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端倪
坐在季以州的后座上，许之夏觉得自己的脑子还是晕晕乎乎的。
秋日的清晨，日光总是一天比一天来的晚，风却一日比一日来的凛冽，凉风干而烈，带着北方特有的寒气。
但是许之夏没有觉得冷，季以州坐在前座，为她挡住了大半的风。
那个想把脸贴在季以州后背上的想法再一次占据了许之夏的思想。
许之夏使劲摇摇脑袋，想把这种羞于说出口的思想甩出去。
“你什么时候等在那里的？”许之夏看着季以州的后脑勺问。
“你说什么？”季以州微微回头：“风太大了，我听不见。”
“没什么，你看路。”许之夏声音大了一些。
季以州点头：“我要加速了，你抓好了。”
话音刚落，季以州就使劲蹬了脚蹬，自行车一下子走了好远。
许之夏还没来得及适应，在自行车以光速往前冲的时候，条件反射的抓住了季以州校服的下摆。
季以州感受到校服的衣领有一瞬间的下坠，愣了一下。
片刻后，他勾起了唇角。
—
又到了昨天的那家早餐店，季以州让许之夏下车，很快的把车子找了个地方停好，和许之夏一起进去了。
因为时间还早，店里没什么人，季以州随便找了个位置把许之夏安顿好就自己去前台买早点了。
许之夏有点局促，这感觉怎么像是在约会一样。
这个想法一出来许之夏被自己吓了一跳，连忙摇摇头，把想法甩出去。
季以州可没有这想法，他点了一大堆东西，有丸子汤，油条，豆浆，包子，烧麦，老板给端过来的时候，许之夏瞪大了眼睛。
“这么多，你吃的完？”
季以州拿起一个包子塞进嘴巴里：“不是还有你么，我点的是两个人的份。”
许之夏看着满桌子的食物，艰难的咽了口唾沫。
这么多……
两个人也吃不完吧……
不过她还是什么都没说，沉默着也拿了一个包子吃起来。
季以州看着许之夏慢吞吞的嚼着包子，把桌子上的豆浆递给她。
“喝点吧，早上喝点热的对身体好。”
许之夏接过来喝了一口。
她本来很讨厌豆浆的味道，因为家里的豆浆总是不滤豆渣，她每次喝的时候都想吐。
但是今天这个意外的好喝，豆渣被滤掉了，还散发着一股红枣的香味。
“这个是红枣的吗？”
“对啊。”季以州喝了口丸子汤说：“我妈妈早晨经常喝这个，她说这个对女孩子的身体很好。”
许之夏抬头看季以州，他很自然的说着自己的妈妈，想必他的妈妈一定是一个温柔的人吧，所以季以州在很多时候对别人都会有一种自然而然的亲和感。
不像自己，是一个一无是处的废物。
突然间，许之夏的心情又低落下来，她下意识地摸了一下自己的胳膊，隔着衣服，昨天的那道伤似乎连疼痛都变得模糊。
有些痛会消失，伤疤却会永远留在那里。
许之夏不想被这种情绪占据大脑，她想到了路上问的那个问题，正好可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你什么时候等在那里的。”
季以州：“快六点的时候，我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出来，就早点过去了。”
“其实你不用过来的，我妈今天送我出来了。”
季以州不在意的笑了，他继续吃饭，过了一会儿他才说：“但是我很不放心。”
我不放心，不放心你一个人。
许之夏双手握着豆浆的杯子，豆浆还是热的，她冰凉的指尖在温热的杯壁上轻轻地颤抖了一下。
季以州也看着她，眼眸很亮，笑容很浅，但是带着温暖的光晕。
就像刚才在路灯下一样。
路灯下的他仿佛带着毛边的玻璃，遥远的像梦。
而此刻，却是清晰的。
许之夏听见自己的心疯狂的跳着，像是空谷里的马蹄声。
—
快到校门口的时候，许之夏依旧提前下了车，然后两个人一起往学校走。
许之夏想了想，还是说了：“其实你不用等我的。”
季以州偏头看她，没有说话，但是眼睛里的答案分明就是拒绝。
许之夏只好又说：“那以后早餐在学校吃吧。”
季以州这次回答了：“不行。”
“为什么。”许之夏很惊讶：“学校的早饭不好吃？”
“不是。”
“那为什么？”
“不为什么，就不想在学校吃。”
许之夏一脸黑线，但是也无话可说，只好继续往前走。
季以州看着许之夏满脸无奈的表情，忍不住低低地笑出来。
如果在学校吃早饭的话，她一定会找各种借口不去食堂，但是每天在早自习之前就在学校外面的早餐店吃饭的话，她就没办法找借口了。
季以州不知道为什么每次许之夏吃饭的时候总是有种难以下咽的感觉，但是总不能每天饿着吧，她明明也是会饿的。
那次在肯德基，心情很好的时候吃的就比平时多。
季以州推着车子追上许之夏：“明天老地方见啊。”
说完就朝着车棚的方向走了。
许之夏站在原地好一会儿，看着季以州在前方渐渐消失的背影，才继续向前走去。
—
季以州到教室刚坐好，周捷就转过头一脸八卦的问：“我早上看到你了。”
“哦。”季以州把书包放进桌斗里，没什么表情的应和了一声。
周捷：“喂，你这什么态度，解释一下。”
季以州拿出语文课本，看着上面的古文注释一阵头疼，听到周捷的话，一脸奇怪：“解释什么？”
周捷把脑袋凑过来，左右看了看，低声问：“你载着谁一起上学呢，我看到了，是个女生。”
季以州抬眼看周捷，表情和语气都凉凉的：“你眼睛近视度数加深了？”
“没有啊。”
“哦。”季以州把注意力放在课本上。
“你别岔开话题，那女的是谁？”周捷追问。
“……”
“我可告诉你，学校不允许早恋，被主任抓住了，有你好受的。”周捷一脸痛心疾首。
季以州被周捷吵得不耐烦了，把周捷的脑袋转过去：“管好你自己吧。”
周捷不甘心的转回来：“所以到底是谁啊，你能不能满足一下我的好奇心！”
季以州看着一脸不问到答案誓不罢休的周捷，叹了口气：“许之夏。”
“许之夏啊……”周捷得到答案后有点失望，不过片刻后就反应过来：“你俩家不在一块住，怎么会一起上学？”
季以州放下书，想了想，把昨天早上事告诉了周捷。
周捷这才明白为什么昨天李源源会说许之夏的脑子是不是被变态打坏了。
他皱着眉头说：“这也太危险了，她一个女生太不安全了。”
“所以我就和她一起上学了。”
周捷点头，继而一脸坏笑：“学霸原来是个暖男，这要让贴吧里的那些女的知道了，估计又要激起千层浪了。”
“贴吧？”季以州不解：“贴吧怎么了？”
周捷叹气，打开贴吧：“喏，自从你考了第一，贴吧里就到处流传着你的传说了。”
季以州扫了一眼手机，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看的他头晕，他推开周捷的手，继续背那些晦涩的古文注释了。
周捷见季以州没兴趣，耸耸肩：“暖男就是受欢迎，兄弟保重啊，千万别被桃花搅得无心学习啊。”
季以州本来还在念念有词，听到这句话顿住了。
暖男？
自己好像并不知对谁都暖。
脑子里突然闪过许之夏的脸。
季以州又愣住了。
心跳突然有点快，像是有兔子在胸腔里蹦。
—
去办公室上晚自习的时候，季以州给许之夏又带了一杯豆浆。
许之夏喝了一口，发现是红枣味的。
“早上看你挺喜欢的，就帮你带了。”季以州把书翻开：“快喝，喝完看书。”
许之夏点点头，刚喝了一口，周捷的脑袋贼兮兮的凑过来：“许之夏，你以后都和季以州一起上学吧，一个人太危险了！”
季以州：……
这个大漏勺！
早上怎么就忘了叮嘱他别在许之夏面前说这个。
许之夏倒是没有太大的反应，沉默着点头，继续看着自己的英语题。
周捷也看过去，许之夏的英语卷子上一片红，都是错误之后订正的答案。
看来英语是真的不好，不然也不会有人拿这个作文章了。
想着许之夏被冤枉作弊，周捷不由地看了一眼李源源
李源源一个人坐在另一张桌子上格外的安静。
看来季以州的威胁很有用。
季以州也注意到了许之夏的英语卷子，看她一脸的苦恼，拿过来仔细看了一会儿，给她讲解了她那些错误率极大的题型。
季以州的声音很低，似乎是怕影响到其他两个人，接近耳语，许之夏认真的听着，仔细地做着笔记。
她的头发很长，马尾完全垂在右侧，脖颈在黑发的掩映下更加白皙，有一缕头发从额前垂下，许之夏轻轻地把它挽在耳后，她的胳膊还是细的可怕，袖子顺着地心引力滑落到臂弯。
季以州再次看到了那片布满疤痕的地带。
有一条鲜红的血痕已经结痂。
但是很明显那是新伤。
季以州皱眉。
“原来这种题型这么做，谢谢你啊。”许之夏看着被划分好的句子成分，突然觉得英语也不是那么难。
她抬头看季以州，发现季以州正皱着眉看着自己。
“怎么了？”许之夏有点奇怪。
刚才还好好的，怎么突然这副表情。
“我做错了？”许之夏指着刚才分析的句子。
季以州没有说话，只是盯着她的胳膊看。
许之夏顺着季以州的目光看过来，看到自己的胳膊暴露在外，立刻把袖子拽下来。
她低着头，把胳膊藏在背后。
这个动作让季以州的眉头皱的更加深了。
季以州很想问问，究竟怎么回事，为什么许之夏的胳膊上有那么多疤和伤。
但是看着办公室里其他两个人，还是忍住了。
就在此刻，晚自习的下课铃响了。
李源源和周捷都出去了，办公室里只剩下了他们俩。
季以州凝视着许之夏，沉默片刻，终于开口，他的声音很沉：“你的胳膊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