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二十八章
几个人均没再说话,直到外面有人说:“这都一点了,咋事儿还没解决?要不咱们上刀子吧。”
唐叶忙催他弟:“就写张纸,又不是要你命,就算是要你命,也不是现在啊,这马上年根了,总不能让我过不了年吧?”
唐锁看着那张纸,做着心理斗争。
沉简瞅着唐锁,又看向了对面的徐大爷,自知今晚这事解决不了,这些人就不打算让唐锁离开。
他想了想说:“徐大爷,您要信得过我,卖我一个面子,今儿叔脑子不清醒了,明儿我们再上门商量这事儿。”
徐大爷一听没吱声。
唐锁跟着看向徐大爷:“是啊,今儿我这脑子真是乱的不行,明儿吧,我想想,明儿准保解决这事。”
徐大爷在那边看着沉简,想着他那些煤炭的由来,还有在村里经常听到本村的人夸他。
隔了好一会徐大爷才说:“成,这事就算是卖你一个面子,明儿咱们再接着解决。”
唐叶出了一身的汗,也没顾上擦汗,听到这话不放心自个弟弟:“这大晚上的,你可别跑路啊,别明儿就剩下我这一个人了,我可没法子解决这个。”
唐锁摇头:“明儿我也还不起。”
沉简伸出手臂,手表上的指针已经指向了两点来钟。
他笑了下朝徐大爷又说:“不用等明天了,早上等我回来,这就给您一个交代。”
徐大爷看他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深知自个这是赌对了,如果早上真像沉简所说的那样,他能解决了问题,那事情就好办多了。
不仅事情好办多了,他也认对了人,这个沉简值得深交。
尤其在村里名声又比较好,以后说不准村里人能选他做村长
他想着便把手里的烟头熄灭,又喝了几口茶:“那成,咱们早上再说,大爷我可就在家门口等你了。”
沉简站起来点点头:“早上我一定去您家。”
唐家兄弟也一起站了起来。
徐大爷叮嘱他们:“就看早上小沉怎么解决了,你们啊,好好招待小沉。”
他顿了下又寒暄:“这样,等这件事解决了,小沉以后就住到我那去,不收钱,想住多久就住多久。”
唐叶客气附和道:“是,大爷说的对。”
徐大爷拍了下他和唐锁的肩膀便出去了。
屋外面响起了一阵声音:“大爷,这事咱们就这么着了吗?”
徐大爷一面说着“你们赶紧各回各家去”一面又低声跟他们解释着什么。
他们在屋里听到大门响了,接着几个人说话的声音出了大门。
等到屋里安静下来之后,沉简才扶着唐锁,又对唐叶说:“叔,我们这就先回去了。”
唐叶不理他,刚才沉简说话时候的语气令他不爽快。
唐锁哎了一声,腿刚动了下,便朝着前面摔去,幸亏旁边有沉简扶着,要不然真得摔个马大哈了。
沉简扶着唐锁,让他适应了下。
唐锁的脸色渐渐恢复,脚在原地跺了几下,似在查看自己是否还有问题,等到腿部血液循环过来了,这才站直。
沉简问唐锁是不是有问题?
“没事,刚才就是腿麻了,这不马上就好了?”唐锁朝着前面迈了几步路。
沉简眼瞅着他没事,快走了两步,走到跟前,这才又低声问是不是能回家了。
“回家!”唐锁说着便朝着前面的门口走去。
他没跟唐叶打招呼,只管自个走,等走到门口的时候,这才停住脚步。
他缓慢地转了过去,看着后面鬓角处已经有一些白头发的唐叶说:“哥,咱们兄弟俩这么多年一直没咋生过气,也没红过脸,大家地里庄稼熟了,还会互相帮忙收庄稼。”
唐叶说:“收个庄稼有什么好说的。”
“咱俩割麦子最快了,这都是咱爸教的,老爷子去的早,就留下那些个东西,不过明儿我看着,能卖的就卖了,省的都惦记。”唐锁说完咳嗽了两下。
唐叶在后面接着他的话说:“谁惦记了?这话可不能乱说,要是让你嫂子听到了,你准保没命出这个家门。”
唐锁摇着头,又朝着前面走去。
沉简跟着一起出去。
后面似乎听到了屋里悄声说话的声音,接着便是一声嗓门大的女声:“那咱们就不用管了?那简直太好了,趁着快要年根了,赶紧得找活去做几天小工,不然都没钱过年了。”
唐山强接着话:“明儿不是说我叔替咱们还钱吗?那咱们这个年准保过的好。”
“我跟你爸说话,哪儿轮的着你插嘴,赶紧睡觉去。”唐梅丽说着话,这才发觉自个声音高了很多,连忙捂住了嘴。
外面的唐锁苦笑了下,拉着沉简说:“我们家里这一摊子事,让你这个后辈跟着看笑话了,真不体面。”
“没事,叔叔,谁家都有个家长里短的事,您别把我当外人就行。”沉简把手电筒打开,照着前面的路。
回去的路上,村里的狗吠声不停歇,路两边的庄稼地里光秃秃的,不时能看见地里似乎有人在动。
唐锁看天上的几颗星星,又叹气说:“你是不是在怀疑我们压根也还不起这钱?”
“怎么会。”沉简连忙说道,“叔不是说了吗,家里有存着的物件。”
唐锁笑了下,指着沉简点了点:“你小子,好奇心还挺重。”
他这才敛住笑容:“我们家的老爷子以前是地主,小时候家里就有不少老物件,什么清代的花瓶,家里多的是,不过后来因为是地主嘛,引起了大家的公愤,老物件流下来的并不多。”
他们继续向着前面走去。
唐锁说:“不过我们家老爷子有个家传手艺,老物件被抢的没剩多少,不过手艺却是抢不走的,”
“什么手艺?”沉简说道,脑海里想到了饼铺的烧饼,“烧饼味道是很独特,难怪唐伊也做的那么好。”
唐锁轻笑了下,拍着沉简的胳膊:“你小子,怪会安慰人的。”
“留下的几个小物件就是一些个鼻烟壶,都是清代的,年代隔的不远,不过好在数量上多一些,还有好几个是老爷子自个造的仿制品。”
沉简点着头,表情没有什么变化:“手艺失传了?”
唐锁摇了下头,但在黑夜中,这个摇头并不起什么作用,沉简虽然没看到这个摇头,但也能感觉到答案。
唐锁继续说:“正经手艺没传给我,不过传给我哥了,但我哥对这个没多大用处的手艺兴趣不大,后来老爷子就把造假的手艺传给了我。”
沉简先是一顿,这才点着头,没再问后面的话。
唐锁心里不是滋味,回想起了老爷子在世时的很多事情,而在这个黑夜中,他跟兄弟之间的关系也给闹崩了
等到两个人再回到院子里的时候,屋内很安静,显然大家都睡的很熟。
沉简想着早上得早起去趟城里,他对唐锁说:“一会天亮我先出去一趟,到时候早饭您就不用给我留着了。”
唐锁看他,想了想说:“等着,先别忙活,去厨房那头,等我回去拿点东西。”
沉简忙阻止道:“叔,别取了,用不着那些个老物件。”
“这事可是我们的家事,怎么的也该出手了。”唐锁说道。
他把沉简推到了厨房那边,又悄悄推门进屋去了。
沉简在屋里点了根蜡烛,把手电筒搁在手边,靠在凳子后背上。
他朝着窗外看去,卧室那边的屋里漆黑一片,连接着自个一道墙的那个卧室好像开了一下手电筒,又灭掉了。
唐锁在屋里取出了一个铁皮盒子,他很小心地抱着铁皮盒子,朝着厨房走去。
到了厨房,他边把铁皮盒子搁在桌子上边说道:“这些个物件,我那哥可是惦记大半辈子了,以前就一直想要取走,愣是没给他,这次啊,看来老天都不让我留着这些物件了。”
沉简看着那个铁皮盒子,盒子外面印着民国时期的图案,很精致。
唐锁把手电筒取过来,照在盒子里,又在铁皮盒子底下掂了块抹布,这才小心地打开铁皮盒子。
手电筒照在盒子里,这才看清楚,里面是好多个小口圆肚瓶子,瓶身上画着很多图案。
唐锁取出一个小瓶子,捏在两指之间,把手电筒给了沉简:“给叔照着点。”
沉简依言照在瓶子上,这个瓶子呈透明奶白色,上面画着一个正坐着抚琴的唐朝女人。
唐锁对着手电筒指着瓶身的人脸说:“这眼睛,眉毛都是老爷子一笔一划画出来的,这可比真品精致多了。”
“假的?”沉简问道。
“太精致了怎么可能是真的,瓶子又太干净,再是老物件也不能保存的这么干净。”
他说着把这个鼻烟壶搁在抹布的一角上,这才取出另外一个有点发黑的瓶子。
这个瓶子的瓶口处有些黑斑点了,用手怎么都擦不掉,瓶身上是池塘的画,有荷花和叶子,但叶子微卷,仿佛正被风吹动。
“这个是真的?”沉简问道。
“盒子里啊就那么一个假的,其余都是真的。”唐锁仔细摩挲着瓶子。
他打开瓶盖,一股中药味立刻散发出来。
沉简凑近:“药味还在。”
“里面没药了,当初为了保护这些个瓶子,瓶盖慌忙中没盖紧,药都散出来了,怪可惜的。”
可不是怪可惜的,所谓鼻烟壶,除了这小小的瓶子,制作需要一些手艺上的技巧之外,重要的就是里面的药了。
瓶内主要是用各种中草药去经、磨粉捣碎,再塞进瓶子里,在以前能治疗喉咙上面的病,每次喉咙不舒服了便会闻一闻。
唐锁把盒子里的鼻烟壶又清点了一遍,这才仔细放好,把盖子盖好递给沉简。
沉简拒绝:“叔,您这是干什么?”
“既然都留不住,叔就托你办件事,这些个鼻烟壶都是清朝的,你对城里熟悉,能不能帮叔把这些个玩意卖了就卖给那些个收藏这玩意的人。”
沉简看着那个盒子没有接手。
唐锁又说:“这些鼻烟壶太小了,一个能值几百块钱也算好的,他们要是嫌弃这玩意不精致,你就把这赝品给那些人看,家里赝品多,要多精致的都有再不行,我当场给他们画一个。”
他接着说:“我这手艺都是老爷子教剩下的,也别嫌弃我手艺不好,反正假的,总能卖出个几十块钱。”
“叔,那不行,咱们国家现在打击倒斗的人,都在保护古董,更别提造假的人了,您要是自个造假玩一玩还行,要真是卖了,您不为自个想,也得为闺女想啊。”
唐锁笑了下:“是得为闺女着想,这东西你快拿走卖了,不然就是看不起叔。”
“叔知道你怎么想的,早上肯定是去取钱,叔不想问你怎么有那么多钱,但这些个物件你必须收下卖掉,能补点是点,再欠下的钱等叔缓过来再给你。”
唐锁把铁皮盒子又塞到沉简的怀里,这才起身。
“不早了,这事咱们就这么定了,这些个物件反正也没什么用,正好今儿给你了,我心里也算是了了一件事,省的亲戚老是惦记着这最后的财产。”
他说着叹了声气:“造孽啊,怎么都没想到钱居然就这么输光了。”
唐锁说完弓着腰,走到门口吩咐沉简:“记得早些睡觉。”
听到沉简答应,唐锁这才朝着卧室走去。
不知道是不是他们这边的声音大了些,沉简似乎看到院子里有灯光照过来。
那束灯光照着进了厨房。
他摸着铁皮盒子,倚在凳子靠背上,闭着眼睛一时没动。
“沉简?睡了?”唐伊摇了下他,见他抱着个铁皮盒子一动不动的,劲又大了些。
这次的动静大了很多,沉简闷哼一声:“别摇了,再摇就彻底醒过来了。”
“原来你没睡啊。”唐伊说道,低头看沉简的脸色,又闻了闻,“你身上咋一股药味,喝药了?”
沉简睁眼便看到近在咫尺的唐伊。
她身上散发着独特的味道,像是要把他身上的中药味遮掩过去一样。
沉简不自在地转了下头说:“没事,刚才不小心碰到了跌打损伤的药。”
“哦。”唐伊把手电筒关上了。
沉简恢复了神色,这才转过来看唐伊。
她只穿着厚棉衣就出来了,脚上还穿着拖鞋,头发散在肩头,不同于现在流行的那种小烫卷发,她的头发是黑直的,披着头发的样子在烛光下衬的脸小巧可人。
唐伊似乎察觉到沉简在看她,便指着他手里的铁皮盒子说:“大晚上的不要偷吃零食,对牙齿不好。”
她说着便要出屋,沉简在后面问她:“是不是要去厕所?”
“啊?哦,是,顺便看看你们,对了,我叔家咋回事?”唐伊这才想起自个出来的目的。
刚才一直没睡好,老是惦记着这事情,听到厨房里有动静,这才抹黑出来,索性问个明白了。
沉简想了想回应:“没什么事情,说是骨头有点问题,让去村里配中药的婆婆家里取了点药要不然你怎么闻到了我身上的药味。”
唐伊明显一脸不相信,只想着明儿再问问她爸。
她点着头:“行吧,明儿我做点好吃的谢谢你,别熬太晚了,该早睡就睡去。”
沉简忙说:“不用,我明儿个要去城里,你别忙活。”
“正说呢,明儿我正好也得去趟城里,你要是方便捎我一程,要是不方便”
还没等唐伊说完,沉简瞅着外面黑灯瞎火的,毫不犹豫地打断了唐伊的话:“方便,明儿下午行不?”
“都行。”唐伊朝着外面走去。
沉简跟着站了起来,三两步就追上了唐伊。
唐伊出了屋子瞅着厕所方向。
沉简笑了下低声说:“你都这么大了,还怕黑啊,也太胆小了。”
唐伊没好气:“快回去睡觉吧,别管我。”
“那不行,不管你,你丢了咋办。”沉简说道,没等唐伊呛口,便又说,“你去吧,我在这里等你,手电筒拿着,我也在外面,没什么好怕的。”
他说着把手电筒递给唐伊。
唐伊小声说着“谢谢。”
她说完便一溜烟跑到了院子角落那边的卫生间。
沉简咧了下嘴。
今晚发生的事情,似乎因为这声斗嘴烦恼都散了,甚至有些开心。
等到唐伊回来的时候,见沉简一直抬头看天,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她戳戳沉简:“别呆着了,快睡觉,明儿别没精力去城里了。”
沉简看唐伊低声嗯了一声。
唐伊等着沉简挪步,半天没等到,便先行进了屋子。
沉简在原地呆住了几秒钟,听到唐伊进屋又把门闩上的咯吱声,这才低头朝着自个的屋子走去。
等到进了屋,他看着手里的铁皮盒子,走到木箱里那头,把木箱子的锁打开,掀起木箱子盖,便看到了箱子里放着的上次唐伊母亲送的被子。
他无声地笑了下,这才把手里的铁皮盒子搁进箱子里。
等到一切妥当,躺回炕上的时候已经是后半夜了,经过这一晚上事情,沉简秒睡过去。
唐伊却翻来覆去没睡着,想着刚才看到沉简的眼神,深邃又深情,不知道只是看她是这样,还是看别人也是这样。
在唐伊看来,她没有多么的自作多情,更不觉得长的漂亮是为了结婚。
虽是这样想着,在安静的黑夜中隔壁传来了沉简的屋子里的窸窸窣窣声,接着便是一阵吹灭蜡烛的声音
她把被子拉到头顶,默念着:“唐伊,你想什么呢,长的帅了不起啊,别犯花痴了,赶紧睡。”
这一晚上,唐伊就是在这样一种情况下睡着的。
半夜的炕上温度还正常一些,早上的炕却很很热,但她昨夜睡的本就晚,再加上半夜又醒过来了一次,依旧睡的很沉。
等到家里的鸡叫了好几轮之后,唐伊这才醒过来。
她看着墙上的年画,瞅着时间,已经是上午十点来钟了,这才坐起来。
胡乱换了身衣服,也没梳头,出了屋子,被寒风一吹打了个喷嚏。
李雪英正在院内的地窖中取早在十一月就存下来的白菜,她听到唐伊的声音说:“这孩子,快回去,先适应了温度再出来。”
唐伊哑着嗓子问李雪英:“妈,咱家澡堂的水热着吗?”
“热着呢,昨个村里有人说今儿要洗澡,我早上就给锅炉里添了炭。”
他们家里早就在院子里打了一口井水,又为了赚钱,在院子里的一个空置房间中,打造了一间浴室,不过冬天一般不开,一是烧炭太费钱,二是冬天取水不方便。
不过村里有钱的人偶尔也会给他们出钱,就为了专门洗个热水澡。
唐伊说:“那我先去洗澡。”
“去吧,别冻着了,穿厚点。”李雪英还在挑选存下来的白菜,看着那一捆捆的白菜在地窖里,咕哝道,“幸亏白菜存的多,这一冬天只要有白菜咱们就饿不死。”
唐伊正要进浴室的门,听到她妈这样说,回了下头说:“妈,有我在,咱全家都饿不死。”
“甭逞能,快去,洗完吃包子。”
李雪英抱起一颗白菜,又在晾晒着的衣架上取下来一条海带,听到闺女这样说,小声嘀咕:“还是养闺女好。”
唐锁刚从厨房出来,他正在倒存积了一晚上的炭灰,听到李雪英这样说,便附和道:“且说呢,要是老二也是闺女那才好呢。”
李雪英把海带和白菜搁到厨房的案板上,笑着问唐锁:“今儿咱们就吃白菜了?”
“吃啊,前天的羊腿是不是化水了?”唐锁把炭灰倒掉,把簸箕搁在火炉旁边问道。
“化了点,咋的,你要把羊腿掺和进来做包子馅啊?”李雪英像是知道唐锁在想什么似的说道。
“不亏我是媳妇,这都知道。”唐锁开着玩笑。
李雪英往盆里接上水,洗了下手,又把海带泡到另外一个盆里:“这可是人家小沉的,咱们不经过小沉的同意,乱动小沉的羊腿那可不道德。”
“这可说呢,小沉早上出门的时候特意叮嘱的,说是羊腿得赶紧吃,不然不新鲜了。”唐锁也跟着洗了手,把水泼洒到院子的菜地里。
李雪英把白菜一片一片的截下来,正要切菜,便被唐锁接手了。
她只好站在一旁,帮忙把泡着的海带洗了洗,这才打趣道:“我看啊,小沉简直是你儿子了,就是不知道小沉家里是什么情况,要不然你认他当干儿子算了。”
唐锁切着白菜,一边吩咐李雪英把调料取出来,一边说:“让他当我儿子,也得人家认才是。”
两个人正在拌嘴,唐伊捂着湿漉漉的头发,刚路过厨房,便听到她父母在说着这些话。
她敲了下厨房的门:“认谁当干儿子?”
“哟,祖宗,这湿头发可不兴在外面晾着,赶紧回去,把头发擦干再出来。”
李雪英转眼瞧见唐伊那头发不仅没擦干,还顺着毛巾滴水。
唐伊笑嘻嘻地说:“老爸老妈,这要是认儿子,那咱家的罚款又有的缴了。”
“死丫头,说什么呢,赶紧进屋去,谁说要认儿子了?”李雪英说着,擦了下手,便推搡着唐伊朝着她的屋子走去。
唐锁抬头瞅了眼媳妇和闺女,笑了下。
李雪英把唐伊推进屋子之后,又在柜子里找了两块干净的毛巾,递给唐伊:“头发长长了,要不要跟村里的时髦女人一样去烫头?”
“什么头?”唐伊擦着头发,回想着村里的时髦年轻人的发型。
“就是那个烫的头发,现在可流行呢,说是城里的人都是这种发型。”李雪英帮着唐伊擦着她的头发。
唐伊的头发是遗传的,又黑又多,平时为了方便要么绑个马尾辫要么就是绑成一个小骨朵,倒是显得整张脸既干净又柔和。
不过头发太长了,都及腰了,一直也没怎么剪过。
李雪英摸着这长长的头发:“该剪了,不能老是围着火炉转,跟别的时髦年轻人一块到城里剪个头发去。”
说到这里,唐伊突然想起今儿要去城里的事情。
她瞅了下外面,没看到沉简的身影,连她弟唐文杰的影子都没见到。
她问李雪英:“怎么没看到弟弟?”
“早上起的早,见沉简要出门,非要跟着小沉一块去,不让去还撒泼打滚,说什么都要跟着。”
“然后呢?就跟着走了?”
“可不是就跟着走了吗?你说说这小子,可真是长大了留不住人了。”李雪英应声,想起刚才唐锁提到的羊腿,便说,“差点忘了给你爸送羊腿了。”
她把毛巾塞到唐伊的手里:“擦干再出门。”
唐伊忙又问她妈:“昨晚是啥事啊?半夜把我爸叫过去,我叔家是不是出啥事了?”
李雪英愣了下,佯装轻松地说:“能有啥事,说是喝不够酒,专门叫了几个村里的人,要一块跟你爸喝酒。”
唐伊分明不相信:“真的?”
“要不是小沉在旁边劝着,这酒还真就喝了。”李雪英这次下定决心要说谎话,“要不然你爸为啥要认小沉当干儿子,还不是因为小沉帮他喝了几杯酒,还帮他挡酒了呗。”
唐伊想了想早上父母说的话,那开玩笑的样子不像是演的,要真有什么事,一大早肯定不是那种轻松的语气。
她点头说:“对了,我下午去趟城里。”
李雪英走到门口回了下头:“知道,我包子多做一笼,下午你去城里给大爷送点,顺带把头发捯饬一遍,以后见人的时候咱也是时髦的。”
唐伊见她妈一副嫌弃她头发的样子,取过镜子看着镜中的自己。
镜子里的人跟刚来的时候有些不一样,脸颊多了点肉,比刚来的时候圆润了一些。
她低声说:“这不挺好的嘛,怎么会土气。”
话虽是这样,但也觉得这长头发格外的碍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