下巴。
一小姐低着头，中原中也看不见她的表情，只能听见她好像叹息一般的声音说道：“我只是没有想到，几乎可以称为是‘暴力与死亡的集合体’的甲二五八，会拥有中也先生这样的人格。”
中原中也沉默了两秒后，垂下眼睛自嘲地笑了笑。“别搞错了，我可不是什么心怀大爱的好人。”
“这样啊。”
中原中也低着头看她，脸上的表情渐渐褪去。
“去年，啊，大概是去年吧，已经记不清楚具体的时间了，好像过了好久又好像才刚刚发生——我见到了一个人，他说他叫‘n’，取自‘nakahara’的‘n’，是‘荒霸吐’实验的负责人，就是那个大言不惭自称是我父亲的家伙。”
一小姐却一脸茫然：“‘n’是哪个？”
中原中也诧异：“你不认识他吗？”
“说实话，我对代号这类东西一向不怎么感冒。连‘甲二五八’这个编号也是刚才匆忙从电脑里找到临时背下来的。”
“那你，那你都是怎么称呼的？”
中原中也想说“他”，又觉得不合适。说“我”又有些怪异，在犹豫间就将宾语省略去了。
但是一小姐明白了他的意思。
“一般来说都用‘那个罐子里的人’、‘那个’、或者‘subject’来指代。但是现在是在中原先生面前，所以觉得还是稍微礼貌一点的好。”
“喂喂。”
“所以那位‘n’，中原先生见到他了，然后呢？”
“啊，然后。”中原中也抬头看着空气，眼前好像又出现了那时的场景。“我突然就不想说了。”
“……啊。”
“你那是什么眼神啊！”中原中也跳脚。
“没想到中也先生那么善变的眼神。”
“就是善变了又如何！”
一小姐于是露出了一种“怎样都好”的无奈表情。
中原中也伸出手，递到一小姐面前。“只是觉得没有说的必要了。那些事情如果你想知道的话，我以后会告诉你的。”
虽然他一番话说得乱七八糟毫无逻辑，但他知道一小姐绝对会明白的。
一小姐蹲在地上抬起头望向他，两秒之后，缓缓把手搭在了他的手上，借着他的力站起了身。
有穿着黑色西装的人从对面匆匆往这边赶来，目的很明确地直奔一小姐和中原中也的方向。他身上穿的是中原中也熟悉的港|黑成员的标准配置。腰侧没有用绑带绑着的□□，看起来是负责“杂事”的普通成员。
“怎么今天来得这么快，”中原中也以为他是过来进行战后处理的，但仔细看了那人两眼后，他突然皱起眉。“不对，你是太宰的下属？”
“是，中原大人。”那人擦了擦额头上因为赶路而跑出的汗水，“我是负责替太宰大人处理文书工作的部下。”
一遇到和太宰治相关的事，中原中也就警惕了起来。“太宰有什么事？”
“是有很重要的事，中原大人。”明明说是很重要的事，但他却解释得吞吞吐吐的，好像是被很难说出口的话堵住了喉咙。“二十分钟前，我奉令去找翘翘班的太宰大人，然后就在仓库街旁边看到了飘在河里的太宰大人。但是在我之前，已经有敌对帮|派找到他了，对方足足有二十三个人，每个人都带着一把自动□□，把他从河里打捞起来带走了所以太宰先生让我来请求帮忙”
中原中也像是听了什么令人愉快的笑话一样，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哼笑。“那个总是架子十足的家伙竟然也有要来求我帮忙的一天吗？真叫人解气。”
那位下属额头上的冷汗流得更欢了，他左看一眼右看一眼，自己也觉得自己接下来要说的话实在是难以启齿。“不不是的中原大人，太宰大人说让我来找一小姐帮忙”
“哈啊？”
中原中也和那位下属的视线都投到了一小姐身上。
一小姐望向天空中飞两圈的黑色乌鸦，看着它落进树林里不见身影之后，才慢吞吞地回视他们。
“啊，这样的话请稍等。”
“是？”
他们看着一小姐回到房间里，从嵌入墙壁中的奇怪柜子里拿了什么东西出来。
是一朵白色的花，花瓣的外圈泛起了黄色，已经有些干枯了，看起来已经在花瓶里呆了不短的时间。一小姐把这朵花递给那位下属。“这个，请帮我转交给太宰先生，如果非要说什么的话，就麻烦祝他一路走好。”她的语气平坦得不能再平坦。
“这个”下属盯着那朵花却不知道该不该接过来。
“没关系，带过去就可以了。”好脾气的一小姐不会为难听令行事身不由己的下属。“等去到那里了你就会发现事情已经解决完了，而太宰先生坐在那里抱怨你‘来得好慢’。”
她听起来像是已经看见了那副场景了一般。
中原中也愉快地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