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试探
这个年纪的异性关系就是很微妙，男生女生站在一起就会引人遐想。
安一也不例外，她靠着一棵树，手里转着钥匙的环圈把玩，睁大着眼睛去看几米之外的“风景”。
沈司斐耐着性子听面前的女生说话，低着的脖子微微泛酸，他没吭声听她讲。
女生经不住他这样坦荡直视的目光，脸颊上的红晕散开，一直延伸到耳垂。
一颗心扑通扑通跳，发音的时候舌头都在跟牙齿打架。
“……沈司斐同学，我可以加你微信吗？”
高二的女生，算是他的学姐，胸前戴着学生会的工作牌，官方的语言讲完希望他加入学生会的事情后，突然的补了这一句。
这才是最终的目的吧。
沈司斐掀起眼皮看她，女孩看了他一眼就移开视线，避之不及的样子让他挑了下眉。
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不堪入目了吗？
因为打架写检讨的事，沈司斐名声大噪，校门口不断往外涌出的学生里已经有人认出了他这张脸，不断投递视线在他身上 。
或者说，带着好奇八卦的心在他和面前的女生身上来回窥探。
企图嗅到点秘密。
女生心思细腻，自然也察觉到周围打探的视线。
她紧张的揪着校服袖子，害怕又隐隐期待他的回答。
沈司斐突兀的察觉到自己身上还有一道更为强烈炙热的视线，他抬了头，视线迅速且精准的锁定站在树下的女生。
四目相对，对方却不似以往几次一样迅速就躲开他的视线。
或是距离给了她胆子，安一看着他没移开眼睛。
她反正就是一个好奇加看戏的，沈司斐未必会记得她这么一个人的存在。
微凉的风迎面吹过，校服的裤腿被灌进风，吹的鼓起来。
沈司斐抽回视线，语气极为认真的说着自己都怀疑的鬼话。
“抱歉学姐，我的微信号太长了，我没记住，下次给您。”
他甚至用了敬词，但实际的意思是他不会给她再接近的机会。
这个“下次”就自然可以降低概率到零。
女生被拒绝，意料之中又有点小失落，但还是不想死心，她执着的看着面前的人，“那下次一定记得给我。”
这句话一答应下来就成了承诺，言而有信是人不可缺的一种好品质，沈司斐不觉得在这件事上自己有言出必行的良好品行。
他连嗯一声都没有。
对方已经不再说话，但催促她离开的意思已经很明显。
短暂又执着的等了两秒，沈司斐依旧安静，没有半点要开口的意思。
女孩脸上的烧意消散很多，心里被一种名为“失落”的情绪侵占控制，盈满期待的眼睛落了灰，黯淡无光。
她离开，脚步慢吞吞，却又没有回头看他。
骄傲又落寞。
沈司斐从墙上直起身子，拍掉肩上蹭到的墙上的白灰。
其实这样挺好，不给机会，拒绝的干脆，没有机会开始，也就不会给他人造成困惑。
不会有纠缠，也就不会有太多遗憾。
他未收回的视线移转落到树下女孩的身上，她见到女生走开，似乎失了好奇心，看了他一眼就收回视线。
好像就真的只是一个敬业的吃瓜群众。
沈司斐倒是升起了逗猫的兴致，他等的人还没有出来，索性也不再选择无聊的等待，迈开长腿，直直的往前走 。
安一被强烈的第六感驱使着转过了头，视线内，径直朝自己走过来的人比秋夜刺凉的冷风还不能忽视。
她对上那双漆黑的眸，心开始胡乱跳动，失了原先规律的频率。
心里有小人在嘶声呐喊，沈司斐这个拽天拽地的走路样子，他就是过来寻仇的。
虽然安一也没有招惹他，但脚步驱使她恨不得跑起来离开这是非之地。
她推着单车，心有些慌，思绪动作都跟着乱了节奏，要往后倒的车子，却被她拧着车把往前走几步，车筐直直的撞到了树上。
安一右眼皮猛跳了下，她怎么感觉车筐被自己撞歪了。
现在走掉也来不及，余光瞥见那人距自己越来越近，安一索性也不挣扎了。
她低下脑袋，仔细研究着脚下石砖的纹路，心里祈祷他没有看到或者认出自己。
身边的脚步声消失，安一微微抬眼，瞳孔里映出的一双白色球鞋给视觉造成过大的冲击。
她有些握不住车把手，嘴角抿直，酒窝明显。
真的是怕什么来什么。
沈司斐看了眼她抵在树干上的车头，视线慢悠悠划过她恨不得钻到地里的脑袋。
她面对他时熟悉的感觉又回来，仿佛刚才大着胆子，跟他对视不移开视线的人只是他意识里生出的错觉。
女生的名字很好记，算罕见的姓氏加上极简风格的名，季清浅只提了一嘴，他记得清楚。
他现在生了兴致要跟她打声招呼，但安一似乎并不想跟他说话。
见过几面就不算是陌生人，今儿中午刚坐一桌吃过饭，沈司斐也不打算装作不认识她。
何况他就是来找她的。
他开了口。
“安一。”
属于她的名字被他用正儿八经的语气念出来，少年清透的嗓音使这两个字格外的好听。
风过树梢，树枝上枯黄的叶子被吹落，一瓣叶子在空中无规律随风飘动，最后落到安一的校服袖子上。
衣袖拐起的弧度接住了树叶，她耳朵里的风声静了一瞬。
没有办法再躲避，她必须独自面对他。
女孩慢吞吞抬起脑袋，却躲着他的眼睛，视线落偏浮在他的眉上。
她“嗯”了声，声音被风裹挟大半，听的并不是很清晰。
她完全躲避，沈司斐却不体贴就此罢休。
他抬手揉了下因为一直低头而发酸的脖颈，侧头移转视线看向校门口。
贺笑非还没有踪影。
扫个地至于这么久么？
沈司斐侧了身，不再正面对她，安一视线划过他的校服，企图在上面看到他的校牌。
以便判断他的名字和她认识的那个“沈司斐”是不是同样的三个字。
小小的铁质校牌挂在校服的左侧衣领下，学校规定的同一位置。
安一发现他视线停在校门口的位置，不动声色向前倾一点身，想看清他校牌上名字的具体字样。
敞开的校服被风吹的翻折，遮住了那行小字，安一够着脑袋看几秒，还是只看到红色字体的“西城一高”四个字。
真的很想直接把他的衣服给拉直，立马就能看清楚。
安一皱了下眉，手痒痒想直接上手，没注意到面前的人已经收回视线又看向了她。
她手扶着车把做支撑，脚微踮起向前倾，做贼一样悄无声息，视线却是极为专注的盯着他的，衣服看？
沈司斐顺着她的视线看两秒，抬起手指把翻折的校服拉展，校牌完整露出来。
只是他的指尖停留的位置恰好遮住了他的名字。
视线内闪现一只指骨分明的手，青色的血管缠绕手背，凸起。
安一愣住，被抓包后一瞬间点燃的惊恐让心跳直接加速到顶峰。
她快速眨了下眼睛，脑袋里快速想应对策略的时候，沈司斐指弯弯曲蹭了蹭那里，似乎以为上面沾了脏东西。
“……”知道他误会了，但安一也没有出声解释。
毕竟这样的误会她还可以应付的过去。
沈司斐拍了拍衣服上的灰，看向已经收回视线看向别处的安一。
他轻啧了声，话里逗猫的意思明显。
“我长得很丑么？”
近距离她都不给他一个眼神。
女孩不解，下意识抬头疑惑“啊？”了声。
两个人的视线直直在空气里相撞。
沈司斐微扬眉梢，第一次近距离看清安一的脸。
她脸小小的，眼睛瞪得圆鼓鼓的，里面浸染了水雾，湿润清透，小小的唇抿成一条直线，脸颊两侧的酒窝深陷。
整个人像个洋娃娃，莫名的跟脑海里停留的那张相框里的小女孩相像。
面前的女生很像那个她？
沈司斐因为意识里提醒的这一点而感到讶异，直视的眼眸盯着这张脸染上了审视的目光。
他的视线所带来的压迫感太过强烈。
安一捏着车把的手松开又握紧，刚平息下来的心跳又变得紊乱无规律。
她怎么感觉他在审犯人。
身边的步行道上缓慢前行的私家车因为前面不让道的骑车学生而开始不耐烦，不停的按着喇叭催促。
车辆发出的刺耳喇叭声急促像是催命，让人不自觉心烦。
安一借着这机会移开视线，侧头看着那辆缓慢行进的黑色车。
干净到没有一丝灰尘指纹的车窗玻璃清晰映出她的身影。
车窗玻璃倒影上的景象又折返到视网膜里，女孩的身旁站着比她高很多的男生，视线仍旧落在她身上。
专注的，炙热的，更多的是带着探究的视线。
像是在确定什么事实。
车子没了阻挡，加大油门直直冲了出去，车过后带起的风夹带着汽车尾气扑过来，安一被呛到，往后退一步。
她松了车把，单车失了平衡就要侧倒。
远远的，耳边听到有人喊了她的名字，安一抬头看过去，视线的余光内，车子没有倒在地上，车身被一只胳膊扶住。
她视线追着那只胳膊抬了头，撞入那双漆黑带着深意的眸。
一个人，从小孩渐渐成长，面容会变化很大。但变相不变骨，就算变化再大，孩童时的模样还是能从长大后的样貌中探出相似之处。
沈司斐盯着面前这张小脸，视线细细移过她脸上的一分一寸，这张脸，起码跟那天跟李喃喃打视频时，他看到的照片里的那张小女孩的脸能重叠百分之八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