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城隍有事
当时，富建省管辖着十二个州府，全国罕见，清廷还下旨加封一级“都”字(最高级别)，全称“富建都城隍”。
庙等级高，神等级也不低。
明太祖朱元璋登基后，对天下城隍按等级赐予封号，府称公、州称侯、县称伯，而本地城隍就被尊为“城隍公”；洪武二年（1369年），更被赐封为“监察司民威灵公”， 秩正二品，级别不可谓不高！
如果始建于三国东吴赤乌二年（239年）的安徽省芜湖城隍庙，算最古老的城隍庙，那么眼前这座城隍庙堪称绝对第二，始建于晋朝太康三年（282年），距今1700多年！
极盛时期，庙宇占地100多亩，几乎覆盖整座冶山，故冶山还有个别名，“城隍山”。
那时候，庙门前华表耸立，庙门到大殿有石阶百余级；庙内有大广埕、戏台、酒楼、天井、大殿、庑郎、钟鼓楼、后殿等，规模宏大，蔚为壮观。城隍庙四周还形成了繁华的商业街区，走出了一条城隍街。
朝代更迭，沧桑巨变，历经劫难兴废，城隍庙日渐式微，大量文物流失。
如今，昔日辉煌的庙宇，只能委身于四面居民楼的夹缝之中，占地仅742平方米，建筑面积583平方米——就这，还是后来在原城隍庙阴阳司、侯爷殿的旧址上重建的。
配得上大城隍的气魄的，只剩下门楣上悬挂的郑板桥手书的镏金大字牌匾“城隍庙”，和殿前的两副对联：一曰“威震都城惩腐恶，雄居左海保平安”，一曰“为善必昌，为善不昌，祖宗有余殃，殃尽则昌；为恶必灭，为恶不灭，祖宗有余德，德尽则灭”。
相比上海城隍庙、西安城隍庙、成都城隍庙的盛况，这里过于寒酸。
我们站在微型的“广场”上，望着面前的上下层结构的庙宇，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跨进庙门，里头还是简陋得可以，所幸神明俱全：城隍庙大殿主祀都城隍和都城隍夫人，三清阁供奉三清道祖，陈太后殿供奉临水夫人。
一看城隍的神像，我就明白了——金面黑须，不是我梦见的老者是谁。
看介绍说，此城隍庙主祀西汉周苛，汉高祖刘邦的御史大夫，为人刚强忠烈。
当年项羽攻破荥阳城，留守的周苛寡不敌众被俘。无论项羽许以上将军还是万户候，周苛皆大骂不降，最后被烹杀，被奉为城隍公，即这座富建都城隍庙的主人。
是役中，大将纪信顶替刘邦，掩护刘邦出逃，被俘被烧杀，也成为城隍公——对，就是上面提到的西安城隍庙的城隍。
纪信和周苛，被称为城隍史上的最早人格神。
只可惜相同神级，不同命运。
此处，又是一声叹息。
但话说回来，城隍公托梦找我，会有啥事？
我看着周公的神像，周公上面也看着我，可惜他脸上没写字。
胡小眉鼻子一向很灵，吸了吸道，“哪里来的味道，这么臭。”
我心里一咯噔，望何门外，一辆垃圾车正在收集垃圾——原来庙门正对着，社区垃圾分类站…
这谁受得了！城隍也难受。
鬼怕秽物，神也怕，怪不得城隍昨天来找我。
我向忙活的环保工人打听了下，原来附近居民区密集，空地不多，每栋楼的居民又都不喜欢垃圾分类站挨着自己住的楼，推来推去，最后竟放在了庙门口。
己所不欲，不施于人，这下倒好——全施于神了。
我们三个人分了下工，我找社区，胡小眉找居委员，齐星找物业，先找到负责人再说。
楼间通道狭窄扭曲，我拐来拐去，才在一个小角落看到社区中心的小小门脸，稍一眨眼就错过了。
上前一推开门，一个人从屋里迎面而出，差点撞个满怀。
“张总？”我脱口而出。
这不是刚请我们吃老鸭粉干的张总是谁。
“小胡先生，你怎么在这里？〞张总也很惊讶。
我问：“张总是社区中心的人？”
张总说，“我住这边小区的，这不刚选上居委会主任嘛，来社区主任这边坐坐。”
当时觉得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后来才知道，这是城隍算好了，在这等着我呢。
我赶紧叫胡一眉和齐星回来，不用找了。
我把事情跟张总一说，张总一蹦三尺高：“这怎么行，这大不敬啊！我之前还真不知道，今天知道了就得管。”
原来，张总买这里的学区房，本来是给小孩读书用的，自己没怎么住。最近父母身体不好，附近医院跑得勤，才住了过来。
张总平时热心，又能办事，就自然被票选成了居委会主任。
这不刚上任嘛，所以并不清楚上一届主任任上弄的垃圾站的事。
张总一向敬鬼神，对这种事情很是在意，立刻转身带我们找社区主任。
找对了人，事就好办。
社区主任一听也直埋怨上一任居委会，这搞的都是什么事！
两位主任当即承诺，垃圾站立即、马上、迅速改地方。
既然有了说道，居民也就容易听得进去。正对庙门这个地方，无论之前怎么“合适”，以后也不合适了。
对于现代人来说，神明不可全信，但也不可不信——毕竟没人真愿意跟神明过不去。
晚上，周城隍又来梦里了，神情愉悦地表示感谢。
我问他，为什么不直接跟张总他们托梦？
他们不是更能帮忙么，还拐弯抹角找我，绕那么大弯。
城隍说：“别提啦，张总阳气太旺，身上也总带煞气重的东西，百鬼难近，我接近也会不舒服。”
怪不得，他在新校区里跟没事人一样。
“何况，你也不是外人，找你也正常。”
啥意思？
“以后你自会明白”，城隍边说也拍了拍我的手，“你这次帮了我大忙，无以为谢，留点东西在你身上，会有用处。”
我立马感觉，一股气从城隍手上注入，顺着手臂流入百骸，周身说不清的舒坦，整个人焕然一新。
很久以后我才知道，哪有什么张总百毒不侵，城隍就是想给我这股气，又不想让我欠了因果，才托梦让我帮忙的。
玄门讲究各人各有因果。
别人不求你，或者跟你没有这个缘分，你便不能掺和别人的吉凶祸福；同样，别人没帮你，你也不好平白无故谢人家——凡事得讲究师出有名不是。
不然古人为啥说，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所以，城隍合理地给了我一个“帮”他的机会，同时也给了他自己一个“谢”我的理由。
这么精算的城隍，当御史的时候肯定是人见人怕吧。
但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们很熟么？
…
无论如何，这股气后来救了我的小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