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牵手
这个被错认为是拥抱的靠近很快就中断，从清吧出来的几人都往这边走过来。
沈司斐只松开对她的束缚，并没有后退特意拉开两人的距离去避嫌。
他和她的气息还纠缠在一起。
身后凌乱不止一人的脚步声渐近，安一呼吸都轻起来，她抬头，沈司斐刚好看过来。
他站在她面前，身后就是一大片的人工湖，风从江面吹过来，隔着一个他为她挡风，安一并不感觉到冷。
两人距离太近，交织在一起的视线又不自觉引着人往偏处想。贺笑非叫好了网约车，等车的空隙移站到两人身旁。
“沈司斐你不是早就回去了吗？”
“没。”
这一对一答的话顺利打破了这尴尬的沉默，同行的几人都开始正常呼吸说话，不再怕吵到什么而屏气。
贺笑非直接自动忽视掉刚才远远看过来沈司斐跟安一抱在一起的画面，大脑直接自动评定为是错觉。
沈司斐这个人，怎么看都不像是会谈恋爱的样子。
他对什么都一副兴致缺缺不在乎的样子，闲散又绝对自由，这样自由为上的人又怎么可能会因为一个女生就把自己给困在感情的圈子里。
贺笑非看着他这张骨相五官都优越的脸，脑海里自动模拟了下沈司斐冷着脸对着一个女生喊“宝贝”的样子，浑身鸡皮疙瘩暴起，直接把这画面抹杀掉。
还是别了，实在有些辣眼睛。
雨点愈渐密集，几人又没有带伞，贺笑非看到季清浅半个脑袋缩在围巾里，以为她怕淋到雨，视线兜转开始给她找能遮雨的东西。
搜寻了一圈子，就在他要放弃的时候，余光突然瞥到沈司斐缠在胳膊上的看似很宽的灰色棉围巾。
沈司斐一个大男人淋点雨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贺笑非怕季清浅冻感冒，直接上了手。
“你这围巾借给几个女生遮遮雨，车到还得一会儿。”
贺笑非直接把自己的私心上升到一个高度，这样一说也就不会有人起哄说他偏心什么的。
也方便季清浅接受他的好意。
他伸出去的手刚碰到那个围巾，沈司斐就跟躲避毒蛇一样往身后移开胳膊，贺笑非扯了个空。
他抬头，对上沈司斐的视线，泛着冷没有温度可言的眸子看过来，他脖子瞬间凉飕飕的像被灌进去了冷风。
这一眼，让贺笑非感觉自己好像犯了触犯天条的大错，碰到了不该碰的、沈司斐又很宝贝的私人物品一样。
贺笑非吃瘪，嘴角耷拉下来，说了声“算了”。
要移开目光时却看到沈司斐把缠在小臂上的围巾拿下来，翻折成竖条状，而后胳膊上移。
围巾搭落在了安一右肩上。
贺笑非眼睛瞪得老大，刚升起误会的苗头，就听到他开口。
“围巾她的。”
这像是撇清关系的话让站在一旁凑热闹听八卦的几位悻悻然收回视线，两个男生对视一眼，觉得刚才打赌沈司斐会被安一拿下的赌注好像要输了。
贺笑非恍然大悟“哦”了声，也不准备再要。
他正往前走想着要不然把大衣外套脱下来给季清浅挡雨，耳边突然听到两个男生发出的唏嘘声，视线里看到季清浅也瞪大了眼睛，他停住往她方向走的步子，侧过了脑袋要一探究竟。
结果涌进视线里的画面冲击力太大，贺笑非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
刚才跟他面前拽的二五八万的人，现在低着脖子，抬起的手指轻蹭着安一的脸。
那姿势，实在太像要亲上去一样。
贺笑非怀疑自己眼睛瞎了。
雨势渐大，雨点砸下来几滴落到脸上，雨珠晕开下滑，湿润的一滴落到脸上黏腻难受。
安一把肩上搭放着的围巾拿下来到手里，微仰脖子去看他，曲折食指的指弯顺便蹭掉脸上的雨水。
刚才他撂下的那两句狠话，冲击力实在太大。
搞得安一现在心神不宁，想通过他的神情去窥探出他话里的真与假各掺多少成分。
对上他眼睛的后一秒，他突然倾身低下脖子凑了过来。
安一眼睛睁圆，呼吸都静了音，瞳孔里他的脸在不断放大，沈司斐低垂下眼眸没有看她的眼睛。
压迫感少一半，他的气息扑面，安一闻到他身上的浓香的酒味还有薄荷的清冽味道。
近距离，她瞳孔都微颤，第一次发现沈司斐是双眼皮，眼皮上很细的一条褶，一直延伸到眼尾。他的眼窝很深，眉骨到眼睛深邃成一条虚斜线，很明晰的卧蚕倒是给他增了点柔和的色调，鼻梁也很高。
他最近情绪不高的原因，脸一直冷着，掀起眼皮看人的时候，总是莫名给人一种像是在被他审视的感觉，眉骨突出，眼睛看一眼就觉得冷。
现在，却很不一样。
沈司斐身上的戾气收了许多，眉眼都像是浸泡在温水里一样，安安静静的，跟那天晚会在舞台上弹钢琴的少年重合，疏离难靠近的感觉少很多，很吸引人。
许是距离拉近，让两人之间开始蔓延暧昧，或是霓虹灯闪烁太扰乱人的心绪，安一视线不受控制的下移，划过他的眼睛，鼻梁，再下移。
沈司斐的唇形很好看，没有情绪外露，唇间自然形成一道直线，唇色很淡，氤氲着粉。
她鬼迷心窍，盯着他的唇，莫名冲动想上去亲一口试试软不软，念头萌生起来，心中热意开始翻涌，她极其不自然的咽了下口水，动作幅度克制又小心，怕被发现。
安一盯着他的唇看几秒，又觉得自己这么盯着实在有些太明目张胆。
她欲盖弥彰偏移开视线，不想承认自己刚才心里生出的险恶想法，脸上却落下有点冰的手指，沈司斐在几位同学面前也不收敛，视线直勾勾落在安一脸上，一点都不懂得避嫌二字。
细长的手指骨节凸起，蹭过安一的脸。
她脸上落下的雨珠被擦拭掉，被他碰过的地方以一种速燃的方式灼烧发烫起来。
安一瞳孔微缩，一抬头就直直的撞入他追随看过来的眼睛里。
根本没有留缓冲的时间，安一像是被踩了尾巴的兔子，身体过电一样抖了下。
她感觉自己腿有些发软。
沈司斐的手还没有彻底收回去，将她的反应尽收眼底，嘴唇处那道不平的直线向上弯起点弧度。
沈司斐嗤笑一声，“又不是索你命，你抖什么？”
安一脚跟后移拉开点距离，脸颊发烫往后躲的模样有点狼狈，她抬起手狠狠蹭了下被他碰过的脸上皮肤，白净的脸上浮现血色，那种痒痒的感觉才收敛很多。
“我有点冷。”
安一随便找了个能听的过去的借口回了他的话，把手揣进兜里，视线侧开去看他身后的湖面。
能感受到他盯着她脸的灼热视线，安一被他盯着浑身都不自在起来，开始隐隐担心自己刚才偷看他犯花痴还咽口水的事，是不是也一并被他尽收眼底。
她掩饰什么一样揉了揉脑袋，想顺势转身离开。
沈司斐察觉到她的下一步动作，人刚转身，他长腿往前伸一点横隔在她腿前，挡住她的去路。
沈司斐视线的余光自然有注意到他的那些同学频频投递过来的视线，八卦的，好奇的，不相信的。
但没关系，他们看他们的，又不关他的事。
他的所有兴趣都在侧身站着想要跑的兔子身上。
她现在这副缩头乌龟的样子，实在跟刚才英勇的跟个女战士的模样大相径庭。
所有的事情都在验证，安一只会口嗨，她是行动上的矮子。
沈司斐轻啧了声，“你不是要跟我谈恋爱？正眼都不看我怎么谈？”
安一呼吸又是一窒，他取笑她的意思实在太明显，她右眼皮跳了下，抬头看他。
“所以，你是答应要谈了？”这话被她说的实在没多少底气。
她还没追人呢。
没这么容易就到手吧。
沈司斐落在她脸颊上酒窝的视线上移，后看进她的眼睛，偏着脑袋笑了声，眼里的情绪不知道是真的开心在笑还是在暗讽她。
“你承诺陪我一辈子的话都敢跟我说，我有什么理由不同意谈？”
明明是反问句，安一却不知道作何回答。
贺笑非接了个电话，喊了声出租车到了，安一被引着要转过头去看，肩上却落下一只手。
他搭着她肩的手往下按，对上安一带着错愕情绪的脸，没有再抑制自己很早就想做的动作，抬起另一只手，食指微弯碰了下她脸颊一侧酒窝的位置，语气吊儿郎当的像是在开玩笑。
“这次好好谈，别继续当个骗子。”
他是在指安一网恋用假名字骗他的事，这话说出来，却让安一不自觉想偏，以为他已经察觉到她在利用他谈恋爱不让他妈跟她爸结婚的事，心猛地颤了下。
对上他漆黑掺了点光亮的眼眸，一时间安一觉得自己像是被扼住了脖子一样，呼吸都困难。
沈司斐没想着要她给回应，他喝的有点多，冷风一吹，酒劲反倒慢慢涌上来，脑袋昏沉沉的。
贺笑非他们已经走出去几步远，只有他们两还在原地。
安一本来想自己走掉，又瞥见沈司斐一直在揉脑袋，微皱着眉看起来很不舒服的样子，于心不忍，停住脚步，伸了胳膊递到他身前。
沈司斐看着她那半截胳膊，想了想，似乎在犹豫什么。
不远处有出租车打喇叭的声音传过来，贺笑非转头看了眼还在原地磨蹭的两人，大声喊了句，“你们俩快跟上。”
安一刚想说你扶着我别摔倒了，音节还没从喉咙里发出来，视线里，沈司斐伸出左手，指节舒展开来，慢慢的移过去，握住了安一的手。
他收敛了点，没有十指相扣，只是牵住了她的小手。
微凉的手包裹住她的手，陌生的触感灵敏从两人相碰的手心皮肤传过来，安一甚至感觉到沈司斐的尾指蹭了蹭她手心的一小块皮肤。
呼吸微颤，沈司斐似乎适应下来，不再只是虚握着她的手，安一的手被他牢牢牵住。
他手心的温度一点点全部传递过渡到她的手心皮肤上。
“走吧。”
沈司斐拉着她往前走，步子不再很快，像是在迎合她的小步伐，步调缓慢的像是老大爷在遛弯。
安一脑子嗡嗡作响，耳朵都想着盲音，看着自己和他牵握在一起的手，脑子里有烟花炸开。
沈司斐好像误会了她的意思。
她伸出胳膊是要他扶着她走以免摔倒的。
她不是要他牵她的手。
但如果她现在把这尴尬的误会说出来，他会不会一时要面子恼羞成怒直接揍她一顿？
好像挺有可能的。
两人很快追上大部队，安一看到那个短头发的女生扭过头要看过来，意识到自己还和沈司斐牵着的手，一时间不知道哪来的心虚作祟，直接想也没想她就甩开了沈司斐的手。
他似乎是害怕牵的太紧会弄疼她，手指也没使多大力，安一使劲一甩，沈司斐没丁点防备，就直接被她轻松甩开。
胳膊在空气里晃起小范围的一点弧度，安一似乎也有点尴尬，趁沈司斐还没有太反应过来发火，缩着个脖子迈大步子拉开两人间安全的距离。
被甩开的手随重力垂下落到身侧位置，沈司斐低着脖子看自己空荡荡的手，手心似乎还残留着安一手的温度。但现在一点点在消散。
风太大，露在外面的手很快就被风吹的冰凉。
沈司斐眸色暗下来，那只被安一甩开的手就那样一直暴露在空气里，他不打算揣进兜里取暖，视线微抬起，精准落到挽着季清浅笑的开心的那道背影上。
他要她帮他暖过来这只手的温度。
两辆车，照例是贺笑非，沈司斐这四个一辆，其余三人一辆。
安一想着要付车费坐前面方便，去拉车前门的手却被半道截胡，沈司斐冰凉的手指攥住她的手腕，突如其来附上皮肤的冰意，刺的安一哆嗦了下，还没反抗就被他带着往后推几步。
他拉开车后座的门，把身前的安一向前推，“进去。”
像是在发号施令一样，安一不可能乖乖听话，逆反心理一上来就要反抗。
沈司斐呼吸很近，当着季清浅和贺笑非的面，那只被安一甩开又被冻的冰凉的手前伸，十指相扣握住安一的右手。
手指被他手的低温冰的颤了下，安一微愣神的几秒，被他推着坐进去车后座。
跟来时的一样，四人的位子都没变化。
但又微妙有了变化。
沉默的一路，安一的手始终被沈司斐十指相扣攥着，她试了好几次，根本就挣不开。
更为晃眼的是，他们两牵在一起的手被沈司斐搁放在了他的大腿上，明晃晃的向季清浅和贺笑非宣告，他们两的关系极为不一般。
沈司斐得了逞，被冻的冰凉的手，到下车的时候，已经被安一手心的体温弄的暖烘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