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确定
不过这也只能是错觉。
沈司斐没再跟她多话,胳膊一抬起,他的手指也触到杯子。
安一怕他抢走,手指往前移想碰触到杯身的多数,谁都不想退让,沈司斐伸展开的手指托着杯底。
两只手的手指轻松碰到一起,细微的电流从相碰的指尖传过随着血液往全身涌。
沈司斐指尖停下来,掀起眼眸去看她。
四目相对,安一的面容并不是能看的很清晰,但他还是能感受到她的游刃有余。
杯壁上相碰的手指只停一秒,她就再前行,手心上移,直接握住了杯口。
完全的强势又淡定自若。
沈司斐被她手心覆盖住的两三根手指隐隐发烫,气温升高,若有若无的电流在感官窜开,他的指骨不自然波动。
极为陌生的感觉在心里爆开,沈思斐眉心微皱,抽回了手。
安一还在为以为会到来的抢杯子比赛暗暗蓄力,她胜负心一点一点萌升起来,对方却松了手。
措不及防。
被松开的杯子往她这边倾移,溅出来的一滴酒落到指弯,冰凉的液体随手指缝隙滑落到手心,散开。
手心下属于他手指的温热消散,只剩下杯身的冰凉。
她赢了,还是沈司斐不屑跟她抢这个杯子?
空气一时间都停止流动,安一握着杯身,看着杯子里盛的烈酒,呼吸轻却可以听到。
她好像越界了。
一种多管闲事被人嫌弃的滋味慢慢在心里散开,她开始有些唾弃自己这种抢杯子不让他喝酒的幼稚行为。
以她的身份,份内的事就该只是在沈司斐喝的烂醉如泥的时候,冷眼旁观再来一句他命真大之类的话。
他跟她确实没熟到去管控他自由的份上。
视线的余光里,身旁的人重新拿了个杯子,满上半杯酒,不似前两次一样猛灌进去,他慢慢喝着,酒精落入口腔,喉结滑动吞咽下去,他像是在细品。
沈司斐就是单纯来买醉的。
他心情不好,喝酒算是缓解压力的一种方式,喝多少怎么喝都是他的自由,她不该多管闲事。
按身份,也轮不到她来担心他喝酒伤身体这回事儿。
安一把杯子放回桌子上,起了身绕过他出去,决定去洗手间冷水洗把脸清醒清醒。
她真的是疯了,管人管到沈司斐头上去了。
酒吧的布局还是跟以前一样没变,安一慢悠悠往洗手间方向走,远远就看到一楼的洗手间门口挂着个“暂停使用”的牌子。
她脚步一顿,转身直接上了楼,二楼她记得也有的。
安一并不想回去搅进他们的同学聚会,她走的时候,那帮小屁孩开始商讨着要玩真心话大冒险,一如既往的老套路,安一跟他们不熟,也没有多少兴致,所以打算自己待着消磨会儿时间。
很短的一截楼梯上去,就能看到写着洗手间位置的蓝色石框指示牌。
二楼是包间的样式,房间的门都紧关着,为了保护客人的隐私,隔音效果做得很好,并没有听到任何从里面流露出来的声音。
她往洗手间走,恰巧里面有个人出来,个子很高,靠近点,对方身上的烟味混杂着香水的味道扑过来。
安一低着脑袋没好奇去看,手腕上系的红绳上小小的福字吊坠有些掉漆,她用指腹蹭了蹭,那一小块乌青色痕迹还是没被擦掉。
与对方擦身而过的时候,安一的脑袋被不轻不重的力道摁了下,他身上的香味更加浓郁挤进她的鼻腔。
安一炸毛,冷着脸抬头想骂人,看清对方脸的一瞬间,不得已默了声,脸颊抽动了下。
她就知道进这家清吧一定会碰上这个花蝴蝶。
“见到我也不能露出这么嫌弃的眼神吧,多伤哥哥的心。”花蝴蝶桃花眼微勾,不安分的手指碰了下安一的脸。
语气缠着暧昧,他长相本就是偏妖艳的类型,在走廊昏暗灯光的映射下,活脱脱一个妖气的花花公子。
对于江楠尧这种年近三十的老男人欺负她这么一个未成年的学生的无耻行为,安一无话可说。
她嘴角抽动,脸颊的软肉被他用粗粝的指腹捏了下,安一脸黑一瞬,拍掉他捏她脸的手,“你再占我便宜,我让江云水把你店砸了。”
添油加醋告状这种事,安一很熟。
江楠尧和江云水是表兄弟,但不妨碍安一把江云水拉到自己的阵营里来跟他对着干。
她这话是真是假,江楠尧还是领会过的。
第一次江云水领着安一来这边,他见到小妹妹一时嘴欠说了句骚话,被江云水差点把手拧折了。
手背被她打的生疼,江楠尧倒是难得没计较,收了收吊儿郎当的公子哥样,后靠在墙上觑着她。
“不是我说,你学业现在这么重,怎么还跑我这来鬼混?有点不合适吧。”
这话谴责的意思占大半,安一想开口呛回去,就听到他又兀自开了口。“不过你最近也确实该挺忙的。”
他话里有话。
安一抬起头去看他,江楠尧手指夹着根烟,却没点燃。对上她清亮的眼睛,他还是不喜欢这双眼睛沾上点杂质。
但有些事又没办法一直隐藏下去。
总要有人告诉她这事,还不如他这个熟人来跟她说。
“赵冉燕现在在西城。”
平地一声惊雷。
安一心里升起一股凉意,身体瑟缩一下。
江楠尧话还没说完,瞅着女孩,语气幽幽,“而且吧,我前几天跟我爸出去参加宴会碰到你爸了,赵冉燕跟着他一起来的。”
安一耳朵里像是被电流击过,忙音升起来,她一时间失了声。
“你爸他吧,好像确实挺重视那女人的,还带过来给我爸介绍认识了。”
安一她爸这行为的深层意思有多大,他这个局外人都猜到几分。
胳膊上戴了很久的红绳似乎在不停的加重重量,安一觉得自己心口被压了快大石头,呼吸都艰难。
她的家,要彻底散了。
眼睛一瞬间酸涩,安一抬起胳膊把溢出眼眶的眼泪擦掉,情绪渐渐开始崩溃,分崩离析不过是一刹那的事。
她以为,这段时间她不接安立国的电话,不回信息,换来的会是他的担忧,他至少应该会抽空回来看一眼自己的女儿。
但并没有,安一等了很久,就等到这么个破消息。
他在另一个城市活得逍遥自在,甚至跟自己又爱上的女人好好的生活。
江楠尧掏出手帕递给她,看她不停掉眼泪,也有些于心不忍。
“你当初让我帮你查的那些事,你说你猜忌赵冉燕是不是结婚了还在不停招惹你爸,我那天多留了个心眼,查了下,她和他丈夫早就离婚好几年了。”
“安一,事实是她没有违背道德法律问题,赵冉燕和你爸算正常的恋爱关系。”
“他们就算要领证结婚也没问题。”
安一用手帕遮着眼睛蹲下来,眼泪一直不停掉落,她还在努力消化着江楠尧说的话。
赵冉燕和丈夫离婚了,好几年了。
所以,沈司斐最近的不对劲情绪是因为也才知道自己爸妈离婚了这件事吗
她没有等来自己的父亲来看这出她精心策划很久的戏,却等来了沈司斐他妈妈回来的消息。
赵冉燕回来了,现在在西城。
赵冉燕都离婚那么几年了,现在又跟她爸情意正浓,那两人离结婚领证也就不远了。
安一心里突然的升起一股强烈的欲望念头压迫着理智,她不可能让沈司斐他妈嫁到自己家成为她的后妈的。
她不会让安立国娶了赵冉燕。
放在家里客厅的那张全家福上,那个渐渐被时间冲淡在记忆里的她母亲,会一直是这个家仅有的女主人。
她会一直记得她妈妈,安立国也别想忘了。
都别想幸福。
洗手间一直有人进进出出,有客人好奇地在看蹲在地上哭的压抑的安一。
江楠尧皱着眉,把人拉起来带进了一个空着的包厢。
房间的大灯打开,四周灯火通亮,跟外面的昏暗场景拉开间隔。
安一吸了吸鼻子,她也不是消化不了他说的这些消息,她只是还没准备好,安立国就要迎娶新的妻子了。
往日里万分疼爱她的父亲却要成为别人的丈夫,她有些心酸。
她不想让这个勉强维持完整的家彻底离散。
她不大度,只觉得婚姻里说的一夫一妻就应该是一辈子的一对一。
就算她的母亲应病去世了,父亲也不该忘了母亲去娶别的女人。
江楠尧给她倒了杯温水递过去,安一哭的太狠,眼睛红的跟个兔子一样,气息不稳还在抽噎着,像是随时要断掉呼吸的样子。
要是江云水现在推门进来看到这场面,不管三七二十一,他怕是都得无缘无故挨一顿狠揍。
江楠尧轻拍着她的背给她顺气,有些懊恼早知道就不一次性把这些事全兜出来了。
但循序渐进着来估计更够呛,杀人诛心还是快刀斩乱麻来得痛快。
等她哭声停了,腰都快弯折了的江楠尧终于才在沙发上坐下来。
人是他几句话说哭的,他得担点责任哄好。
“那你接下来要怎么办?”
安一性子倔得很,认准了死理就是不让她爸娶新老婆,江楠尧虽然觉得娶就娶了也没什么,但他一个大男人还是不敢把这话当着安一的面说出来。
把人惹急了,这小妮子估计会冲上来一口咬死他。
她吸了吸鼻子,捏着手腕红绳上的福字吊坠,语气还是很坚决。
“我总有办法能让我爸这个婚结不成。”
“他不让我好过,那就都别想好过了。”
江楠尧太阳穴一跳,掀起眼皮看女孩,明明柔柔弱弱的一个乖孩子模样,怎么说出来的话他听着都有点被唬到的感觉。
安一找了条毛巾沾了热水敷了敷红肿的眼睛,等到眼睛消肿了些,就跟江楠尧道了别下楼。
她穿过长廊往聚会的位置走,长廊的墙壁被襄成酒柜,里面摆满了花花绿绿的酒瓶,氛围灯一照,又是一个吸引人的景点。
安一却没心情欣赏这个,快步穿过长廊,远远望去,视线轻松就锁定坐在沙发上喝酒的沈司斐。
她盯着他的身影,心里却升了念头,她就不信她爸如果知道她跟赵冉燕的儿子厮混在一起谈恋爱的事,他还能当个没事儿人一样跟赵冉燕结这个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