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日程本
走近了林氏私人医馆，裴娅琪才想起来章正浩曾经在会议上提到过这里。不过她一直没有把章正浩的观点放在心上，倒不是因为他是个愣头青，而是因为他提出的观点毫无逻辑可言——
他要查林氏医馆，仅仅因为这里靠十一巷近？仅仅因为这里装有监控？
他要怀疑陆嘉昱，仅仅因为陆嘉昱长得像监控里的人？
对于监控一事，裴娅琪也有很多疑惑。周金平说过死者的准确死亡时间是早上四点，那么为什么他还有陈文音两个人，非要抓住一个前一天晚上十点的监控不放？
不过算了，他俩没怎么查过案子，就当这次是一个锻炼吧。失败是成功之母，失败多了他们也就知道什么是值得查的线索，什么是无关紧要的事情了。
林氏医馆所在的这一片街区，一眼看便知道是有钱人会常来光顾的地方。一整条街都是仿欧的建筑风格，白色石板铺成的宽敞街道，两侧种着香樟树，香樟树下种着花，各色花杂乱无章地生长着，不失有自然的感觉。
没有汽车驶过，也没有自行车，偶尔有牵着大型犬的女人悠闲地走在树荫下，打扮得如同中世纪油画上的贵妇似的。
裴娅琪不禁感慨，原来跟自己一同分享这个地球的人，居然会这么有钱有闲。
“这位姐姐，请问您有预约吗？”林氏医馆里走出来一个穿着淡粉色护士服的女孩，看起来年纪不大，二十岁左右，极有礼貌地问道。
裴娅琪回过神来，对她报以一笑，淡淡地问：“没有预约不能来吗？”
“啊，也不是，只是我们陆医生比较忙，必须预约才行。如果没有预约，我可以帮您安排别的医生帮您手术。”小护士很热情，业务能力看起来也很强。
“你怎么知道我是来做手术的？”
小护士一愣，笑道：“来医馆不是为了手术又是为了什么呢？您先进来坐吧。如果不了解我们的手术范围，我可以帮您介绍一下。”
裴娅琪当然答应，她巴不得有人与她多说一点关于医馆的事情。
走进门，她一眼便看见了墙上的明星合照。她不追星，也不看电视，所以很多明星都不认识，但是处在c位的何云舟，她昨天刚见过，不认得是不可能的。
“唉？这不是……”她装作吃惊地问道。
“这是何云舟，现在最火的童星啦！”小护士得意地介绍，然后压着嗓子故弄玄虚地说，“小姐姐你不知道吧，何云舟从九岁就开始整容啦！听起来很不可思议对吧，但是这是真的，因为她所有的手术都是在我们这里做的呢！”
虽然昨天就知道了何云舟整容的事情，但是听了小护士的话，还是被惊到了。九岁整容！这是被允许的事情吗？
“都是我们陆医生动的手，所以小姐姐，您放心好了，我们陆医生是去韩国日本学习过的，整容技术非常高超，这么多年来不知道为多少个娱乐圈小花做过手术了，一个都没有失败！”
“哦哦。”裴娅琪翻看着小护士递来的整容手术指南，上面介绍了这里的所有手术项目，隆鼻，双眼皮，开眼角，瘦脸，嘴唇，耳廓耳尖……可以说只要身上有的部位，这里都能做手术给改了。
真是恐怖，光是看手术示意图就给她吓出了冷汗。好好的整什么容，这不是给自己找罪受吗？
“那个何云舟，就是这个小姑娘，”裴娅琪指了指墙上的何云舟的照片，笑着问，“她最近也来了吗？最近一次是什么时候为她手术的？”
“啊，这个……”小护士为难地低下头，“小姐姐，这种事我不能说啊，这是涉及到客户隐私的事情，我要是说出去老板会扣我钱的。”
又是隐私，不过也能理解。只是裴娅琪本来不想以警察的身份来调查，现在看来不得不出示警察证了。
她正准备翻警察证，有人按亮了客厅的中间灯。她这才觉得刚刚这屋子里是有点暗。
“小祁，有客人来了怎么连灯也不开？”
“陆医生，不是说最近这附近有命案，要小心点嘛！”小护士的语气里带着撒娇。
“开门做生意，客人最重要。以后灯还是都开着，黑漆漆的，叫人不舒服。”
说话的是一个穿着白大褂的男人，听小护士的意思他就是陆嘉昱，裴娅琪乍一眼看过去，忽然就明白了章正浩的疑惑。
他确实与陈本熙非常像，虽然发型气质都完全不一样，外人看来或许不觉得他们像，但是以警察敏锐的观察力，一眼就看出来这两个人……或许甚至是亲兄弟。
她正考虑如何开口，陆嘉昱已经走到了她的面前。男人散发着一种亲和力，笑容相当温柔，却让裴娅琪感到一丝压迫感，她没有见过陈本熙，不知道陈本熙是不是也有这种让人不能靠近的感觉。
“陆医生，她没有预约，要不要我去喊文医生来？”小护士问。
“不必，我今天没事。你去忙你的吧，这边我来。”
小护士点了点头离开。
陆嘉昱见小护士走了，才笑着对裴娅琪说：“你是警察吧。”不等裴娅琪惊讶，他又说，“有什么事我们去办公室说，这里人来人往的，恐怕不太方便。”
陆嘉昱的办公室里，所有的窗帘都是拉着的。裴娅琪在沙发上坐下，对面的茶几上摆着一只咖啡杯，里面还剩了半杯咖啡，应该是有人刚走不久。
陆嘉昱顺手把咖啡杯拿起，放进墙边的水池里。
“警察小姐喝茶还是喝咖啡？”
“都行……喝咖啡吧，谢谢。”愣了一下，又说，“我姓裴。”
“哦，裴小姐。”
陆嘉昱不一会儿捧来两个杯子，在她侧面的单人沙发上坐下。
“是不是关于何云舟的事？”陆嘉昱先一个开口，“并不是我有什么未卜先知的特异功能啊，是因为昨天夜里她妈妈已经给我打过电话了。”
“哦，原来是这样。”裴娅琪点了点头说，“我来这里确实是为了何云舟，我想知道她最近一次来这里是什么时候。”
“最近一次？”陆嘉昱侧靠在沙发扶手上，沉思了半晌，说，“应该是上个月吧，上个月月末的时候。”
“上个月？具体是什么时间，可以好好想一下吗？”今天已经七月二号了。
陆嘉昱微微一笑，起身走到自己的办公桌旁，从抽屉里取出一本牛皮本。
“哦，是五月二十八日，我这里有记录。”他把笔记本翻看，放在她的面前。
笔记本上确实记录着：5月28日，何云舟手术，额头填充，双眼皮修复。
“之后就没有了？”
“没有了。”陆嘉昱非常肯定地说，“我是医生，做事必须非常仔细，每天做过几场手术，顾客是谁，都有哪些要注意的点，我都会记得很清楚，为了防止忘记，我会把每日的行程都记在这本本子上。”他看起来并没有想隐瞒什么，伸手推了一下笔记本，示意裴娅琪可以随便翻看。
裴娅琪没有推脱，拿起本子仔细看着。
陆嘉昱的字迹很漂亮，也确实如他自己所说的，记录地非常详细。
展开在她面前的这一页里全都是五月下旬的行程，往后翻一页，便看见了6月7日这天。
6月7日：下午5点，第一医院。
6月8日和9日两天都没有行程，直到10号下午才有一场非常简单的手术，手术时长只有一小时。
裴娅琪仍在纠结这空白的两天，忽地感受到陆嘉昱的目光，猛地抬起头与他对视上。
“有什么问题吗？裴小姐。”他双手握在一起撑着下巴，微微抬起嘴角。
“我看陆医生一直很忙碌，每天都是从早上七点工作到晚上十二点，有时候还会熬夜加班。可是为什么只有这两天什么事都没有呢？”她顿了顿，又补充道，“而且7号和10号这两天，事情也非常少，但6号和11号，却是从早上六点到夜里三点，都不断有手术需要做，这一点让我不能理解。”
陆嘉昱稍稍眯起眼睛，神色有些异常，但很快又恢复到原来的平静。他淡淡地笑道：“医生也是人，也想休息一下。而且每天有几场手术并不是我能决定的，这要取决于客人的意思。我想让他们今天来，他们有事来不了我也没办法。”
“这倒是有道理。”裴娅琪居然无法反驳，想了想问，“我可以问一下，6月7日和8日这天，你都在哪里休息吗？”
“呵。”陆嘉昱轻笑了一声，“你是在查胡桥案吗？”
裴娅琪也轻笑了一声：“是的，以防万一，还是请提供一下不在场证明。”
“可以的，那两天我一直在这里，这间办公室里。这可以算是不在场证明吗？”
“恐怕……不行。如果有人与你一起呆在这里那是可以的。”
“没有，那两天我的医馆没有开门。我让大家都回去休息了，所以这里只有我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