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靳海
靳海还没来得及把奚柳介绍给倩倩的时候，她自己就进医院了。
因为一脚踩空，从楼梯上滚了下来，不省人事。后来被路过的学生发现，送到了h市中心医院。
这一天和她前后脚进来的，还有她的爸爸，靳晓明。
靳晓明的情况比较严重了，一入院，医生就下了病危通知书。
倩倩的身体每况愈下，有的时候，她会问妈妈，“靳海怎么还不来看我？她有好几天没有来看我了。”
更多的时候，她则是偷偷地说：“靳海，你骗人，你就是小狗。”
说着说着，倒开始想她了，眼泪流了下来，倩倩心想：如果你现在来看我，我就原谅你，我就不叫你小狗了。
靳海还是没有来，倩倩已经没有力气叫她“小狗”了。她越发地虚弱，清醒的时候，懂事的孩子开始“关照”爸妈，“爸爸妈妈，你们要好好的……”
她想闭上眼，见妈妈开始流泪，她又说：“爸爸妈妈，你们不要忘了我，我会来看你们的……还有靳海，你不来看我，我就去看你！”说着，她就睡了过去。
见女儿伤心，男人退了出去，他找到倩倩的主治医生，“医生，我，我想和您打听一件事。”
“倩倩的病……”
“不是，”医生话没说完，男人打断他，“我，我想问，靳晓明靳医生您认识吗？他经常带女儿来看望倩倩的，他们有一段时间没来了，孩子想他们了……”
“哦。”听他说完，医生抬起头：“靳晓明在icu……”
“是……靳医生在给别人看病吗？”男人问。
“靳医生自己躺在icu。”
“啊？”男人的眼睛瞪得老大，“发生什么事了？”
“靳医生在医学院实验室里出了意外。”
“那……icu？很严重吗？”
医生摇摇头叹了口气，没有再说下去。
男人回来后，蹲在倩倩的病床旁，轻声地说道：“倩倩，爸爸问过了，靳海的爸爸生病了，所以不能带她来看你了。”
“靳，靳海说……说她爸爸……是……是医生，医生……也会……生病吗？”倩倩的声音已经十分虚弱。
“当然会啊，医生也会生病啊。”
“是……吗？”倩倩的眼角流下了眼泪，“爸爸，医生……医生，都会……生病，我，我的……病，是不是……好不了，好不了……”
“会好的，倩倩会好起来的。”男人还想说些什么，倩倩已经睡了过去。
夫妻俩在倩倩的床边守着，不一会儿，妻子觉得女儿的情况有些不对劲，“老公，老公，你看，你快看，要不要叫医生啊？”
男人也发现了，突然冲了出去，一边跑一边喊：“医生，医生……”
医生见又是他。
“医生，倩倩，倩倩的情况不好……”男人喘着气说的。
很快医生随他一起去了病房，“快，快，快送icu……”
此时的倩倩已经大口呕血。复查血常规，血小板为“零”，医生重新调整了免疫抑制药、造血和止血等药物，全面评估其身体机能，同时积极进行生命支持治疗的基础上，最终还是回天乏术，倩倩因颅内大出血死亡。
女人和男人流着泪，嘴里喃喃着，听不清他们说什么。然后他俩不吃不喝地坐了一天……
第二天，他俩稍稍恢复了一些。
女人在医院里想再到处看看，路过icu的时候大吃一惊，急忙找到已经等在医院门口的男人：“我好像看到靳晓明了，他也在这里。”
“他还在？”男人说着，脑海里快速地回忆了一下。
“还在是什么意思，他在icu。”
“我知道！”
……
靳晓明的病房外一直有人来来往往，这对夫妻不敢上前，只是站在不远处观察。他们一直看到有一对老夫妻守在门口
“老公，他们会不会就是靳晓明的父母啊？”
“不知道，看样子像。”
“怎么没见到他女儿？”
“你说靳海啊？亲戚照顾着吧，这个时候把孩子带到医院来也不方便啊。”
“不对，老公，你注意过没，靳海一次和倩倩说过，她只有爸爸……”
“哦？”
“妈妈好像出国了，爷爷奶奶平时也不经常见。”
“你这么一说，好像是的。”
“你说……，老公……”
“什么？”
“这个孩子，”她说得很慢，“如果靳晓明……如果靳晓明……”说着她急了，看向男人。
男人拍拍她的肩膀：“别瞎想了。”
他们就一直站在那里，站了很久，直到有人注意到他俩。
“你们也是来看晓明的？”见夫妻俩愣着，他继续说：“你们好，我是靳晓明的爸爸。”
“叔，叔叔好。”
“叔叔好，叔叔好。”
夫妻俩连忙打招呼。
“我看你们站了很久了，过来吧，那里有椅子。”
俩人互相看了一眼，忸怩地跟在他后面。
“他们是……”
“也是来看晓明的。”靳父说着，介绍道：“这是晓明的妈妈。”
小夫妻和靳母打了个招呼，然后问道：“叔叔阿姨，靳医生现在怎么样了？”
“还没有脱离危险期。”
“靳医生是怎么了？”
“实验室里，被剧毒物质……剧毒物质……哎呀就是中毒了。”靳母说道，“他们实验室里，好多有毒的东西。”
“你瞎说什么呀，那叫医学试剂。”靳父纠正道。
“要是晓明有个三长两短，我和他们没完。”
“行行行，得了，他们院长已经来过了，说会负责的。”
“信，我当然信，再不负责也不会比靳海她妈妈更不负责了……”
女人突然打断靳母的话，问道：“靳医生的女儿现在是你们带着？”
“不是，我们也没见着她。”靳母说。
“是靳医生出事后你们没有见过她？”
“不是，我们有一段时间没见过晓明父女俩了，晓明在忙什么研究，说太忙了。”说着，靳母看向了靳父。
“对，是有一段时间没见过晓明和孙女了。”靳父说。
“靳医生的女儿现在在哪里你们知道吗？”
“只要别被她那个不负责任的妈妈接走，在哪里都好。”靳母没好气地说。
“她妈妈是在国外吧？”
“那个女人？我们管她在哪里。”提起靳海的妈妈，靳母的气就不打一处来。
“是这样的，”见状，男人说道：“靳海和我们家倩倩是好朋友，她告诉倩倩她妈妈在国外。”
“晓明就应该和孩子说她妈死了。”靳母埋怨道。
“好了好了，你……”靳父想让她别说下去了。
“我哪里说错了，丢下孩子，一走了之……不就跟死了一样？”
女人试探着问道：“靳海现在在哪里……你们……真的……一点儿也不知道？”
靳母说：“晓明是在h大医学院的实验室里出事的，他们院长说了会负责的。既然如此，晓明的女儿学校当然要帮忙安顿好啦，否则我找他们院长去！”
“行了行了，学校说给安顿就行了，你说这话干嘛？”靳父说。
“那当然啦，晓明现在躺在里面，不就是因为学校管理不当吗。”
“你怎么？不可理喻！”
“我又怎么了？”
“你就是这种态度，晓明学校的领导来，你也是这种态度；钱瑶也是，当年你对钱瑶也是这种态度……”
“我什么态度了？丢下孩子，一走了之，我什么态度啦？”
“叔叔阿姨，”女人问道，“靳海的妈妈出国后一次也没和你们联系过？”
“没有，一次也没有。”靳母说着看向靳父。
“有三年了。”靳父想了想说。
……
女人一连又问了几个问题，男人一个劲地给她使眼色，够了！
他找了个借口，就拉着女人走了。
走到门外，男人问：“我说你干什么？”
“老公，你说……”她看向男人。
“再说吧。”男人从妻子的眼神中读懂了她的意思。
之后一连几天，这对夫妻都来看靳晓明，陪着靳晓明的父母，说些安慰的话，一边又鼓励他们。
靳父没什么表示，靳母很快就和这对小夫妻熟稔了起来，尤其是女人，靳母很是喜欢，女人不管说什么话，每每都能说到靳母的心坎上，这是靳母第一次感到有人懂她。
靳父只会一个劲地批评她脾气不好，态度不好，性格强势；但是女人懂她。
他们一天天来，靳晓明的身体却一天天恶化下去。男人甚至听到医生说靳晓明撑不过去了，他回来后和女人说起：“我今天听那个医生说，靳医生是亚甲基……亚甲基……，反正是剧毒。”
“嗯？”
“别人吃下去都救不活，靳医生是硬生生地扎进血管里，这会儿还活着，已经是奇迹了。”
“剧毒还有人吃啊？”
“想不开的人那么多……”
“那靳医生是？”
“实验室事故。”
女人“哦”了一声，“靳医生人这么好，我倒是希望他好起来……”
“听天由命吧。对了，他女儿在哪里啊？靳晓明他爸妈还是说不知道？”
女人摇摇头。
“奇了怪了，真有这么不关心自己孙女的爷爷奶奶。你看吧，说不定还是我们和这个孩子有缘。”
女人点点头。
“当务之急是要把小孩先找到。”
女人又点点头，她心里有了主意。
第二天她又去看靳晓明了。
靳母看到她，还是很高兴。
“阿姨，靳海现在会在哪里呢？她爸爸出事，她该知道了吧？”
“还能在哪里，肯定在h大医学院。”
“那就好，那就好。”女人表面上说道。
“晓明以前就说过，他带着女儿，学校对他有多照顾，不用我们操心。我相信这会儿学校肯定已经把靳海安顿得妥妥的。”
“嗯，是呢。”接着女人试探地问：“阿姨，您想去看看孙女吗？”
“哪有这个功夫，照顾晓明已经忙不过来了。”
“阿姨您辛苦了，您和叔叔都辛苦了。”
“我们两个老的没事，晓明遭罪。”
靳母这么一说，靳父听了也是动容，老两口竟哭了起来。
“我没事，晓明他爸也没事。”靳母说道。
“靳医生是好人，他会好起来的。”女人安慰道。
……
三个人都是郁郁寡欢，愁容惨淡的样子，男人来接女人的时候吓了一跳：出什么事了？
“老公，你来了。”
“叔叔，阿姨，你们好。”
“小欧，你来了。”靳母说道：“你媳妇来陪着我们就可以了，你有事你就去忙，不用老是来看我们。”
“阿姨，瞧您说的，我这会儿不就是忙完了吗，来看看你们，顺便把我媳妇接回去。”
“好的，好的，有你媳妇在，每天我的心情也好了许多。”
回去的路上，女人问道：“老公，h大医学院你去过了？找到她了？”
“没有，靳晓明的女儿不在那里。”
“不会吧，那她能去哪里？”
“我今天在h大医学院里打听了好久，都说靳晓明出事后就没人见过他女儿……我也纳闷啊，后来你猜怎么着？”
“怎么着？哎呀，这个时候，你卖什么关子啊？”女人数落道。
“后来啊，我听一个学生说靳晓明出事的那天，有人看到他女儿从楼梯上掉下来，昏迷不醒，就把她送医院了。”
“哪家医院？”
“这个学生说不知道。”
“哎呀，你！你，你，你急死人了……”
“至少现在我们知道她在医院里啊，h市的医院，一家家的找，总能找到的。”
“老公，你说这会儿她还在医院里吗？”
“那肯定在啊，出院的话，不是要通知家属了吗？”
“住院不要通知家属吗？”
这个问题把男人问得沉默了，想了一会儿他说道：“除了靳晓明，估计没有其他家属了吧？她爷爷奶奶，她爷爷奶奶……”
女人听了，想了想说：“老公，我觉得你说得对，瞧她爷爷奶奶那副样子……压根不关心自己的孙女。”
“那明天？”
“我陪他们，你去找？”
“行，那我就从h市中心医院开始找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