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火箭班
早晨五点半的时候，闹铃响了。
许之夏飞快地关掉闹铃，去洗漱后，拿着一片面包出了门。
自行车坏了，她得步行去学校。
九月份的清晨，天还没有大亮，巷子四周雾蒙蒙的，像是一个还没有被惊醒的梦。
许之夏嚼着面包，回忆着睡觉之前背过的英语单词，她的英语成绩不是很好，英语老师说是单词量不够，所以她的一些零碎时间都会用来背单词。
有个单词怎么都想不起来，许之夏从口袋里掏出单词本翻了翻。
“学霸，路上都在用功呢，小心没看清楚路掉进下水道！”
许之夏连头都没回就知道是贾斌。她根本懒得理他。她只是有点不明白，这人也不学习，为什么能这么早起床去学校。
贾斌却没有放过许之夏的意思，他骑着自行车停在许之夏的面前，斜着眼睛看着她：“装什么逼，牛逼了半天还不是就在普通班里考个第一，有本事考个年级第一呀。”
许之夏把单词本放回口袋里，停住了脚步，她也没有说话，就站在那里，面无表情的盯着贾斌。
大清早的，太阳还没有完全出来，雾有点大，许之夏皮肤白的像是透明的，眼睛却黑的过分，站在雾里就像一个游荡了一晚上刚要回巢的幽灵。
贾斌不自觉地打了个寒颤。
许之夏没再和他耗着，绕开他继续往前走。
“他妈的。”贾斌嘟嘟囔囔，骑着自行车经过许之夏的时候狠狠地剜了她一眼，接着又说：“昨天你妈夸你了吧，别忘了谢谢老子。”
说完就骑着自行车一溜烟的走了。
许之夏哼了一声，没有多说什么。
下了早自习班里大部人都去吃早饭了，剩下的几个也是早自习睡觉的还没醒的人。
许之夏因为今天比平时早起了半个小时，眼皮子已经在打架了 ，这会教室很安静，她就把校服脱下来披在头上准备睡个几分钟再去食堂买点吃的。
本来以为睡一会儿就会醒来，结果太累了，直到打了上课铃，许之夏才被惊醒。
石海涛已经进了教室，他扫了全班一眼，看到歪七扭八睡倒的一片，把教案放在讲台上：“睡觉的赶紧醒一醒，我有件很重要的事要说。”
睡觉的人不情愿的睁开了睡眼朦胧的眼睛。
“昨天晚上老师们开会，学校做了个决定，文理分科的时候，根据志愿和期中三省联考的成绩，全校的前50名进火箭班。”
一听这消息，班里的人瞬间清醒了。
“以前不都是重点班和火箭班内部调么，今年咱们普通班也有机会了？”
“有个屁机会，咱们班第一也考不进全年级前五十呀。”前排有个女生努努嘴看向许之夏。
“咱们学校也真是醉了，人家别的学校高二刚开学就分好班了，咱们学校期中才分，太耽误人了。”
“你可得了吧，咱们学校高一就文理分好了，现在这是开始挑尖子生了。”
“就是，咱们学校理科可是全市拔尖的呢，昨天七班不是还转来一个人么。”
“对，就是那个中考状元，上过本市新闻的那个，季以州。”
教室里的讨论声此起彼伏，许之夏在这片激烈的讨论声中，当机的脑子缓缓地转起来。
当初，她中考没考上火箭班，连重点班都没有进去，她妈因为这件事几乎提起来就要劈头盖脸的骂她一顿。
现在石海涛说，能考到全年级前50就能进火箭班了。
许之夏被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砸的猝不及防。
石海涛看着乱哄哄的教室，咳了咳：“别吵了，我知道大家都有一颗去火箭班的心，但是，”他顿了一下：“凡事还是要量力而行。”
说完石海涛把教案翻开，抬手指了指：“许之夏，李源源，你俩下课来一下我办公室。”
这节历史课浑浑噩噩的过去了，下课后，许之夏和李源源去了办公室。
“咱们班现在就你俩有机会进火箭班。”石海涛拿着上学期的成绩单，用红笔把她俩的名字圈出来：“许之夏，年级56，李源源，年级67。”
李源源听到名次之后身体明显的僵了一下。
“许之夏，你的主要问题就是英语，英语150分，你怎么才96？”石海涛皱着眉看着她：“我看过你的中考成绩，也是英语拉分了，你怎么回事，是不背单词，还是不会语法？”
“老师，我每天都在背单词，但是我的语法确实很不好。”
“行，你努努力，英语上去了，你这排名能提一大截。”
许之夏点点头，心里琢磨着，应该找个什么办法把英语成绩弄上去。
“你们走吧，回去多刷刷卷子，文科这东西，除了背就是写。”石海涛挥了挥手准备打发她俩回教室。
“老师，那我应该主要看哪几门。”李源源眼看着石海涛没怎么提自己，只好自己问了。
“你的各科都还挺平均的，多背多写就行。”
李源源听到这声轻飘飘的评价，心里顿时五味杂陈。
明明是老师把她和许之夏一起叫到办公室的，结果不论是分析考情还是给出建议都只是针对许之夏，对自己就是轻飘飘的一句多背多写。
她觉得自己就像是许之夏的绿叶，她的存在就是为了衬托许之夏的优秀。
想到这里，李源源忍不住咬紧了嘴唇，把指甲使劲的掐进了掌心。
回教室的时候，许之夏看到了七班的贺老师和季以州站在他们班的门口，贺老师在说着什么，季以州垂着头很认真的听着，不时地点点头。
阳光从走廊的窗户上洒进来，有一束光肆无忌惮的落在少年的身上，飞扬又热烈，而少年的眼神安静清澈，像一泓温暖的泉水。
清阳曜灵，和风容与。
许之夏的脑海里突然就蹦出了这句诗。
贺老师和季以州说完火箭班的事，季以州正准备回教室，抬头就看见了许之夏。
她静静站在走廊的窗户边，看着窗外的阳光，脸上表情淡淡的和平时也没什么不同，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季以州觉得她周身像裹着一层似有若无的雾，明明里的很近，却感觉很遥远。
季以州走过去：“昨天回家没有迟吧。”
许之夏偏过头看了他一眼，又把头转回去继续看着窗外，扯了扯嘴角，没有回答。
“你是怎么知道我名字的。”见她没有回答，季以州也站在窗户边的阳光下，换了一个问题。
“新闻里看到的。”许之夏说：“毕竟是状元么。”
原来是这样。
“我的饭卡还在你那儿吧，给我吧。”许之夏转过身，背靠着窗台问他。
季以州一听，突然想起自己还没有把许之夏的饭卡还给她，连忙去口袋里翻，结果也没找到。
许之夏看他手忙脚乱的找，知道没放在身上：“算了，你下节课给我吧。”
“那个，可以中午给你吗。”季以州有点不好意思：“我的饭卡要下午才能办下来……”
“行，记得把饭钱给我就行。”许之夏爽快的答应了：“我先走了。”
季以州那句“那中午我过来找你一起吃饭”还没说出来，许之夏就回到教室了。
上午最后一节课的铃声刚响，还没等老师的脚步迈出去，一帮人已经从后门抢先出去了，许之夏的同桌也火急火燎的，一个劲的推着许之夏：“你快点让一下，再晚了就没饭了。”
许之夏连忙给她让开。
同桌似乎有点不好意思，问她：“你要和我一起去吗？”
许之夏摇了摇头：“我不去了，你快去吧。”
同桌边走边说：“也不知道你是什么做的，几乎没见你吃过几次饭。”
许之夏笑了笑，坐回座位上。
还没坐稳，就又听到同桌的叫声：“许之夏，有人找你。”
许之夏愣住了，谁会找她，上高中这一年，她除了自己班上的同学认识一些，别的班的同学几乎没有打过交道。
她狐疑的走出去，看见季以州站在门口，他个子很高，校服拉链拉开，里面的黑色t恤露出个篮球图案，站在所有人都匆匆往外走的门口很突兀，班里的女生边走边回过头打量他。
“我喊你一块吃饭。”他晃了晃手里的饭卡。
李源源正好走过来，不轻不重的撞了一下她，又斜着眼睛瞟了她一眼，嗓子里还意味不明的“哼”了一声。
许之夏拉住她的校服领子，在她耳边低低的说：“我忍你两次了，你再阴阳怪气，给我小心点。”
说完，许之夏抬起头对季以州说：“你自己去吧，我不想吃饭。”
然后留下面色阴沉的李源源和一脸懵逼的季以州自己回教室了。
季以州自己去食堂的路上遇到了班长周捷，周捷很热情的带着他去了食堂二楼，并眼疾手快地抢到了最后一份糖醋排骨。
坐在好不容易找到的空位上，季以州发现自己已经满头大汗了，就像刚出了桑拿房又被放进了蒸笼里一样。
“这鬼天气，早上和晚上冷的要死，中午又热的不给人活路。”周捷把餐盘放在桌子上，忍不住吐槽。
“十月就好了，十月以后天气应该就凉了。”季以州从口袋里拿出纸巾递给周捷一张，自己也拿了一张，又顺势把校服脱下来。
“你刚才在15班门口等谁呢？”周捷咬了一口排骨，又把餐盘往季以州旁边挪了挪：“好吃，你尝一块。”
季以州也没客气，夹了一块放进嘴巴里：“许之夏，我这饭卡是借的她的，我的还没有办下来。”
这排骨果然不错，和老妈做的有的一拼。
“谁？”周捷抬起头瞪着季以州：“你和谁借的饭卡？”
“许之夏。”季以州看着周捷：“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周捷咽下嘴里的排骨：“你认识许之夏？”似乎是不敢相信：“你不是刚转学过来的么，怎么认识她的。”
说完，还没等季以州回答，他又摆了摆手：“算了，许之夏吧，那姑娘有点不太喜欢和人打交道，她妈管她管的很严，在我们这片是出了名的。”
季以州夹了一筷子米饭，闻言抬起头，问：“出名？”
周捷又夹了一块排骨，边啃边说：“就是平时不让和人玩，考试考不好了就打，不听话了就骂，不分场合的那种。”
他顿了顿又说：“我们家以前离她家还挺近的，我遇见过，中考成绩出来后，她妈在家里骂她，从窗户外走过都能听见，后来还打她了，好像使用什么东西抽的，当时巷子里有人进去拉，还被骂出来了。”
季以州没有说话，沉默着继续吃饭，思绪却渐渐回到了昨天晚上，许之夏那么着急回家，刹车坏了都要坚持骑自行车，就怕回家晚了，应该也是和她妈妈有关吧。
季以州想起许之夏接过练习册时露出的臂弯上的那条清晰的划痕，不由自主地皱了皱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