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节目
那天回家后，林雪做了一件让她很后悔的事。
林雪醒来看到雪白的天花板时还不知道自己在哪里，当嗅觉反应过来，鼻子里闻到浓重的来苏水的气味时才知道自己在医院里。
爸爸趴在自己的病床前埋着头，看起来很疲惫，脸上青色的胡茬都冒出来很多。
她轻轻的喊了一声：“爸爸。”
爸爸的头立刻抬起来，像是安装了声控。
看到林雪惨白的脸，林爸爸的眼眶不能控制的红了，他握着林雪的手，反复的重复：“小雪啊，你可醒了，你吓死爸爸了，吓死爸爸了。”
说着，眼里的泪水滚落下来。
林雪的心里也抑制不住的酸楚。
爸爸一直很爱她，不管是要什么都给，从来舍不得让她受一点委屈。
看着一下子苍老了十岁的爸爸，林雪开始后悔自己的行为。
“爸爸，我……”
最后也没有办法把那件事说出来，只能道歉：“对不起。”
林爸爸摸摸林雪的头，擦干了眼泪：“孩子，不管你受了是那么委屈都要和家里人说，爸爸会帮你，帮打跑欺负你的坏人，会保护你的。”
“不要害怕，不要觉得羞耻，这不是你的错。”
“爸爸会一直站在你这边。”
林雪看着爸爸坚定的眼神，终于没有忍住，扑倒在爸爸的怀里放声痛哭。
—
许之夏从林雪的嘴里听到这件事的前因后果，内心久久地不能平静。
这就是林雪的秘密。
原来她曾经那么绝望，绝望到企图用一种近乎残忍的手段来消灭这种感觉。
许之夏没有忍住，眼里的泪水也悄悄地滚落下来。
林雪窝在许之夏的怀里：“那之后我就有点抑郁了，爸爸会带着我看心理医生，上周去拿药，请了半天的假，没想到就被人看到了。”
许之夏问：“所以你今天买这些东西是又要……”
她没敢说出那两个字。
林雪沉默。
良久，她才说：“可是这明明不是我的错对不对。”
许之夏紧紧抱着林雪：“对，不是你的错，这点你绝对要相信，这件事从头到尾你没有一点错。”
“我们穿衣自由，言论自由，该受到谴责的是那些内心肮脏，行为不检点的人渣，绝对不是我们。”
“下次如果有人再说你，你就大嘴巴子抽他，让他知道嘴贱的代价。”
林雪听着许之夏嘴里难得冒出来的脏话，终于笑出了声。
许之夏接着说：“林雪，以后千万不要做傻事，那样只会让亲者痛，仇者快，不要做赔本的买卖，知道吗。”
“想想你的家人。”
“想想季以州。”
“还有我们，我和舒望。”
“我们和你爸爸一样，永远站在你这边。”
林雪听着许之夏轻轻地在自己耳边说。
每个字都很清晰。
她眼里噙着眼泪。
重重点头。
—
第二天去班里的时候林雪还有点胆怯。
但是班里的人都在认真的看书学习，偶尔讨论一下不会的题，并没有像她想的那样刷手机或者议论。
许之夏看出了她的想法：“没事，那个帖子已经被删掉了，没有几个人知道。”
“大家都忙着为竞赛做准备呢，也没有几个人上网刷贴吧。”
舒望斜睨许之夏：“什么意思，我很闲呗？”
许之夏笑了：“没有没有，你是劳逸结合，谁敢说你闲。”
正说着，季以州和周捷走过来。
季以州的手里拿着一个塑料袋，里面是三杯豆浆。
他递给林雪：“快喝，还得让我给你送过来。”
林雪接过豆浆，顺势给三个人都分了一杯。
舒望用吸管插进杯子里：“季以州，你这可是双标啊，之前每天给许之夏送的时候怎么没有这么多话，欺负我们小雪嘴笨啊，我告诉你，那不能够。”
季以州无语，但又说不过舒望，只好把矛头转向周捷：“喂，你快把你的发小拉走，太吵了。”
周捷闻言，把手里的面包拆开塞进了舒望的嘴巴里：“快吃饭，别唧唧歪歪的惹人嫌。”
舒望毫无防备被塞了一嘴的面包，整个人被噎的瞪大眼睛，好半天才把面包咽下去。
她气急败坏的扑过去就要打人：“周捷，你找死啊！”
周捷眼疾手快地抓住舒望打到自己头上的手，一个转身往前跑去：“你能不能有点女孩的样子，这么爱动手！”
“我是你爸爸，你给我站住！”
两人打打闹闹的走了，只剩下许之夏等三人留在原地。
三个人都是不太会缓解气氛的人，站在原地气氛有点尴尬。
良久，季以州才开口：“那，你们回教室吧，记得把饭吃了。”
许之夏和林雪点头。
刚要回教室，林雪听到了一个人叫她。
三人齐齐回头，看到了从楼梯口上来的程阳。
他背着一个黑色的背包，看起来是刚刚才来学校。
季以州：“你怎么才来？翘了早自习吗？”
程阳：“我请过假了。”
说完把自己的包从肩膀上拿下来，从里面拿出一堆资料还有几个笔记本。
他递给林雪：“这些都是你没去补习班的时候落下的题，我整理了一些，应该对竞赛有帮助，你可以看看。”
林雪接过那些资料：“谢谢。”
程阳没有回答，扶了扶眼镜，犹豫了一下才问：“你……没事吧。”
林雪淡淡的笑了：“没事，我没事。”
然后又加了一句：“别担心我，好好准备竞赛。”
季以州看着林雪微微泛红的脸颊，适时地开口：“程阳我们快回教室吧，要上课了。”
—
舒望踏着铃声回了教室，比老刘早了一步。
老刘把手里的教案往讲台上一放，大家就知道应该是又有事说了。
果然，老刘笑眯眯的开口了。
“同学们，马上就要过新年了，咱们学校新年都会出节目，怎们火箭班的要求不高，随便出两个就行了。”
“谁有意愿找文艺委员报名。”
“不过不要把精力都放在这件事上，还是竞赛的事情最重要，明白了吗？”
老刘说完，大家都没什么反应。
也对，毕竟还是竞赛的事重要一点。
下课后，文艺委员发话：“我们班就弄一个大合唱吧，剩下的一个节目需要有人报名。”
讲台下一片死寂。
不是大家不愿意积极参与，是真的没有什么可以登上台面的东西。
总不能在众目睽睽之下上去做题吧。
这些他们倒是擅长，但是没有人看呀。
文艺委员很无奈，不得已又提意见：“那谁有一些特长，弹琴唱歌都可以。”
舒望碰了碰林雪的胳膊：“小雪，你不是从小练琴吗？”
林雪点头，但是有些犹豫：“现在这个情况，我还是不要参加的比较好。”
“什么情况？”
“贴吧……”林雪艰难的说出这两个字：“我怕再有人在贴吧里乱说。”
舒望看着有些害怕的林雪，认真的说：“这有什么害怕的，这件事本来就不是你的错，而且大家都没有空上网看那些东西。”
“你只要做好自己就好了，不要理会别人的目光，不要理会别人的风言风语，那都是别人臆想中的你，好的坏的都和你没有半毛钱的关系，你只是你，不是别人嘴里的林雪。”
“你能明白吗。”
林雪听了舒望的一番话，沉默了一会儿。
“我考虑一下吧。”
—
许之夏在图书馆查文学资料的时候遇上了季以州。
季以州悄声问：“新年的时候你们班有准备节目吗？”
许之夏：“不是每个班都有两个节目吗，肯定准备了。”
“你报名没？”
许之夏惊奇。
你从哪里能看出我是能参加这种节目的人啊。
她摇摇头：“没有，我什么都不会，报名干什么，去上台表演写作文吗？”
季以州闻言笑了起来。
上台表演写作文，到底是怎么想出来的。
许之夏又问：“你报名了？”
季以州点头：“班里凑不齐两个节目，我和周捷就被迫报名了。”
“哦。”许之夏毫无兴趣的应了一声。
本来以为许之夏会问自己准备表演什么节目的季以州为只得到了一个“哦”字颇为不满。
她就没有好奇心吗？
等了半天也没见许之夏有任何开口问的迹象，季以州沮丧的继续做题。
“我听说林雪会参加，她准备弹钢琴。”许之夏一边翻书一边不经意的说了一句。
季以州也“哦”了一声就没音了。
许之夏看他没有了解林雪状态的欲望，也没有再说什么。
季以州最终没忍住，问了一句：“你不问问我……我和周捷参加了什么吗？”
许之夏抬起头，眼神有些迷茫：“哦，你们参加了什么？”
例行公事地语气。
季以州叹气。
算了，不想说了。
最后季以州才反应过来许之夏刚才说的林雪要弹钢琴，他疑惑的说：“小雪是要钢琴独奏吗？”
许之夏摇头：“我也不太清楚，她还没决定好。”
季以州突然想起十月份他们几个人在开发区的那个湖边时，许之夏唱的那首歌。
清幽婉转，仿若钟琴之声。
“许之夏，不如你和林雪一起参加吧，她弹琴你唱歌。”
许之夏被季以州跳转的思维弄得一下没有反应过来。
现在不是再说他和林雪的节目吗？怎么突然跳到自己的身上了。
让自己唱歌吗？
怎么可能。
许之夏再次摇头：“不行，我不行的。”
平时就只是随便哼几句，这种水平怎么可能上台。
季以州；“为什么不行？”
许之夏：“有很多艺术生都是学声乐的，我上去不是献丑吗？”
“可是我想听你唱啊。”
说完这句话，两个人都有些愣怔。
许之夏呆呆地看着季以州，一时间失去了反应。
季以州心里暗骂自己。
说的什么话，怎么不经大脑就说出来了呢？
尴尬的气氛在两人的四周蔓延。
最终还是季以州打破了尴尬的气氛：“我的意思是，你的声音很好听，就算是和艺术生比较也不一定会不好，你要自信一点。”
许之夏低下头，装作很镇定的样子看书，但是脸上的红晕泄露了她此时的心情。
“我……我考虑一下。”
—
回到宿舍后，许之夏和林雪都显得有点心事。
舒望看着沉默两人又开始发作。
“明明是三个人的电影，我却始终没有姓名。”
许之夏：……
林雪：……
“你俩到底怎么了，一句话都不说，准备演默剧给我看啊……”
依旧没人搭理她。
舒望：“这日子没法过了。”
林雪和许之夏终于没办法忍受舒望时不时的发作，投降了。
林雪：“我在想我要弹什么曲子。”
舒望睁大眼睛：“你决定要参加了？”
林雪点头：“嗯，我觉得你说的对，我有什么好怕的，弹琴我很喜欢，做我自己的喜欢的事，管别人说什么。”
舒望赞同的拍了拍林雪的肩膀：“你能这么想就对了。”
许之夏听到林雪的一番话，觉得很有道理。
是啊，做自己喜欢的事就好了，管别人的目光呢。
自己喜欢唱歌，就算唱的没有专业的同学好听又怎么样。
起码有一个人说他想听。
想到这里，许之夏转身对舒望说：“我也想参加新年的节目。”
林雪和舒望一起震惊，继而开心起来。
“真的吗，你要表演什么？”
许之夏有些羞涩的说：“小雪，我们可不可以一起表演，你弹琴，我唱歌。”
“我想唱歌。”
林雪听了很高兴：“太好了，本来我还在纠结到底要选什么曲子，现在的范围缩小了很多，我们可以在弹唱的曲目上筛选了。”
舒望也兴高采烈的：“不然这样吧，也加我一个，咱们三个来个二中的组合，二中的she。”
有了舒望的加盟，三个人一起讨论起了曲目的选择和唱歌的分配。
宿舍的灯都熄灭了也没有熄灭三个人的热情。
此时此刻的她们有一种从来没有过的感觉。
就好像在这所学校，在这个宿舍，她们是可以分享最私密的事，可以一起共患难，同享福的一家人。
窗外的月光很明亮。
宿舍里姑娘们很开心。
她们低低的笑声和天上的星星一样美好又明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