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二十六章
唐叶和唐梅丽跟着前面的人进了院子，等他们刚进了院子，门便被关上了。
唐梅丽朝着后面看去，门口站着的两个人抱着拳，左右两边站在原地，名正言顺地挡着路，不让他们出去。
唐山强在前面被人架着，腿哆嗦着，往前面走都是被拖着移动，走过的路地面发出“刺啦”的响声。
他预感不对劲，身子拐了下，头扭着朝后面喊：“爸妈，快看着点，别让他们把我手指头剁了！”
唐梅丽乍一听，拽住衣服，眼瞅着那几个人把儿子架进了屋子，猛地拍唐叶：“刚儿子说啥来着这得喊村长啊，得让村长做主。”
唐叶没顾上听她的话，被拉拽着只管跟着进了屋。
后面的唐梅丽想走，但大门口把着的人一点都不挪步。
其中一人说：“徐大爷说了，既然都这么来了，那就得解决事。”
他带着蔑视看着唐梅丽又说，“还是回去看看你儿子吧，再不看看，说不准人都残废了。”
唐梅丽一听扭头就跟着进了屋。
屋子里有七八个人围着沙发，沙发上坐着唐叶和儿子唐山强。
对面还坐着一人，脸上皱纹很深，眼神透着一股狠劲，穿着平常村里人都穿的绿衣服，裤子上还打了补丁。
他抽着旱烟，瞅着家里的女主人进来了，便说：“嫂子回来了，赶紧坐着。”
唐梅丽觉得眼熟，就是死活想不起来这人是谁。
她扯着上衣衣角，心乱如麻，胆怯地走到唐叶跟前，一起坐在沙发上。
他们三个人都不敢说话，只管低着头。
唐山强按住不受控制抖个不停的腿。
对面的那个人出声说：“我今儿本来不计划过来了，就是听说你们借钱去了，这不赶紧过来瞅瞅。”
唐梅丽摸着自个口袋，口袋里还鼓囊着。
那个老大爷又瞅着她那口袋：“钱就在兜里啊？”
他的话刚说完，站着的一个人便上前走到在唐梅丽跟前。
唐梅丽抬眼看那人，颤抖着声音问：“这这咋的？”
那人没回应她，只管瞅着她的口袋，还没等唐梅丽反应过来，口袋便被人搜了两下，接着鼓囊的信封就没了。
她战战兢兢地大声哭：“明着抢啊，咱们得喊村长来啊”
唐叶拽着她的胳膊，小声说：“咱们欠人家的钱，可不得还人家吗。”
他不敢得罪跟前的人，这可是邻村的老大。
平时哪个村有麻烦，村长解决不了的矛盾，都是这人给解决的。
唐梅丽一听，哭声小了一些，用袖子擦了下眼泪。
唐叶朝着对面的那个人问：“徐大爷，这事咱们不是说好了吗？明年开春就还钱，这还没到开春呢吗？”
唐山强在旁边打着抖，牙齿磕磕碰碰，使劲点头：“是啊，不是说明年开春吗？这才哪到哪，怎么就催上了？”
徐大爷的旱烟已经抽到了底，他把旱烟的火苗按灭，这才开口说：“这不是你们有钱了吗？能还点是点，再说马上年底了，兄弟们也跟着我一年了，这一年没吃什么肉，都等着年底享福呢。”
前面站着的几个人互相笑着：“是，还是徐大爷好，尽想着我们。”
唐叶颤抖着手，一听这话，心像是被人捏住了，喘不过气。
“这是啥意思啊？”唐叶直白问道。
他的话刚落，眼瞅着前面几个人便站成一排，手电筒也瞎晃着，晃得人眼睛疼。
这个时候前面站着的一个人从兜里掏出了尺寸小刀，展示了下，又把刀塞回刀鞘。
唐叶的心跳又快了一些，他没再问，等着对面的徐大爷先说。
徐大爷闷哼了一声，从兜里掏出两张纸，把纸推给对面的唐叶：“瞅瞅你儿子写的欠条。”
唐叶瞅着那带着墨迹的欠条，又瞅唐山强。
唐山强只管低头，这个时候反而不害怕了，看到欠条偷瞄着他父亲的反应。
唐叶把欠条摸过来，展开纸张。
屋里太黑，纸张上的字迹歪斜，墨又浅，看不清楚这些字写的什么。
他顺手把桌子上的蜡烛剪了烛心，灯光亮了一些。
这才把纸张凑近蜡烛跟前，看着纸张上的字迹。
最上面是简单的两个字“借条。”
唐山强看他父亲，这纸张他最清楚不过了，因为是他写的，当时那个屋子里正是最热闹的时候，那也是他刚回到村里的第一次跟朋友聚会。
从外地回来，虽然没赚到什么钱，但长过见识，比他们这些村里的井底之蛙强多了，热闹的屋子里都是阿谀奉承他的人。
他哪听过这些好话啊，没听几句人就飘了。
打麻将的时候，对面跟他搭手的兄弟提议：“打麻将，没钱可不好玩，咱们村里哪还兴这光秃打麻将啊。”
唐山强心想，用钱打麻将，那能花多少钱，便一口应承下去了。
第一天他就赚了小一百块钱，第二天接着又赚钱了，第三天、第四天
直到打上瘾了，这才瞅着输掉的钱发愣。
朋友又说：“输一次两次的有啥，再赚回来就是了，我看你这手气好着呢，刚开始不赚了不少钱吗？”
也是，再赚回来就是了。
唐山强想着，便依照朋友的建议借了一笔钱用来打麻将，结果越打越上瘾，输多了更加觉得不服气，这不一下子就欠下这么多了
那位徐大爷敲敲桌子，看着对面的唐叶提醒他：“欠条白纸黑字，这一屋子人都看到了，是你儿子一手写的，你可以向你儿子求证。”
唐叶夫妻是看着儿子长大的，这字啥样的自然认的出来。
从上到下看着这些字迹，尤其是看到那些数字，越看越觉得心惊。
他的手在发抖，眼睛里冒着火气，扭头颤着手指着儿子，又把纸张拍在桌子上。
刚才喝的酒现在翻涌上来了，他咽了下去，点着儿子唐山强的额头：“可真是败家子啊，败家子！”
他接着重复了几遍，唐梅丽是小学毕业，不爱看这么多字，觉得麻烦，她只管听唐叶一个劲地指着她儿子骂。
人这么多，听着这骂声，很是心疼儿子。
她拉扯着还在点着唐山强鼻尖的唐叶说：“这是干啥，这可是咱儿子。”
“儿子？这是败家儿子，专门上咱家讨债来了。”唐叶往地上吐口水，又用脚踩了去。
“咱儿子可不是讨债的。”唐梅丽低声说。
这个时候看着儿子被老子骂，先护着儿子再说别的。
那边的唐山强一见他妈护着他，只管抱着头，任由唐叶骂。
唐叶骂完了，顺着气。
对面的徐大爷把那些纸张摸过去，踹到自个兜里，把刚才从唐梅丽身上掏出的那个鼓囊的信封，握在手里。
他先掂量着这信封，又瞅着对面的几个人。
唐梅丽也跟着看那信封，忙说：“里边有好几百块钱呢，我们先还点。”
唐叶听出了不对劲，拉扯着媳妇问：“你这是知道儿子欠了多少钱？”
唐梅丽没再吱声。
唐叶气的声音跟着发抖，手也抖得更厉害了：“真是造孽，这几天时间多了好几百块钱的利息，你们干脆把我卖了。”
对面的徐大爷咳嗽了下：“这可不行，咱们老了，卖了可不值钱，不像他们这些同志，还能干点苦力活。”
他一面说着，一面从信封里掏出那些钱。
钱很厚，掏出来之后，一只手握不住，他只好搁到桌子上。
村里有几百块钱的人都藏着掖着，这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多钱。
徐大爷瞅着最上面的分钱说着：“这还有分钱，得点到啥时候。”
对面的唐梅丽颤着声：“一共是八百块钱。”
“哟，这么多钱呢，有这钱咱都快能买得起三件套了。”站着的一个人说道。
“够我们家里好几年的生活费了。”另外一个人接着附和。
其他人跟着笑，直勾勾地瞅着那些钱，心里琢磨着今儿幸亏来了，还是跟着徐大爷活的好。
徐大爷嘘了声：“等着我先点点钱对不对。”
对面的唐梅丽说：“就是八百块，一分不差。”
徐大爷没理她，只管点着手里的钱。
屋子里面安静下来，只能听到点钞票的声音。
那些纸张长短都不齐整，在徐大爷手里像是灵活的玩具，被玩弄于手掌之中。
徐大爷点的很快，他先点着最上面的小数目的钞票，点完之后在纸上写一个数字，又点大数目钞票，点完接着写数字。
对面的唐梅丽听到点钞票的声音，不免害怕都少了一些。
“心疼啊。”唐梅丽低声对唐叶说。
唐叶心里只有那纸上的数字---那是两张纸，一张写着欠三千块钱，另外一张写着每个月利息是八百块钱。
也就是说他们今晚到弟弟那里，舔着脸皮借钱，也才凑够利息的钱。
钱没了，他们儿子结婚估摸着也没戏了。
这债主都找上门来了这些人要是堵在家门口就是不走，那他们今晚去哪找借那三千块钱。
他紧跟着又叹气，旁边的唐梅丽不时地摸着眼泪。
这钱还没捂一晚上，这就没了，她怎么能甘心。
徐大爷把钱点完，瞅着纸上的数字，又紧跟着在纸上加了下那几个数字，加完之后他点头：“没错，就是八百块钱。”
他把钱装到信封里，接着取出一张纸递给唐叶：“这是八百块钱的欠条。”
唐叶看着那欠条，心里不是滋味，只想着要不然跳河算了，这日子没完了。
见他没接欠条，唐梅丽便接过来了，也没展开纸张看欠条，就装进了自个兜里。
她以为事情就这么完了，用袖子擦了下鼻涕眼泪问道：“大爷你放心，这钱我们肯定还，就按照上面的日期，明年我们肯定还钱的。”
对面的徐大爷听到唐梅丽这样说，笑了下，把信封揣兜里：“这话我相信。”
唐梅丽以为自个的话起了作用了。
她急忙说道：“对，你也看到了，这第一个月利息已经还清，剩下的那些本金和利息肯定也能还了的。”
唐叶犹豫：“这么多钱这咱们可怎么还啊？”
唐梅丽心里已经有了主意，她凑到唐叶耳朵跟前说：“卖老家伙留下的那些玩意啊。”
唐叶眼睛亮了下：“就那些个玩意，现在还不值多少钱，凑个一千块钱就算多的了。”
“不是还有你弟弟那的吗？”
“那是我弟的。”
“都火烧眉毛了，还分什么两家人啊，他要是不给咱们，咱们就天天到家里闹去，就不相信他们不给咱们。”唐梅丽着急说道。
话到这里，她见唐叶脸上露出了轻松的表情，便知道事情解决了一大半。
对面的徐大爷一直在观察着这一家人，眼瞅着他们从刚开始的发愁到现在的脸色缓和，心里便有底了。
他接着又说：“你们还是按照上面的时间还钱就行，要是能尽早还最好了。”
站着的几个人中，其中一个人说道：“最好还钱自觉点，下次再让我们上门要钱，可就真动刀了。”
徐大爷敲着桌子说：“这说的什么话，别瞎说。”
他停顿了下又说：“我们这也好说，下次肯定不过来问你们要钱，不过咱们得想个解决的办法。”
唐叶心里有数了，声音都不抖了。
他问：“想什么办法？”
“这样，我也打听过了，就按照现在城里那些储蓄社的办法，你们找个担保人。”
唐叶有点不懂：“担保人是啥？”
“这都不知道，就是你还不起钱，你老子帮你还钱。”站着的一个人带着蔑视的表情说道。
唐叶忙说：“这可不行，我老子早就没了。”
“没老子，有亲弟弟。”站着的另外一个人又说。
唐梅丽脱口而出：“唐锁啊，这可行啊。”
她又问：“这担保人真是那意思？我们还不起钱，担保人就能帮忙还钱？”
唐山强连忙回应他妈：“是，外头的人都这么办的，都用担保人。”
其实唐山强并不知道担保人是怎么回事，只不过反应快一些，刚才听到担保人的意思，瞬间明白过来了。
唐梅丽忙说：“这可整的好，唐锁就是我们的亲弟弟，人可好了，就他当我们的担保人就行。”
她看着桌子上多出的钢笔和本：“是不是得我们写字啊，快唐叶，咱们这就写就写让唐锁做咱们的担保人。”
唐梅丽心里的小九九一点都不掩饰。
这解决办法简直太称心了，她甚至在想，要不就不还钱了，找唐锁替他们还钱算了。
这个弟弟家近几年攒下了好几百块钱，现在饼店生意又好，不到一个月估计就能赚到这几千块钱。
凭什么？
徐大爷冷笑一声，还没等他开口，站着的那排人里面其中一个人说道：“这得担保人自己写，你们写那可做不得准的。”
唐梅丽一愣：“得自个写？”
徐大爷温和解释：“可不是得自个写吗？这得担保人也了解情况，要是你们写，到时候你们反悔了，担保人啥也不清楚，到时候吃亏的就是我们。”
唐山强忙说：“怎么会，你们吃不了亏的。”
他看着那排站着的人，便出了一身汗。
唐梅丽见唐叶半天一句话都没有，戳了下他：“你说句话啊，这事看来是得让你弟来。”
唐叶还在犹豫。
这办法是好，万一他弟不同意写担保，那岂不是两家人得闹翻？
重要的是他想到了弟弟家住着的那个小沉，看那小伙子正直的样子，要是让他知道了这件事，那肯定会阻止的。
唐梅丽着急催他：“咋的，赶紧去叫人来啊。”
唐叶看着对面的徐大爷说：“能不能明儿？这黑灯瞎火的，也不好跟人说这事，你放心，一晚上我们肯定跑不了的。”
徐大爷搔头，看着站着的那些人问：“行不行？”
站着的几个人均说着“肯定不行啊，明儿我们还要到别的地去，今儿把事情办完最好了。”
徐大爷指指那几个人：“你看看，他们这些人说不行，你别看我这是坐着的，说到底也是替他们办事的，要不是我啊，你们现在肯定早就出血了。”
唐叶一听身上冷汗直冒。
唐山强接着话：“我们这就去找我叔，咱们千万别动刀。”
“是不是白刀进红刀出，就看你们今儿是不是能让那个人写这个担保纸了。”徐大爷又装作和蔼地说道。
唐梅丽拉拽着唐叶的胳膊，她的指甲很长，因为着急把指甲扣到了唐叶的骨头关节处。
唐叶回神叹气：“我去看看，这么晚了，要是真睡了，我们这也没办法，不行咱就不担保了，争取下个月把那几千块钱还了。”
“就你老子那几个古董能值多少钱？再说了，那古董是不是真的都不好说。”唐梅丽像是能够看穿唐叶的想法似的，数落说道。
对面的徐大爷听出了重点：“哟，怪不得呢，你们那古董好说，我出钱找个城里的专家来看看。”
唐叶摇着头，没再回应他们，他站起来便要往外走。
那几排站着的人围成了人墙，一点都不让步。
“同志，我这就去找人。”唐叶推搡着。
徐大爷发话：“这好说，黑灯瞎火的不安全，我让人跟你一块去。”
唐叶用袖子擦了下汗，推开人墙走到门口，刚掀开门帘便打了个喷嚏。
他们家大门那边看守的两个人，原先是坐在地上的，这会子见到人出来了，手电筒照了下，瞅见是唐叶，后面跟着的人解释了下情况，这才把大门打开。
唐叶出大门的时候，脚步一不留神，被门槛绊了下，人朝着前方倒下去。
后面跟着人慌忙扶了一把：“老唐家，可不能出事，出事了钱可还不了了。”
唐叶坐在地上，膝盖刚才猛地磕到地上，疼的厉害，冷汗滋滋冒着。
门口的几个人见状，倒是没再催了。
他们这一群人虽然不是唐家庄村的，但都是农村人，底子里都善良，尤其怕出了事，自个的钱就没了。
唐叶在地上坐了几分钟，这才又站起来：“哎，造的什么孽啊，还不如让那小子甭回呢。”
他边抱怨边朝着前面走去，后面跟着人互相嘀咕着。
唐叶听出了音---他们在说一会事解决了去喝酒的事。
他想到了刚才在弟弟那里喝到的白酒，那酒可真正宗
不知道是不是心里有事，去的路上反而感觉远了。
唐叶和唐锁兄弟两家人住的房子，相隔并不是很远，大约三公里左右，走路快的话不到半个小时候到了。
等到了院子外面的时候，唐叶瞅着他弟这大门，往前推着。
推不动。
“门栓上了。”唐叶说道。
他垫着脚朝里面看去，院子里静悄悄的，黑乎乎的一片。
“都黑灯了，要不明儿吧。”唐叶打着商量跟后面的那几个人说。
可还没等他说完，便瞅见后面的人直接翻墙进了院子。
他这弟弟家里的围墙是用石块堆积的，当初盖房子砖石太贵，为了省钱，弟弟专门到山里搬了好几板车的石块，这才把围墙盖起来。
那几个人翻进院子里之后，到了大门口，把门栓打开说：“这简单，用不着叫人。”
他们的声音大了一些，正屋里有人说着话：“外头是不是有人”
这一听是老人的声音，唐叶这才想起来他这弟弟的丈母娘病了，一直在家里照顾着老人呢。
老人睡眠浅，有点声音就醒了。
正屋另外一间屋子里的女声应着：“妈，没事，赶紧睡吧。”
听声音是李雪英的，后面的人一听这声音，便催着唐叶：“得了，这不用叫醒人了，这不都醒了吗？”
话看似是对唐叶说，但更像是朝着屋里的人说的，音量比刚才高了。
正屋那边的主人果然听到了声音，又是一阵窸窸窣窣，屋里亮起了烛光。
屋里老人说：“这半夜的，咋了？是不是出事了？”
“没事，我看有人来了，去瞅瞅。”唐锁说着忙穿上衣服，揉了下眼睛便出了门。
刚出门便瞅见院子的三个人，他举着手电筒照到最前面的人脸上。
“哥，这是咋了，出啥事了？”唐锁问道。
屋里的老人又在问：“是不是有人？”
唐锁把手电筒关上，瞅着正屋回应：“没事，是我哥家，刚才回家的时候落下东西了。”
他又进了屋子，不知道跟李雪英说了什么，接着屋里的蜡烛被吹灭了，他这才又出屋了。
唐叶看他弟穿好了棉衣，压低声说：“去我家转一圈，家里有事。”
唐锁看后面跟着那年轻人，在自个村里没见过这两个年轻人。
他心里泛起不好的想法，刚要说什么，正屋旁边的两间屋子分别亮起了灯。
唐伊坐在炕上，撩开窗帘，隔着玻璃瞅着院子的几个黑影，她忙穿了个外套便下了炕。
这声音动静一大，隔壁的沉简便醒了。
他其实还没睡觉，正取出一本书看着，这刚躺下没几分钟，听着隔壁有声音。
他以为唐伊半夜要上厕所，又想到临睡前唐伊害怕的样子，便索性也跟着下了炕。
拉开门刚好唐伊的门也开了，还没等他说话，院子里的唐锁便低声咳了下。
他们同时看向院子里的几个人。
唐伊问她爸：“爸，这是怎么了？”
唐锁没法回答，他也不知道咋回事，便回应着：“你们两个进屋睡觉去，没啥事。”
他说着人便要跟着唐叶出去。
沉简披着衣服，眼瞅着几个人往前走了几步，忙喊道：“我正好睡不着，跟叔叔一块去一趟，你进屋睡吧，放心有我在，没啥事。”
唐锁往前走的脚步顿了下。
他其实拿不准主意，一听小沉要跟着去，安心许多，便顺着说：“应该没啥事，那就跟着就去一趟吧。”
沉简忙点头：“我穿件衣服这就出来。”
唐伊说：“我也跟着去。”
唐锁看前面那两个年轻人，又瞅着唐伊，摇着头：“没啥事，咱家地里半夜淹水了，我们瞅瞅是不是得拿铁铲把土埂围一圈，你跟着去能干啥尽添乱，还不如在屋里歇着，等明儿个天亮，地里的事就解决了。”
唐伊刚要反驳，沉简房间的门又跟着响了下。
他穿好衣服，蹲下来把鞋带系好，把外套拢了拢：“可不是，你跟着去了就是添乱，还不如搁家待着，有我在，你就放心吧。”
那头的唐叶等的有些不耐烦了，搓了下手，呼着气说：“女孩子家家的，别跟着，就我们几个行了。”
眼瞅着沉简看向了他们这边，他慌忙闭嘴，有些心虚地转了身，没再瞅他们。
唐伊想了想，倒也放心下来：“那行，我就不跟着了，你们都慢点，爸，你把外套穿好，这天儿怪冷的，还有记得把手套戴上，干活得戴手套啊。”
“行了，回吧。”唐锁说着，便拍了下沉简的肩膀，使眼色出了院子。
出了院门唐锁这才拢了下外套，搓着手说：“真冷啊。”
唐叶跟着嗯了一声，他心不在焉地说：“真是冷。”
“哥，这是咋回事？”唐锁问道，“你们那会子不是才回家？这咋的，惹上麻烦了？”
他边说着边指着前面的人。
沉简看着前面的两个人，他经常在这附近村子里送煤，倒是认识这几个人，便说：“他们好像是隔壁村子里的。”
“许家村？按说隔壁村我也该认识，倒是看那两个人不太面熟。”唐锁又说。
沉简看着前面吊儿郎当的两个人低声说：“他们这两个人平时不咋的在村里待着。”
唐锁跟着问他哥唐叶：“这怎么把隔壁村里的人招来了？”
唐叶被问的心烦，又被这两个人呱噪的声音闹的心里一团乱麻，而且那晦气的猫头鹰还在叫着
刚才就是听到了那猫头鹰的声音，村里的人都说在黑夜中听到猫头鹰的叫声，准保不吉利，这不还真应了猫头鹰的声音，确实不咋的吉利。
唐叶没好气地说：“一会就知道了，别问哥哥我了，刚才差点到阎王爷家里做客。”
唐锁愣了下，没再吭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