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微创
许之夏看着已经把书在自己对面放好，一脸笑容的季以州有点愣神，好半天才缓过来。
“你们也来办公室上晚自习？”
话刚说出口，许之夏就觉得自己问了个蠢问题。
季以州是理科年级第一，如果自己一个文科班的班级第一都能享有单独自习地特权，那季以州一定也有。
季以州还没来得及回答许之夏的问题，周捷就一脸哀怨的走过来，把自己的书放在季以州旁边：“对啊，我们也来。”
季以州和许之夏齐齐看过去。
周捷刚翻开练习册，察觉到两人不太友善的目光，左右看了看，不明白怎么了，于是一脸真诚的发问：“怎么了吗？你们为什么这么看着我。”
季以州：“你不觉得一张桌子坐三个人有点挤吗？”
“挤吗？”周捷做了个扩胸的动作，不仅不挤，还有富裕空间。
“不挤啊。”周捷最后下了结论。
许之夏：……
季以州：……
隔壁桌的李源源看着三人的互动，轻蔑的嗤笑了一声，声音有点大，许之夏他们几个都听见了。
本来季以州和周捷都没有注意到李源源，听到这一声不太好听的气音，都转过头看她。
李源源脸皮堪比铜墙铁壁，居然问了句：“看什么，没见过美女啊！”
周捷：……
季以州：……
周捷仔细地打量了李源源一圈，除了俩眼睛比别人大了点，也没别的优点了，个子又不高，说话嗲里嗲气的。
还不如舒望长的好看。
也没许之夏好看。
这女的哪来的自信。
周捷转过头撇了撇唇角，没有回答，但脸上明显就是“妹子你有空照照镜子吧，拜托你有点自知之明”的表情。
季以州也没说话，李源源这德行他也算见识过了，越理越猖狂，不理她也就算了。
李源源见没人理她，讪讪的把手机放回口袋里，嘟囔了一句：“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今天运气真差，晦气。”
周捷抬头瞪眼，什么情况，说谁晦气呢。
“你能不能有个新词，语文功底差就多读书，不然骂人的时候都能暴露出你的浅薄。”
许之夏头都没抬，一边勾划重点，一边漫不经心的怼人。
周捷看着不露声色怼人的许之夏，崇拜的竖起了大拇指。
这姑娘，平时看着话不多，一张口说出来的话直击人心嘛，刀刀带血。
厉害！佩服！比赞！
季以州看着耍宝的周捷，一把按住了他竖大拇指的手：“赶紧看书，别添火了。”
添火，什么意思？
周捷不解，刚想问个明白，就听见李源源气急败坏的声音。
“许之夏你是不是有病，我招你了吗？你他妈今天是不是被变态把脑子打坏了！”
靠！
这女的什么毛病！
周捷虽然不知道被变态打了是怎么回事，但是听着李源源的话，火也上来了。
但是有人抢先一步说了话。
“你再说一遍。”
周捷和许之夏都被这个冷的仿佛能冻死人的声音震住了。
李源源也有点害怕，但是不甘心的又说了一句：“我又没瞎说，不信你自己问她。”
季以州把书合上，再次开口，声音不像平时那样温润，说出来的话和他的语气一样冰冷的吓人：“李源源，我警告你，你要是再管不住你的嘴，我也会管不住我的嘴。”
李源源呆住。
“别忘了，上次因为你的原因，害的我的英语考试考到一半就被终止了，你说，我要是告诉教导主任，你是什么下场。”
李源源的脸彻底白了。
虽然石海涛让许之夏不把这件事捅出去，但是，石海涛也只能管自己班里的学生，别的班的他就没办法了。
周捷看着季以州的后脑勺，虽然看不到他的表情，但是光凭说话的语气，他也可以听出季以州压抑的怒意。
许之夏自然也感受到了。
她有点震惊于季以州居然拿作弊这件事威胁李源源，但更多的是感动。
心里的暖意像是潮水一波又一波的上涌。
眼睛好像有点热。
许之夏扯了一下季以州的袖子，示意他不要再和李源源争执了。
季以州感受到了有人拽他的袖子，看见许之夏一脸的平静，似乎没有被李源源的话影响到，他才慢慢的按捺下了自己心里翻滚上来的怒意。
许之夏摸摸自己的口袋，心里暗自庆幸。
幸好去了趟超市。
她把柠檬糖和一张纸条一起递给季以州。
季以州看到了一颗超大号的柠檬糖，是自己在学校第一次见到许之夏时给她的那种。
纸条上写着一行娟秀的字。
吃颗糖，甜甜的就不会生气了。
下面还画了一个笑着的表情。
季以州莞尔，刚才的怒气一下子烟消云散了。
他撕开糖纸。
今天的糖好像比之前的要甜许多。
—
晚上回家意外的发现朱萍回来了。
她看上去有点疲惫，正在沙发上瘫坐着闭目养神。
听到许之夏的回来的声音也没睁眼，只是问了一句：“回来了，晚上吃饭了没。”
声音有点低，竟然有点温柔。
“妈，你怎么这么晚回来了，不是要推迟几天吗？”
“有顺车就跟着回来了，正好省几个路费。”
朱萍说完睁开了眼：“我给你热点饭。”
刚起来，眼睛瞟过许之夏的脸，朱萍脸色变了，她一把拉住许之夏，声音恢复了以往的音量。
“怎么回事，谁打你了！”
许之夏被朱萍拉的一个踉跄，赶忙稳住自己的身子。
朱萍没等许之夏说，就开始自说自话：“你是不是不安分！你惹谁了！”
许之夏在心里长长的叹了口气，赶紧把早上的事说了。
朱萍听完后一脸惨白，反复的问那个人有没有把许之夏怎么样。
许之夏一再解释，没有，只是打了她一巴掌，并没有干别的事。
说了好几次朱萍才相信了她的话，缓和了情绪。
吃饭的时候，许之夏问了朱萍的意见：“妈，你能不能早上把我送出巷口啊，我有点害怕。”
朱萍点点头表示同意，不过她的注意力很快又到了别的上面：“你说说你，要不是把自行车弄坏了，能碰上这事吗，你简直就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养你真是晦气！”
一天之内第三次听到有人用晦气说自己，许之夏顿时觉得气血上涌，但是生生的忍了下去。
本来还想多吃点饭的，现在一点胃口都没有了。
每次都是这样，只要到了餐桌上，朱萍总能找到由头骂她，久而久之，许之夏看到食物就能想到那些难听的话，导致她吃什么都没有胃口。
她就像华生实验里的小阿尔波特，朱萍的骂声是噪音，食物是毛茸茸的玩具，而她就是被做恐惧实验的孩子。
她看到食物就产生条件性的恐惧。
所以季以州问她为什么总是不吃饭，她也没有办法回答。
怎么说？
说看到食物就难过？
她大概会被当成神经病。
许之夏说了句我吃饱了就回卧室了。
但是心情还是很差。
早上的事情其实并没有那么容易忘记，单独一个人的时候，早上的事就像幻灯片一样一帧一帧的浮现在脑海里。
那个变态手机里的呻吟，拉住自己领子后自己窒息的感觉，还有巴掌打在脸上时耳朵轰鸣的声音都像放大了的镜头在许之夏的眼前晃。
许之夏整个脑子乱哄哄的。
这种久违的感觉让她很焦虑。
她看不进去书，没有办法思考，整个人就像是被千斤的大石压在身上。
再加上朱萍骂她的话，无形中把这下情绪放大到最大化。
许之夏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没用的人。
不然为什么自己的妈妈会整天用晦气，败家，没用来形容自己。
不然为什么谁都没有遇到那个变态，偏偏自己遇到了。
许之夏放下手中的笔，双手握拳使劲抵在太阳穴上，努力让自己不胡思乱想。
良久，她缓缓地呼出一口气，把手伸进了书包的偏兜里。
那把好久都没有用过的小刀在台灯下居然有着温润的光泽。
许之夏用食指轻轻抚摸了一下刀刃，一阵细微的疼痛袭来。
她再次把刀片放到胳膊上那片整齐的伤痕上面。
熟悉的刺痛感袭来，许之夏终于在一片刺痛中找回了理智。
—
早上朱萍在许之夏出门的时候起了床。
朱萍的头发乱糟糟的，随手拢了拢，披了件厚外套就出门了。
快出巷口的时候许之夏看到巷口转弯处心里一阵发慌。
朱萍拉住她的手说：“没事，出去吧，我在这呢。”
许之夏点点头，紧紧的握住了朱萍的手。
朱萍给了她从未有过的安全感。
出了巷口，她看到略显疲惫的朱萍，心里泛起了一片温暖的涟漪，似乎忘记了昨晚的不愉快：“妈，你快回去吧，没事了。”
朱萍点点头，裹紧上衣转身走了。
许之夏看着朱萍逐渐消失在巷子里，也转身准备上学。
“许之夏。”
有人叫她。
许之夏抬头看过去。
在昨天那个墙壁旁，季以州骑着车子等在那里。
“你怎么在这？”许之夏愣住了。
“等你啊。”季以州微微笑着。
太阳还没有出来，路灯泛着柔和的光。
少年站在灯光下笑容温暖，模糊了许之夏的视线。
许之夏想，是不是自己还在睡觉，现在在做梦。
因为这实在太像一场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