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二十二章
他在城里去供销社的时候,看到有人买这个,想起来唐伊头上永远是一根黑色的头绳,不免多留意了下,不仅把冻疮膏买到,还买了头绳。
看着远去的唐伊背影,沉简无奈地笑了下。
唐伊快跑了几步,看到家门口李雪英正在四处找她。
“在这里。”唐伊回头看了眼,没看到沉简跟上来。
她舒了一口气,朝家门口走去。
李雪英正在门口站着,看到唐伊慌张的样子,温和说:“慢点,不着急,又不是有狼追你。”
唐伊走近挽起了李雪英的胳膊:“没狼追我,但家里的饼还等着我呢。”
李雪英吸鼻子,皱着眉说:“怎么闻到一股药水的味儿?”
唐伊跟着闻:“有吗?我没闻到。”
“哦,那可能不是。”李雪英应声。
她们两个人挽着胳膊走到了院内。
李雪英看沉简的屋子门关着,她叹气说:“这孩子,不知道冬天的被子行不行,马上就要冬至了,可不能冻着了。”
“是不是明天冬至?那咱们吃肉馅的饺子吧?”唐伊想了想便说道。
她来到这里也一个多月了,从刚开始一点都吃不上肉,到后来一周都能吃上肉了。
而现在因为李竹遥的千层饼订单,虽只是短短十多天,但已经赚了不少钱了,目前手头的钱足够他们家里人吃点好的了。
“好,一会我去棉花铺打点棉花,做几床被子。”李雪英随口说道,看到窗台上隔着的刚才那个羊腿,又说,“这羊腿搁在外面也不怕被狗叼走。”
正说着呢,街边野狗早就悄摸的跟上来了,看到肉两眼冒着光,直奔着羊腿跑去。
唐文杰正好进院子,看到野狗,他大声说着“别动我的肉。”
话音刚落,人跟着跑过去。
一人一狗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着羊腿狂奔。
还没等唐伊反应过来,后面又响起浑厚的男声:“别跟狗抢,别被狗咬着。”
是刚进院子的沉简,他的声音带有怒气,正在奔跑的唐文杰停在了原地。
那只狗走到羊腿跟前,却因为羊腿已经被冻成了冰疙瘩,用狗嘴是怎么都咬不下来。
沉简摸着唐文杰的脑袋说:“你看,狗是咬不下来的,咱们要是吃羊腿,也得等羊腿化冰。”
唐文杰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李雪英在旁边想了想说:“一会挂在晾衣架上,那狗就够不着了。”
她话音刚落,便看到沉简已经走到了羊腿跟前,把羊腿挂在了晾衣架上。
“估计得化好几天呢。”沉简说道。
唐文杰接着又问沉简其他的问题,他们一大一小的人在院子里对着羊腿正在一顿说道。
李雪英看唐伊直盯着那边的两个人,她拍着唐伊的手心,指了指唐伊的屋子说道:“妈妈能进你的屋子吗?这几天忙的,没时间跟你说说贴心话。”
唐伊点点头,瞄了一眼正在说话的两个人,跟着母亲一起进屋了。
平时唐伊在屋里的时候,李雪英很少进来,只有等到唐伊不在屋里时候才会进来打理下屋子里的卫生。
不过唐伊经常把家里的卫生打扫的很好,反而不需要李雪英进屋打扫,再加上姥姥生病之后,家里的好多事都是唐伊在做。
李雪英忙着应对两个老人的事情,这些天没怎么顾着自个的儿子闺女。
她进屋后便摸着土炕,随即点着头:“炕倒是很暖和,是不是会上火?”
“可不是,太暖和了,我晚上都不敢盖太厚的被子。”唐伊说道。
土炕都是她父亲在烧,又因为她的炕和沉简的土炕只隔着一道墙,为了沉简不冷,土炕一直烧的很旺盛。
“一会跟你爸说说,这不能太暖和了,合着你们该生病了。”李雪英看着土炕上叠的整齐的被子。
炕沿上还隔着唐伊没写完的账本。
李雪英随意翻看着:“写的真好。”
“都是您教的好。”唐伊奉承道。
她从屋外面取了暖壶和杯子,搁在土炕沿上,给李雪英倒了水。
李雪英放下下账本说:“一会还得给你们煮点梨汤,梨汤最下火气了。”
“不用啊,梨汤可没外面的天儿下火。”唐伊开着玩笑说道。
她看着母亲欲言又止的语气继续说:“马上就年底了,到时候您跟我爸上城里逛逛,过过二人世界。”
李雪英果然转移了视线,笑着说:“你这孩子。”
唐伊感叹:“您跟我爸都这么多年了。”
“可不是,大半辈子都过来了,想当初多难啊。”李雪英陷入回忆。
唐伊接着问:“我爸以前也喝酒吗?会不会经常脾气不好?”
她想问是不是会经常打人,之前她刚回家便看到唐锁打了李雪英一巴掌。
李雪英愣了下,回应道:“怎么会,以前啊,你爸那是烟酒都不沾的,是后来家里生活开销大了,别人递给他烟,他也不抽,后来便把情绪都堆积到酒上面了。”
她接着说:“幸亏只是喝酒,要是再抽烟,那又是一笔开支。”
李雪英脸上透着害羞,把唐伊的手又拉到跟前说:“你爸以前人很好,村里有什么事都找他,就跟小沉一样,就是人太死板了,别人找他帮忙,给他钱也不要,要不是有烧饼店撑着,这几年早就不知道怎么活下来了。”
唐伊点着头:“我爸是很好,烧饼店这几年也积累了不少老顾客。”
“是啊,撑着你们都这么大了。”李雪英把唐伊的马尾辫捋了一遍,接着问她,“你跟沉简到底是怎么回事?”
唐伊看母亲,疑惑的说:“没怎么啊,您怎么这么问。”
李雪英语重心长地说:“没怎么最好了,咱们家里的情况就是这样的,靠着劳动双手赚钱,不要求赚的多,但每一笔钱都来的正。”
唐伊说:“妈,您这是怎么了?”
李雪英的头发上垂下一根白发,她绕了个圈拔掉,接着说:“小沉看着人太好了,就是跟咱们不是一路人,光看他的衣服和身上戴着的那些东西就知道这人有钱,表面说只有拉煤的活儿,但私下里是干什么的,咱谁也不知道。”
唐伊点头:“我知道,我们又没什么关系,就是朋友。”
“朋友最好了,妈也是年轻过的,是怎么样比你们清楚,咱们不清楚人家的底细,到时候给你骗了,那可咋办?”李雪英看唐伊的额头,又轻轻抚了下肿着的地方。
她接着又说:“咱们村里以前也有这么个人,叫李翠玉,就那个在山疙瘩那边住着的人家闺女,那女子面皮子特好看,就是太傻,去了趟城里被人勾引骗了,城里的男人说是要娶她,结果临到头又反悔了。”
唐伊抿着嘴,又问:“那后来呢?”
“后来李翠玉怀孕了,发现的时候已经好几个月了,农活也干不了,村里还有人指指点点的,又没人要,自个也没赚钱的手艺,过了几个月就跳河了。”
李雪英说到这里,念了一声“阿弥陀佛。”
她说完叹了声气。
唐伊也跟着叹气:“那叫什么事,还不如自个把孩子打了呢,犯得着把命搭上吗?”
李雪英摇着头:“哪能打?咱们村里不兴这个,再说了村里人都在说闲话。有些闲言碎语能把人杀死,妈妈没别的要求,只求你们健康一辈子。””
“可惜了。”唐伊说道,心里琢磨着该印一些关于女生应该怎么保护自己的册子,给每家每户都发放一些。
李雪英接着又说:“所以啊,咱们不要那些不三不四的人,就要个人好的。”
唐伊这才听出来母亲的意思,她笑着说:“您想到哪了?我跟沉简也就是好朋友,他真有对象。”
“真的?”李雪英又问道,她似是不相信刚才唐伊说过的话,“那你更不能跟人接触太多了,现在村里人已经开始有人说闲话了。”
“说什么?就是朋友而已,您放心吧,您刚才也说了小沉人好,难不成因为村里人的闲话,咱们就这么着远离人家?”唐伊温和说道。
“你这孩子,有你这句话妈就放心了,这几天因为这事担心的不行,只要你好好的,咱们要找个啥样的找不到,是不是?”李雪英继续劝着唐伊。
唐伊点头:“您放心吧。”
她把土炕沿上的搪瓷水杯递给李雪英,看她手背上也因为经常用凉水已经破皮了,从兜里掏出刚才的那个治冻疮的药膏递给母亲。
“这个您拿着,给我姥姥也使着,争取明年您手上没了冻疮伤。”唐伊说道。
李雪英推搡了下:“这药膏是在城里买的吧,咱们供销社只有那种老牌子的药,没这种的。”
她接着说:“小沉给你的就拿着,以后注意点啊,妈下午给小沉再打一床被子,就当感谢人家了。”
李雪英说着便起身朝着门口走去。
等到门帘掀起,屋外阴沉的天裹挟着一阵寒风,她嘀咕着:“怎么感觉又要下雪了。”
说完又朝着唐伊说:“晚上得盖两层被子,火炉我让你爸炭火放的少一些。”
唐伊应着声,眼瞅着母亲的身影左拐了下便消失了。
她坐在炕上,耳朵里听着窗户玻璃呼啦响着,被风吹的院子里的树枝也在摇晃,隔壁传来了沉简和唐文杰的说笑声。
她这才发现屋子的隔音效果并没有那么好。
隐隐约约听到隔壁的一大一小的声音逐渐消失在耳边,她渐渐眯上眼。
等唐伊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已经晚上了。
屋里黑着灯,没拉上窗帘的玻璃能够看到外面点着蜡烛的其他几个屋子。
隔着玻璃看到那些屋里来回乱窜小孩子玩闹的身影。
唐伊打开手电筒,把开关按开,照着地面,穿上鞋子下了地。
她照了下炕沿上,想着把暖壶和杯子一起放回厨房去,没成想找了半天,没找到。
“不应该啊。”唐伊自言自语出了屋子。
院子里的风更大了些,站在门口又听到厨房那头传来她爸和沉简说话的声音。
唐伊按灭手电筒朝着厨房走去。
她掀开棉门帘,看到屋里面的众人。
很热闹的屋子,除了沉简还有李竹遥,他们正围在一起吃饭。
她刚进屋,李竹遥便说:“唐伊来了,正说你呢,过来给我们透漏下你做千层饼的秘诀。”
沉简看着唐伊,刚睡醒的脸上被风吹了下,更显得整张脸有些苍白。
他笑着说:“我就跟你们说了,哪有什么秘密。”
“没有就是有。”李竹遥笑着堵住了沉简的话,“不愿意说,就喝点小酒。”
唐锁这个时候站了起来:“家里还有米酒,正好。”
他说着便先行出了屋子。
唐伊想起家里姥姥那个房间里的确酿着一缸子米酒,只不过隔一段时间唐锁就喝光了。
她走到这几个人的饭桌前,饭桌上其实没什么菜品,只有一些酱菜和花生米。
唐伊想到了沉简拿回来的那只羊腿,只觉得有些可惜,要不然给他们当做下酒菜。
她笑着说:“那我可真得喝一杯了,有点口渴。”
说完没等其他人回应,便取过来一个小杯子,把酒斟满。
李竹遥挡在酒杯上说:“别,刚才是玩笑话,这可不兴女人喝酒的。”
沉简觉得不对劲,他取过那个盛满白酒的杯子:“就是,都在开玩笑,你要是口渴就喝开水。”
他说着把手边那个冒着热气的开水杯子挪到唐伊跟前。
此时外面传来她爸唐锁的声音:“米酒好像不行,还没酿好。”
“可不是,这才几天,不能喝,你们都有白酒了,就别喝米酒了。”李雪英回应道。
唐伊笑了下,不知道为什么醒来便觉得一阵慌乱,好像在黑夜中被人抛弃似的,屋内的漆黑和屋外的热闹形成对比。
她觉得不舒服,心里很不舒服。
沉简刚把手里的盛满白酒的杯子搁在自个手边,便被一双素白的手夺走,接着耳边传来吸气的声音。
唐伊一口把白酒闷了,嗓子火辣辣的。
李竹遥摇着头说:“赶紧吃点东西,这高粱酒度数高。”
唐伊摇着头:“有点不舒服,今儿先不招待你们了,等我爸回来跟你们喝,我先回去缓缓。”
她说着,觉得脑袋一阵晃,摇了下头清醒了许多,朝着屋外走去。
李竹遥眼看着不对劲,他戳戳沉简:“你们家小房东没事吧?”
“我去看看。”沉简蹙眉,看了眼桌子上的杯子。
杯子不是喝酒的那种小蛊杯,而是大几倍的玻璃杯,这一杯下去就算是不晕乎,也得难受一会。
李竹遥点着头:“赶紧的,别喝不对了,不行喊上叔叔阿姨,别出事了。”
沉简在门口一顿,向屋外走去。
到了外面,被风一吹清醒了些。
他看着前面的唐伊房间亮起了烛火,屋里响起李雪英的声音。
“这怎么出去了一会就喝上酒了,准是你爸。”李雪英边说着边给唐伊擦脸。
唐伊倒是乖巧,只是喊着想喝水,喝完水又倒下了,沉沉睡去。
唐锁在旁边剪了下蜡烛芯:“我这不是刚进屋?这才不到三分钟,怎们就喝上了?”
“你不知道谁知道?”李雪英在旁边低声埋怨。
唐锁只好默认:“成成成,都是我行了吧。咱们赶紧出去,让伊儿睡觉。”
李雪英给唐伊把脸擦了一下,想起下午对唐伊说过的话。
她叹气说:“这孩子,咋就这么拧呢。”
“咋就拧了?咱们的孩子可不兴这么说。”唐锁表示反对。
“你懂什么?”李雪英说道。
“好好,我不懂,这就出去。”唐锁说着便朝着门口走去。
门外的沉简跟着叹气,随即进了厨房内。
李竹遥正打盹,看到门口的沉简笑着打趣:“咋就去了这么久,难不成还干了点什么?”
沉简嘘了一声,听到外面的唐锁嘟囔着“我就不信找不到酿好的米酒”,听他的脚步声又去了另外一间屋子,这才坐回来。
李竹遥摇着头:“你们啊,跟打游击似的,就不能光明正大的?”
沉简给他续满酒:“你饭店的生意怎么样?”
“好啊,现在政策支持自由创业,我那饭店受机关领导的重视,再加上独有的特色,现在更是生意好着呢,尤其快到年底了,来订饭的人也多了。”李竹遥说起这个兴奋起来,逐渐忘记刚才的调侃。
沉简说:“只要别忘了供货人的钱就行。”
“这才多少钱,怎么能忘了?”李竹遥听到这话题又问,“你跟这姑娘咋样?”
“什么咋样,我妹妹。”沉简瞥了他一眼。
“屁的妹子,你连自个亲妹子都不认。”李竹遥想起了打听到的沉简家庭继续说,“你爸在机关部门工作,你就不想着跟过去工作,让你爸安排个单位上班?”
李竹遥接着啧啧两声:“那可比你在这强多了,什么拉煤的活儿,这都是什么啊?”
沉简摇着头:“我想好做什么了,不需要我爸。”
“跟哥们说说,现在除了饭店,哥们还想做点别的,趁着东风在,得赶紧找点活泛的路。”李竹遥兴趣又来了,听到沉简这样说,忙把耳朵竖起。
“投入太大,现在还在等信儿。”沉简很短地说道。
“能有什么投入,又不是要办厂子、办企业。”李竹遥随口说着,喝了杯水。
沉简闷声应了声:“是,政策鼓励办私人企业,我有这个打算。”
他说着也跟着端起了茶杯,接着听到屋里的唐锁和李雪英吵闹的声音。
只是三两句,那吵闹声又低下去了。
李竹遥瞪大眼睛好奇问:“真是办企业?你小子,就知道不安分,现在这是体验生活啊。”
他说着拍了下沉简的肩膀称赞:“咱们这帮留学生里面,只有你最能干了,在学校的时候就想着赚钱呢,等到了毕业的时候比我们都有人脉,在这方面我最佩服你了,啥也不说了以后有什么门路想着哥们就行。”
沉简点着头:“明年的计划了,到时候说不定还真得需要你。”
“得,需要哥们就直说,能帮上你的忙是兄弟的荣幸。”
沉简耳边听到了唐锁在院子里的声音,低声说着:“一会劝人少喝点。”
李竹遥打着趣:“这就向着老丈人家里了?放心吧,哥们不是那种不懂事的。”
沉简锤了下他的肩膀,没再说什么。
唐伊这一晚睡的格外不舒服,炕上烧的旺盛,她半夜迷糊想起母亲说的要把火炉里面的火调小一些,起来专程换了衣服,又沉沉睡去。
梦中似乎被幽灵缠身,想要挣脱却怎么挣脱不了,在雾朦中感觉被人敲了下她的额头,她迷糊着说“额头还有伤口,敲别的地方。”
不知道是声音太大还是别的原因,缠着她的幽灵逐渐消失
早上醒来,似觉得头疼炸裂,这才回想起昨晚喝了杯酒。
不过虽是头疼,但意识却是格外清晰,她瞅了眼墙上的钟表。
早上九点多,这一觉睡了有十多个小时,梦里的黏糊劲似乎还在眼前,她撩开窗帘看向窗外。
没有下雪,地面非常干净,院子正中间摆着好看的砖石路,蜿蜒砖路铺向厕所门口。
风呼呼吹着,把窗户吹的直响。
她乍然想起什么似的,拍了下脑门,一溜烟起来胡乱穿上衣服便往厨房走去。
厨房里面有好几个人正在忙着,唐伊进了厨房洗了手说:“坏了,今儿答应的几十斤千层饼没着落了。”
她爸唐锁接着话:“昨晚小老板说了,今儿冬至,晚上吃饭的人多,下午再让人来取饼,赶上晚上的那波人就行。”
唐伊把面团搁在面板上,松了口气:“吓我一跳,我以为今天得给人爽约了。”
“怎么会,再说了今儿不行咱就不供货了就是,何必闹得这么紧张。”唐锁看着闺女乱糟糟的头发,接着又说,“去,洗脸梳头去,别在这跟你爸抢活。”
唐伊这才把袖子撸下来,看到坐到一旁在剥蒜的沉简。
她说:“你今儿怎么没出去?”
“过节不去了。”沉简抬头看了唐伊一眼,又低头专心剥蒜。
“哦。”唐伊应声走了出去。
沉简又抬头看了一眼,那乱糟糟的头发,眼神中透着迷茫。
他想到了昨晚半夜睡不着,却听到了唐伊屋里传来翻身的声音。
唐伊在院子里正在刷牙,她妈李雪英踩在砖石路上说:“这小沉就是好啊,一大早就给咱们院子里铺好了砖石路,以后下雪了再也不愁怎么上厕所了。”
“以前下雪咱们也没发愁过啊。”唐伊应声说。
“你这孩子,怎么不发愁,化雪的时候院子里不都是泥水吗?那走一趟鞋上都是泥水。”
“哦,那得好好谢谢人家。”唐伊接着说。
那头的李雪英说着这倒是,便进了屋子。
唐伊还在刷牙,眼角瞥见她妈李雪英撩开门帘,后面跟着沉简,她又低下了头,耳朵却是向着这边的。
“这被子是昨天刚打的,你那被子不是新棉花,不够暖和。”李雪英拿出一床被子说道。
沉简看着被子,被套上绣着鸳鸯,红颜色的绣针能看出绣工的水平很高。
李雪英见到他正在专心看被罩,便说:“这绣工是请村里的老人家绣的,我们这些后辈早就把老一辈的手工给忘记了,这不专门请了人家给赶工做出来的。”
“太麻烦了,我那好几传被子还是新的,都还能用。”沉简觉得这被子一针一线都透着贵重。
“拿着,听我们家伊儿说你有相好的,以后成家了这被子也刚好充个数。”李雪英说道。
沉简一愣,有些疑惑地问:“我相好的?”
“你这孩子,伊儿说你跟相好的正在吵架,这不马上年底了,正好哄哄人家,争取明年结婚,你们这些孩子整天吵着自由恋爱,恋爱了却都不结婚,让我们做家长的操心。”
沉简摇着头:“阿姨,我真没相好的。”
李雪英愣住:“啊,那我们家伊儿说是有啊,肯定是看到了你跟谁在闹对象吧?”
这话中透着怀疑和质问,堵住了沉简想要解释的心情。
沉简说:“可能是有误会。”
“哎,有误会就说清楚,自由恋爱不就好在自由两个字上面吗?想当初我跟伊儿她爸都是通过媒人认识的,这不都过了三十多年了嘛。”李雪英看着被子上的鸳鸯顿了顿。
她接着又说:“我们家孩子都很乖巧,也容易受骗,以后还得靠你多提醒他们呢,像是伊儿,说是你就像是她哥一样,啥也懂。”
直到过了几秒钟,沉简单接着话:“您放心,我心里有数,他们还真挺像是我妹妹和弟弟的。”
“哎,好孩子。”李雪英缓了口气,她接着把被子递给沉简,“拿着,用不上了就放着,以后总有用得上的时候。”
沉简抱着被子回到自个屋子。
他看着被子上面的鸳鸯,那灵巧的两只小鸟像是能飞走一样,摸着两只鸟的纹路似乎还带着绣工的用心。
外面传来唐伊的声音,带着喜悦:“又下雪了,今儿这雪很大啊,准保能堆雪人。”
唐文杰喊道:“小沉哥,快出来堆雪人!”
“来了。”沉简把被子叠好放进箱子里,把箱子锁好,这才走出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