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后台
昏暗的房间内，太阳已经落下山，阳台没有关紧，不断有冷风吹进来。
蜷缩在床上的女孩往被子里缩了缩，周身的暖气不足，还是很冷。
嗓子干哑难受，催促着她不得不起来喝水。
床头柜上的水壶是空的，安一从床上爬起来去客厅找水喝。
灯没开，客厅的时钟秒针无声转动，打开冰箱后的一点微弱光亮照亮她的脸。
她下意识去拿矿泉水，手指碰到冰凉浸着水珠的塑料瓶身的时候，昏沉的大脑清醒一瞬。
她好像感冒了。
水放回原位，冰箱关上，客厅恢复昏暗。
现在已经晚上八点，她睡了近三个小时。
意识一直在提醒她有件重要的事情她好像忘了，但又介于模糊的边界，记不清晰。
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从房间里传来，安一猛地抬头看向房间的方向，心一跳，牵动神经活动，被她遗忘的事情变得清晰。
今天，似乎是季清浅要登台表演的日子。
安一看向日期，11月十六号，确实是今天。
她蹭的一下站起来，放下水杯就急匆匆往卧室走，电话接通，对面传来急促的女音。
“安一，你怎么还没来，晚会都开始快一个小时了。”
安一走到柜子边拿衣服，她也有些急。“抱歉，我给睡着了，我十分钟后到。”
她手忙脚乱换好衣服，未关紧的阳台有冷风持续灌进来，吹散桌子上的纸张。
今天确实有点冷，也不知道季清浅有没有穿够衣服。
她多拿了件大衣外套出门。
夜晚的天气异常的冷，只不过细雨停了，不再需要打伞。
安一从车棚推出自己近一个星期没有骑的车子，车座已经有些沾灰，她简单擦了下就匆匆离开。
已经迟到了很久，她害怕错过季清浅的节目，不断地加快速度，长发没有被束起，随风飘扬在空中。
今晚文艺晚会的原因，学校的大门是允许自由进出的，安一到门卫那边亮了下学生证就狂奔进去。
礼堂在行政楼的后面，夜晚的学校石子小道的路灯并不亮，鹅卵石凹凸不平，下过雨的原因，有些滑。
安一步子很快，没管会不会摔倒，直接小跑起来。
礼堂的侧门进去，就很清晰能听到震耳欲聋的音乐声，她走到后门往舞台上望去，现在表演的是唱歌的节目，女声独唱，歌声甜腻。
观众席上黑压压一片，没有给灯光的缘故，安一根本找不到自己的同桌陈轻晚在哪个位置。
她不知道是不是已经错过了季清浅的节目。
跑步赶来的后遗症涌上来，心跳加速喉咙干痒，额头都出了汗，她止不住捂着嘴小声咳嗽。
她记得礼堂有休息室，去那里碰碰运气或许能找到季清浅。
舞台的幕布后面，站着候场的主持人和等待表演的学生。
音响两边各搁置一个，响亮具有穿透力，几个女生捂着耳朵大声在说话。
沈司斐窝在沙发的一角，手机微弱的灯光映亮他的眉眼，他指尖滑动屏幕，下滑着聊天框的信息。
被光晕亮的瞳孔倒映出屏幕上的几句话。
“司斐，爸爸妈妈回来了，下午四点的飞机，晚上九点多就到家了。”
“给你带了你喜欢的礼物。”
消息发来的时间是下午三点十分，他已经看了这两句话不下一百遍，不厌其烦确认一个事实。
一直不会情绪太外露的人此刻心里的喜悦涌出来，嘴角的弧度都压不住，少年眼睛很亮，眉目都温柔几分。
于他而言极为重要的两个人现在都在赶回家。
或许等他回去，桌子上已经摆着做好的饭菜，客厅里有爸爸在看球赛，卧室里有妈妈在给他整理衣服。
他还是很重要的存在。
安一弯弯绕绕拐了好久，都没有看到休息室，倒是不小心进了杂物间，推开门的一刹那被里面堆放的巨型大熊玩偶差点吓个半死。
她把门关上，看了眼漆黑一片，只亮着一个“安全出口”绿光的走廊，几个房间都紧闭着，里面没有一点亮光透出来，莫名觉得一阵寒意从脚底窜上来，缩了缩脖子，迈出的脚果断收了回去。
她还是乖乖去后台等着，或许会碰到熟人。
季清浅的节目还没有开始，她站在没被光照到的空荡角落里熟悉舞蹈动作，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
安一溜着从没保安看管的侧门进去，猫着身子上几节台阶直接到了后台的位置。
舞台上的灯光凝聚成一束光落在表演学生的头顶，导致周遭都很昏暗，让安一成功混入了后台的演出人员里。
视线里太暗，她脚步放的很轻，想在不打扰别人的情况下碰运气找到季清浅。
舞台上的节目结束，轰动如雷的掌声被音响放大传进耳朵，安一揉了揉耳框。
主持人从侧面走上舞台去报幕，闪烁的灯光从舞台左侧位置飞速闪过到右边。
安一抬头的一瞬，恰巧看到被光照到的季清浅的身影。
女孩穿着白色的芭蕾舞纱裙，修长的脖颈像是高贵的白天鹅，绝对的吸引人的视线。
安一眼睛里闪过惊艳情绪，唇部弯起弧度。
舞台的灯微微调亮，安一脚步轻快要走到季清浅那里。
迈开步子走几步，又一个节目开始，是舞蹈。
悠扬的歌曲声响亮，灯光一瞬间暗下去，后台变得更昏暗。
视线受不了这样的暗，瞳孔里看到的只剩黑暗。她等着眼睛适应黑暗，步子不停一点点往前移。
沈司斐翘着二郎腿盯着她看。
刚才舞台灯亮起的时候，他余光就瞥到猫着身子跟做贼一样前行的安一。
沈司斐熄灭手机的屏幕灯，后靠在背椅上欣赏她在暗夜里潜伏行进。
安一的距离距他本来有点远，但女孩似乎没有很好的方向感，斜斜的就朝他这边方向龟步走过来。
倒是有些好笑。
她这样不怕摔倒磕掉大门牙么？
沈司斐眼见她越走越斜，有点于心不忍旁观她跟个无头苍蝇一样乱走，按亮屏幕准备把闪光灯打开。
屏幕刚亮，轰隆的一声雷就响起，沈司斐眉心一跳，音响里做的背景音逼真，还在响着雷。
他低着头，没注意到面前的人因为突然的雷声吓得一哆嗦，大脑顿机左右脚没迈好直接把自己绊到。
他打开闪光灯，手机支起上移去照安一，余光却瞥到快要倾倒的人，胳膊来不及扶，沈司斐干脆抬起腿横在她面前。
小腿被不轻的力压着，他皱了皱眉，起身扯住她的后胳膊收回腿弯下腰看她。
“磕哪了？”
沈司斐凑近去看她，安一披着头发的原因，低头侧脸都被头发遮住，黑夜里妥妥的造成视觉冲击。
听到声音，安一有了动作，缓慢抬起脑袋，眼睛里浸着水光，一脸惊恐未定的样子。
沈司斐有些好笑，他都还没被她这披头散发的鬼样吓到，她倒是快哭了的样子。
安一抬头去看面前的人，他手里举着的手机亮着小簇的光，能分辨出他的面容。
沉默几秒，安一吸了下不通气的鼻子，声音都带着感冒后的沙哑，质问的语气问他，“为什么还会有雷声？”
沈司斐一愣，没想到她会反过来问他，还这么凶。
刚想开口，却听到她自言自语接了自己的话。
“破舞台，搞音效不提前通知，吓死我了赔钱吗？”
软糯的带着抱怨的腔调，却夹带着浓重的鼻音，沈司斐听清她的话，乐起来。
“确实差评。”他也被吓到了。
有人附和支持，安一情绪平复些许，僵着的脸软下来。
他好心准备扶她，安一却非常自觉握住他的胳膊要借力站起来，后脚跟踮起，不过一瞬又落回去，蹲着的动作直接变成跪着的。
手机的微弱光亮倒把她的动作照的清晰，沈司斐轻啧了声，慢慢开口评价，“你倒挺不惊吓，这是腿软跪下了还是要给我拜早年？”
话里绝对有取笑她的意思。
后台并不是只有他们两人，沈司斐的声音也不轻，这边的动静已经被人注意，有几道视线好奇看过来。
安一怕被人看到认出来丢脸，把他的手机翻过去，灯光被衣服挡住，周围暗一瞬。
她的手指捏着手机的屏幕一角，尾指蹭到他的手背皮肤，带起太过清晰的碰触感觉，强烈不容忽视。
沈司斐盯着她的侧脸看，目光灼灼，抓住每一秒近距离接触的时间都在确认她是不是李喃喃。
安一注意点却没放在这上面，收回手再扶着他的胳膊站起来，站稳脚后低眸看坐着的他，“刚才谢了。”
沈司斐被她碰到的手背皮肤还有些痒，鼻息间她身上的味道还未完全散尽，他的视野里她的面容因为拉开的距离看的并不是很清晰。
黑暗可以割裂很多牵扯，但他却不屈服黑暗。
“你是她么？”
“……”
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