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浅唱
很快就到了周捷说的那个开发区。
车子刚停，许之夏就像被烫着了一样，飞快地跳下后座。
舒望倒是对坐周捷的后座习以为常，她缓缓地放开搂着周捷腰的手，毫无诚意的夸了句：“不错嘛，还有腹肌。”
周捷：……
大小姐，你知不知道自己是个女人！
大小姐，你知不知道旁边还有两个人！！
周捷嘴巴张开又合上，看的出来他想说什么，但是又不知道该说什么，这样的矛盾导致他此刻的面部表情极其生动。
季以州看到周捷那副便秘的表情，心下暗笑：小样，一物降一物啊。
他也附和着舒望的话，一脸打趣：“兄弟还有腹肌呢，来，给我瞅瞅。”
周捷想掐死这两个人。
许之夏一脸事不关己的望着天空，但表情分明就是憋笑憋得辛苦极了。
妈的，没一个正经人。
正在季以州心下得意，觉得报了“内人”之仇，舒望又开口了。
“许之夏，季以州有没有腹肌，你摸到了吗？”
许之夏：……
季以州：……
你们兄弟、发小之间唇枪舌战、明争暗斗关我什么事，为什么要拉上我。
许之夏感觉有火从自己耳根子一路烧到了脖颈。
怪不得舒望和周捷是发小，从某种程度上看，两人的缺心眼和脑子里随时会掉的一根经有异曲同工之妙。
季以州把自行车停好：“你以为谁都和你一样，喜欢对异性上下其手？”
说完还一脸郑重地对周捷说：“兄弟啊，听我一句劝，男孩子出门在外要保护好自己。”
舒望“……
周捷：……
妈的，学校贴吧里那些夸季以州的女生，你们看到他这副臭不要脸的样子了吗。
同学们，不要被学霸阳光帅气的外表和睿智深沉的头脑骗了啊，他本质就是一个记仇的毒舌男。
对此，舒望深表同意。
她把许之夏拉到自己的身边，低头悄悄地在许之夏耳边说：“他平时也这么毒舌吗？”
许之夏摇摇头。
舒望一脸不相信。
许之夏无奈的笑了：“真的没有，至少他没这样对我说过话。”
这么说来好像是这样，季以州好像从来没对她发过脾气，没对她说过重话，对她特别好。
或者换句话说，对她特别客气。
可能是认识的时间不长，所以不好意思对她毒舌吧。
这么想着，许之夏心里突然有种难以名说的感觉，好像是失落，但也不完全是失落。
总之有点奇怪。
前面的周捷和季以州已经把车子停好往前走了。
“你俩嘀嘀咕咕干什么呢，快跟上，小心一会被狼吃了。”周捷在前面大声的喊。
许之夏这才回过神，被舒望拉着跟了上去。
—
开发区之所以被叫成开发区就是因为还有很多地方还没有开发。
比如这个能引进人工河的地方。
河流，姑且就叫它为河流吧，因为在许之夏看来，这根本就是一片极大的人工湖罢了，哪有河流这么中规中矩的，连形状都是精心设计计算好的。
可能是因为地势偏远，这里仅仅是把水引进来了，周围甚至连防护措施还没有做好，所以保留了这块区域最原始的样貌——河岸旁还是一片片的土地，土壤湿润，微风吹过，泥土的芬芳扑鼻而来，道路的左侧种着梧桐，仔细聆听，似乎还能听到蟋蟀在低吟。
这里与来时路上城市繁荣的景象比起来，让人能感受到一种世外桃源的错觉。
引水的道口有水哗哗的被引进来，四周很安静，所以显得这水声生动无比。
“听说这水是从桑干河引进来的。”舒望低声说。
在这片静谧之中，就连大声说话似乎都成了一种亵渎。
大家安静的走了好久，脚步声渐渐与虫鸣声，水声有节奏的融合在一起，就像一首秋夜的交响曲。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在一处草丛里，季以州发现了一条石椅，石椅很长，正好可以坐下四个人。
周捷率先走过去坐在了最左边，季以州本来想坐在周捷旁边的，但是看到走过来的舒望和许之夏，他转了念头。
季以州装作接电话的样子，在原地等着，看到舒望和许之夏都坐好了，他才走过去坐在最右边的位置。
旁边自然是许之夏。
“我们大老远的跑过来就只是散散步，坐在河边看水吗？”周捷双手搭在椅背上，翘着二郎腿，整个人看起来懒散又惬意。
“不是你说要来这里玩吗，怎么，后悔了。”舒望转头看他。
“其实这样也很好呀，我觉得散步很有意思呀。”许之夏双手托腮，胳膊肘放在膝盖上，整个人微微前倾。
她的眼睛盯着河水，远处有零星得灯火照在河面上，河面随着微风泛出一圈又一圈得涟漪，灯火的倒影连成一片，像是一幅静谧安静的油画。
看着这片河水，许之夏不由自主地哼唱起来，她的声音轻柔婉转，在朦胧的夜色中，仿佛从遥远的山外传来的钟磬之声。
许之夏忘我地浅吟着。
她在家里很少唱歌，连哼都不敢大声，朱萍不喜欢，觉得这是不务正业。
所以，她只能在朱萍看电视地时候偶尔跟着电视里的歌手哼几句。
也许是今天太高兴了，也许是这里的景色太美了，也许是这里的环境太宜人了。
总之许之夏忘记了平日的束缚，肆无忌惮的唱出来。
我独酌山外小阁楼
听一夜相思愁
醉后让人烦忧 心事难收
山外小阁楼
我乘一叶小舟
放思念随风漂流
我独酌山外小阁楼
窗外渔火如豆
江畔晚风拂柳 诉尽离愁
当月色暖小楼 是谁又在弹奏
那一曲思念常留
许之夏还记得第一次听到这首歌是在街边餐馆的音响里。
那天晚上天气很好，朱萍那天因为她考试成绩好难得的没有骂她，她慢悠悠的走在路上，听到这首歌的时候驻足停留了好久，一直等到切换成了其他歌曲才离开。
山外小阁楼，如豆的渔火。
是许之夏向往的生活。
一阵掌声打破了许之夏的回忆，她猛地回过神来。
周捷和舒望表情里的惊讶和赞许就算隔着朦胧的夜色也看的一清二楚。
舒望说：“夏夏呀，你唱的真好听。”
周捷帮腔：“真的好听，没想到你深藏不露啊。”
许之夏又开始害羞了，今天身体发热的频率有些高。这不，现在的脊背上似乎又蒙上了一层薄汗。
季以州看着许之夏有些不自然的坐直，双手从脸上拿下来，左手有点慌乱的抠着右手的大拇指。
她似乎不太好意思接受别人的赞美。
季以州笑了笑：“的确唱的很好听，你学过声乐？”
许之夏低垂着头，默默地摇了摇脑袋，没有作声，但是抠手的频率却快了很多。
再抠就破了。
季以州轻叹，真想把她的两只手分开。
舒望接着说：“这歌很好听呀，意境很美，考试写作文的时候可以用。”
其余三人一脸震惊。
许之夏终于放开了虐待指头的左手。
这就是学霸的思维吗？
常年霸榜是有原因的！
周捷：“舒望，你能不破坏这么好的气氛吗？”
舒望：“我干什么了？你很奇怪呀！”
周捷：“你才奇怪吧，好好的歌你扯什么作文啊。”
舒望：“我乐意，我优秀，你不服？”
周捷：……
我……他妈……服
季以州和许之夏在一边笑得肚子都痛了。
季以州看着笑的眼泛泪花的许之夏，问：“你是不是喜欢歌词里的生活。”
许之夏想了想：“也不算吧，我喜欢里面的景色和意境，但是不喜欢里面那么多思念。”
人生已经很漫长了，那么多思念会把人生的长度打上平方，会让人透不过气的。
这句话许之夏并没有说，但季以州却懂了。
舒望停止了与周捷的拌嘴，也望向河面：“对啊，思念太沉重了。”
许之夏难得的看到舒望安静的一面。
其实舒望不和周捷在一起的时候是一个很理智的姑娘，不说话的时候看起来很沉稳，只是每次遇上周捷，舒望都能跳转到另一种状态，这种状态除了许之夏他们几个，别人恐怕很少能看到。
周捷也难得的没打趣舒望，他似乎在想什么，表情不如刚才那么欢脱。
良久他才恢复了嬉皮笑脸的状态：“我说朋友们，你们有没有想过以后要过什么样的生活。”
“还没想好。”季以州换了个姿势斜靠着椅背：“不过已知的就是好好学习，去外面的世界看看。”
许之夏看着季以州，点头表示同意：“我想去靠近海的地方，看看南方的城市是怎样的。”
“有想过啊。”舒望淡淡的说：“考个好大学，和喜欢的人在一起。其余的随缘就好。”
舒望说完后，许之夏又转头看她，舒望的神色如常，仿佛在说一件很平常的事。
“你呢？”舒望问周捷。
“哦，我呀。”周捷好像刚神游回来，表情有稍许不自然：“我就安安稳稳的过一辈子就好了，没什么远大抱负。”
舒望听到这话，盯着他看了好久，一直到周捷不自然的把头偏过去，她才作罢。
“出息。”舒望低声说。
就在这时候周捷突然站起来，夸张的说：“这地方怎么有蚊子，我都被咬了好几个包了。”
“活该，让你大冷天的穿半袖，天气没把你冻死，蚊子就把你咬死了。”
气氛忽然又活跃起来，仿佛之前的不自在都是错觉。
季以州也站起来：“可能是因为靠近水，岸边还有草，所以蚊子还活着。”
“只有我被咬了？”周捷一脸的不可置信。
“对，只有你，周扒皮！”舒望说
“靠……！”
“咱们走吧。”许之夏看了眼手表：“快九点了，再晚怕是不安全了。”
众人一致同意，离开了这片仿若世外桃源的仙境。
—
回家的路上，周捷和舒望极其的安静，许之夏看着舒望没有像来时那样环抱着周捷，而是侧着身子坐在后座上，整个后背挺得笔直，像是和谁在赌气。
许之夏想到刚才舒望说想和喜欢的人在一起的时候不经意间看到了周捷复杂的眼神，那种眼神在平时插科打诨的周捷眼里是绝对看不到的。
好像发现了什么秘密。
许之夏心想。
正胡思乱想的起劲，季以州一个急刹车，许之夏的右脸整个撞在季以州的后背上。
“轰”反应过来的许之夏不知道这是今天第几次脸红了，她慌乱的坐好，连忙道歉：“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
季以州的声音从头顶传来：“该我道歉的，刚路上有只小狗，我没看清。”
许之夏点点头，脸烧的厉害。
来的时候心里还想着，不知道把脸贴在季以州的后背上会不会很温暖，这会儿就实现了。
只是这方式……
不过，许之夏回想着转瞬即逝的触感。
好像真的很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