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误会
光今天这都是第二次了。
有点太过诡异的巧合了。
身后有脚步声响起，隐隐听到隐秘笑声。
沈司斐移开眼眸去解那个缠在自己衣服扣子上的蝴蝶结。
在他上一节台阶上站立的女生依旧矮他半个头，定定站着，像是被按了终止键暂停行动的机器人。
身体四肢都僵硬。
那双带着压迫感的黑眸在她的视野里消散，安一乱了节拍的心跳渐渐恢复正常频率。
楼梯上面脚步声逼近，她抬起头，看到上面下来的季清浅，以及那天在医务室遇到的另一个男生。
低她一节台阶的少年利落解开两人间的牵扯，似乎是为了避嫌，又下几节台阶站到平地。
“姐姐。”
下来的女孩看到站在楼梯口的人，眉眼浸满惊喜，两步跨做一步跑向安一。
安一弯弯唇，伸手扶住她，视线却跟季清浅身后跟着下来的男生对视上。
对方见到她似乎觉得惊讶，但明显更震惊她和季清浅的关系，眼睛都睁圆。
她微点头跟他问好，季清浅随着安一的视线看到身后的人，侧身站在安一旁边，“姐姐，他叫贺笑非，是我班里的同学，对我很热情。”
女孩漂亮的眼睛移转，看到距离他们几米远，站在几节楼梯下平地上的人。
对方侧身站着，右侧的肩膀靠着墙，单手插着兜，模样闲散慵懒，背却挺得笔直，没有好奇在看他们。
季清浅眸光微闪，忍不住也指了下他，“那位也是我的同班同学。”
只是她还不知道他的名字。
站着的几人顺着她的手指往楼梯下看，少年似乎听到声音，侧转脑袋也看过来。
安一跟他又一次视线在空中交汇，心抖了下。
她快速移开目光，落在少年的短茬头发上。
沈司斐淡淡扫过几人，最后特意在安一脸上停了两秒，这女生几次见到他就跟兔子见到恶狼一样，不是跑就是躲的。
今早复课第一天，他推着车子进校门的时候，从大门左侧的位置窜出来一个骑着车子的她。
沈司斐脚步一停，微有些弧度下倾的坡，她差点刹不住车撞上他的单车前车轱辘。
女生带着慌乱的眼眸抬头看他，嘴里脱口而出的“对不起”在认出是他以后，直接丢了后一个字。
话没说完，她却一瞬间静了音，思绪回过神后捏着单车车把就跑了。
就这样上次医务室要离开时还大放厥词要请他和贺笑非吃饭。
扯呢？
贺笑非看不出安一和沈司婓两人之间的微妙磁场，大大咧咧随手一指，热情开口介绍。
“啊那位啊，那是我沈哥，大名沈司斐，还是学校里的红人呢。”
颇有些骄傲的语气，但作为兄弟也不忘揶揄他。
贺笑非说的倒是没错，今早公告栏上他检讨一挂上去，到今天下午，所有学生老师都会看到公告栏上打印出来的检讨，以及纸张最上面处落笔苍劲有力写着的略显张扬的“沈司斐”三个大字。
他确实要出名了，今儿下午就名声大噪。
季清浅看着那个身影修长的少年，他表情始终不变，没有因为贺笑非打趣的话就勾起假笑的弧度，脸部肌肉放松，看起来有些冷着脸的错觉。
一眼就看出来是那种很不好惹的人。
跟安一站在一起的两人注意力都在楼梯下耀眼夺目的少年身上，丝毫没有注意到安一在听到沈司斐的名字后瞪大的眼睛。
她呼吸瞬间乱了，脑子像有电流蹿过一样嗡嗡作响，忙音肆起侵占大脑，微带光亮的褐色瞳孔映着楼梯下那个剑眉星眸的少年。
她如果耳朵还算灵巧，那刚才听到从贺笑非口里说出的他的名字叫“沈司斐”。
那不是跟某个人的名字撞了吗？
一模一样的发音，虽然她不知道他名字的字具体是哪几个，但心里已经升起强烈的暗示。
暗示距自己几步远位置站立的浑身携满疏离感的人，就是她的那个未谋面网恋对象？
但这也太有点牵强和胡扯了吧！
学校的学生走的都差不多了，校园安静，只有风过树梢带起的沙沙作响声。
几人聚在一起，见面即是缘分。
贺笑非鼻息间都是身旁女孩发间的清香味道，他压不住微翘起的嘴角，少年的悸动在一瞬间就萌生发芽。
他想制造很多跟这位新来的同学的相处机会。
“那个，现在食堂肯定挤满了人，不如我们几个直接出去吃饭吧。”
怕听到拒绝的声音，男孩又忙着加了句，“人多一起也热闹，就当为季清浅同学转来我们班做欢迎了，行吗？”
贺笑非话说完，一直朝沈司斐挤眉弄眼，眼睛频繁眨动的样子像极了眼睛抽筋。
沈司斐轻啧了声，就知道他醉翁之意不在酒。
但他也不打算当面拆穿，彼时的少年心高气傲都要面子，他自然不会打击。
“我行，看她们吧。”
赞同加一票，剩下的关键票掌握在两姐妹手里。
季清浅挽着安一的胳膊摇了摇，她也在犹豫。
安一强迫自己两秒把脑子里升起的越来越胡诌的想法全部消灭，收起自己的心不在焉。
安一知道季清浅的顾虑，她侧头在她耳边低语，“去也可以，我陪着你。”
季清浅眼眸亮了一瞬，眼里笑意明显递增。
“那我和姐姐也去。”
四票全部赞成，高兴的不只有贺笑非。
往校外走的路，季清浅步子都欢快几分。
这几年，她病情严重后在京北一直没怎么有机会真真切切每天都待在学校，生命的后数大半时光都在医院度过。
错过很多与己有关的青春。
安一也想让她多和同学多来往，交到更多好朋友，弥补那些遗憾。
只是，季清浅是在珍惜她最后时光，想在日渐离天堂越近的日子里多记得一点人生的苦与乐。
安一以为季清浅病情好转，为她迎着新人生做百分百支持。
阴差阳错交合的心意，却促成少女短暂又充满遗憾的填补最后的美好。
一高校门周围开着很多家口碑不错的店铺，安一心念着季清浅的病情，主动开口提议去家口味较清淡的面馆吃。
两男孩一个心猿意马，一个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点头轻易就答应下来。
周围的快餐店人满为患，学生人挤人异常热闹，绿色招牌的“杨记面馆”里却稍显冷清。
安一算是这家的常客，怕他们以为人少就是难吃，刚进去就开始热情当“导购”。
“这家店是二十年的老字号了，就是口味较快餐店有些清淡，人就少一点，但是面随便点一碗都是很好吃的。”
店里交流声不断，闹哄哄的，女孩尽量放大着音量让他们能听清楚，似是不习惯这样大声说话，声音里细微探究出几丝颤音，声线却是柔和舒缓的。
沈司斐眼睛盯着店里挂着的彩电看播放的午间新闻，耳朵却一字不落听进去女孩所有的话。
算是好听的音色，起码比自带催眠音效的新闻好多了。
他收回视线往里走，路过几人的时候胳膊不经意碰到女生准备抬起的手。
很奇怪，隔着不算薄的一层校服外套布料，他还是能感觉到那手指的柔软程度。
安一手僵住停在半空，要给季清浅说哪种面好吃的话也被截断消音。
她视线自动追随路过自己径直往前走到柜台前的男生，眼睛勾画他后脑勺的弧度模样，像是着了魔，心里的第六感愈发强烈。
无理取闹般一次又一次开始在大脑里对她吼叫沈司斐就是她的那个“网恋对象”。
“姐，姐姐。”季清浅抬起手在她眼前晃了下，拉回她的注意力。
“想什么呢你，姐你要吃什么我就跟你一样好了。”
季清浅视线看着那写满的菜单，二十几种面，名字花样百出，她实在没有慧眼能看出哪个是绝对好吃的。
安一“嗯”了声，摇了摇乱想的脑子往柜台前走。
她真的是魔怔了。
面很快就上齐，四碗面名字都不一样，但都清一色的清汤寡水卖相。
实在是看起来就很能抑制食欲。
贺笑非手握着筷子挑起一根面，几乎是面条本身的颜色，只是单纯煮熟了。
看起来连盐味都没有的样子。
贺笑非嘴角抽了下，瞅了眼桌子边，看到辣椒油罐子就拿了过来，用小勺狠挖了两勺放进碗里。
清汤的面瞬间被辣油浸染，红火的辣椒油颜色瞬间激的味蕾都抖了下。
他热情好客，把辣椒油罐子推到坐在自己对面位置上的新同学面前。
“你也放点吧，这样吃起来就有味道了。”
季清浅捞面的筷子一顿，很快又恢复正常。
有些吵闹的店铺，因为坐在靠窗位置被阳光偏爱几分的女孩抬起眸，眼眸弯着，眼下的卧蚕衬得她更添几分温柔色彩。
她手指踮起沾满辣椒油的汤匙，视线却看着跟自己面对面坐的少年，语气漫不经心。
“我有严重的心脏病，被逼无奈饮食得清淡些。”
女孩的语气带着抱怨，娇俏占几分，像是在开玩笑。
没想到会是这么个回答，拿着筷子搅拌面的少年手指的骨头似乎错了位，筷子从他手中划走，掉落在桌面上的同时挑起碗里的辣油，一滴热汤溅落在他的手背。
滚烫的，像几百度的开水，激的贺笑非心口缩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