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殉职者
凌晨两点半，这个点只有烧烤店还开着门。
陈文音看哥哥整天眉头不展，非要拉着他去吃烧烤，陈文安本不想去，他还想着回去查案，但是经不住妹妹和妹夫的劝说，还是跟着来了。
“今天你请客！”陈文音刚坐下就说道。
“为什么我请客？”陈文安挠了挠头发。
“你是哥哥，当然你请客了。”说着招呼老板拿菜单来。
陈文安没拒绝，请客就请客吧，妹妹能吃多少呢？只是他心里挂着事儿，所以总是唉声叹气的。
佟安启对陈文安很是尊敬，为他倒了杯啤酒，劝道：“警察不是万能的，每年没法解决的案子太多了。”
“我就是不甘心。”陈文安灌了一口酒，恹恹地说，“明明大酒店的监控里已经拍到了林思艺，我们调查后也确认了纵火者就是她，可是为什么她会失踪呢？”
为什么作为纵火者的她会失踪呢？
如果失踪者不止她一人，陈文安或许就不会这样纠结了。
可是只有她一人。
轻伤者、重伤者、死亡者，事后都去警局做了受害者登记，就是没有林思艺的任何消息。
她仿佛人间蒸发了一样。
陈文音已经点好餐，等着吃的空闲顺手拿起哥哥放在桌子上的查案笔记本翻看着。
“哇，这么多人名！”她惊呼道，然后吃惊地展示给佟安启看。
笔记本上，足足有十页纸的人名，后面还写明了年龄，工作，以及房号。
“都是火灾时候住在酒店里的客人，我一个一个见过面了，想问点什么出来……哦对了，除了最后两个。”
陈文音翻到写着人名的最后一页，对着灯光将最后两个人名读了出来。
“李……这什么字，哥哥，你写字也太潦草了。”
“李晨诗，还有一个叫许易红。”
“许易红？”
陈文音一愣，这名字好耳熟啊，想了一会儿突然意识到，这不是出现在温云ktv现场的那个胡桥的经纪人吗？
不仅如此，李晨诗这个名字她也见过。
是出现在对陆嘉昱的审讯记录里，陆嘉昱说过，6月7日晚他从第一医院赶着回家，是因为担心他的身在在香城大酒店的女朋友，他女朋友就叫李晨诗啊！
可是他不是说他女朋友改变了行程当天没有去大酒店吗？
“怎么了？”陈文安看出她神色异样。
“这个李晨诗和许易红也去做了受害者登记？”
“嗯，登记表上是有他们的签名的，两个人都没有受伤。”
这个时候，老板已经笑呵呵地端着烤好的肉来了。佟安启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一心开始吃肉，而最急着想吃东西的陈文音，这一会儿却一点食欲都没有了。
“是不是发现了什么？”陈文安追问道。
陈文音掏出手机，说：“一两句解释不清楚，而且很多细节我也不了解，我先联系一下魏队和小裴姐，把这个线索告诉他们。”
因为店内人多，她准备去外面打电话。
走出门翻看通讯录，电话铃声正好响了起来。
“嗯……章正浩？这小子还没睡觉？”说起来章正浩已经在家里休息好久了，想想魏以铭还真是照顾新人，只给他放假，也不给别人放假。
陈文音接通电话，刚想问一问他最近的情况，就听见电话那头传来急促地呼吸声，然后是一声惊恐的尖叫：“小陈姐，我看见了……”
然后，声音戛然而止。
“东河巷今天凌晨发生一起劫财伤人案。在上个月，离这里只有一公里的十一巷刚发生了轰动一时的大导演胡桥被杀案。东河巷和十一巷附近都是富人区，曾经因为隐私问题拆除所有监控。两起凶杀案后，一些居民感到恐慌，希望能够重新安装监控，以保护生命安全……另外，令人惋惜的是，受伤者是一名人民警察。现场已经封锁，警方正在……”
太多记者在清晨五点就赶到现场，无休止的报道声没有一分钟停止过，令人心烦意乱。
但是重案组的各位已经无瑕去驱赶他们。
悲恸，绝望，懊恼，愤怒……占据了他们的大脑，他们甚至都无法静下心来去想一想自己该干什么。
就连周金平也一样。
他蹲在一滩血迹旁边，想测量一下血迹的分散情况，好判断凶手所使用的凶器以及下手的力度，这一点在抢劫案里很重要，可以确定凶手是从一开始就下手要致人死亡还是只是过失杀人。
但是他手里拿着测量工作，可是注意力一直无法集中，最后还是在佟安启的帮忙下才完成测量取证工作。
其实通过章正浩的伤口也能判断出行凶者的下手力度，但是现在章正浩正在手术室里做抢救，所有人都只希望他能脱离生命危险，没有人想过给他验伤。
魏以铭站在警戒线旁正在接电话，脸上是从未有过的凝重。
说了一声谢谢后，他挂断了电话，站在原地久久不动。
“怎么了，谁打来的电话？”裴娅琪担心地问。
“医院。”他轻声说，然后握紧了拳头，走到周金平身边，弯下腰，颤抖着声音说，“小章没有撑过手术，刚刚宣布了死亡，问我尸体是运去法医部还是暂时存放在停尸房。”
旁边的陈文音听见了，终于没有忍住，一下子就哭了出来。
凌晨一点，她接到章正浩的电话后第一时间就打电话回警局，查到了章正浩的手机定位，然后和陈文安还有佟安启迅速感到了现场。
当时章正浩是脸朝下趴在地上的，借助路灯能看见他的后脑勺全是血。那时候他们喊他名字他还能回应，佟安启当时给他止了血，然后第一时间打了急救电话把他送去了医院。
所以陈文音觉得章正浩不会有事的，只是受了伤，及时送医抢救肯定能脱险的。
没想到……
周金平闭了会儿眼睛，颤巍巍地，在魏以铭的搀扶下站了起来，声音沉重地说：“先通知他的家人，见他最后一面，然后送去法医部。”说着又对抽泣的陈文音说，“你也别哭了，赶紧调查取证。”
陈文音用裴娅琪递来的纸巾擦了擦眼泪点了点头。
因为陈文音是最后一个与章正浩通话的人，所以此时此刻她是受审者。
审讯室里，她还没有完全平静下来，时不时抽泣一声，桌上的一包抽纸已经用去了一半。
裴娅琪给她倒了杯水，她捧起杯子沾了一下嘴唇，深深地叹了口气说：“他一定是去自己查案了，他最后说的是‘我看见了’。”
“你对他的行踪一点都不知道吗？”
“不知道。魏队因为他的眼睛受了伤，所以让他回家休息，因为他在假期里，我也就没有联系他。要是平时我肯定每天都会去联系他。”
“好的……章正浩打给你的电话里，除了他的说话声，你还听见了什么声音？”
“他的喘气声，他应该是在跑步，或者说……是在逃跑。对！一定是在逃跑。”陈文音猛地抬起头，非常确定地说，“他的声音非常惊恐，我想是有人在背后追他，他是知道有人要杀他！小裴姐，这不是一起普通的抢劫案，是凶杀案，小章是被人杀害的！”
说到这里，她的眼泪又溢出了泪水。
她开始自责，为什么没有好好教育章正浩。警察查案这种事必须要通报同组人，这是规定，因为以前就发生过独自查案最后被害的事情。
他大概因为年轻，血气方刚所以总想做点事情出来。如果在他第一次偷偷查案，自己就把他骂一顿，给他惩罚，是不是就不会有今天的事了。
裴娅琪也叹了口气。她做刑警这么多年，还没有经历过队友死亡这种事。要不是她足够理性，应该也会像陈文音一样痛哭流涕。
“小裴姐。”陈文音忽然停止哭声，神色忐忑，“我突然想到一个地方，我想小章可能会去。”
“哪里？”
“林氏私人医馆。”她喝了口水，轻声说，“小章为了证实陆嘉昱的医术不行，所以故意划伤了自己去找陆嘉昱手术，手术效果确实不好，听他说术后伤口出现了感染，一直都没有好，也是因此魏队才给他放了假。”
“这件事我知道。那天手术是我陪着去的，但是因为手术效果不好，所以回去找手术医生……这不像是他的所做作为啊。”裴娅琪说。
“不是去找陆嘉昱，我想他是想去找那位文道远医生。”
话音未落，裴娅琪恍然大悟。
文道远是陆嘉昱的善后者，除了会以陆嘉昱的名字为顾客做手术外，他还会帮忙给陆嘉昱的病人做修复工作。
她也记得，那天文道远跟她说过，如果章正浩有需要可以联系他。
想到这里，裴娅琪起身说：“我会去查一下章正浩的手机，确定一下他是否联系过文道远。”
“小裴姐！”陈文音也站了起来，“我想去一趟林氏医馆。我觉得章正浩最后一定是去了林氏医馆，问题一定出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