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你很好
看到池越在这里，梁盛并没有感到过分意外。以池越对认准了的事情的执拗，和他能为了拍戏答应和不喜欢的人结婚，现在用这么一招回马枪简直就是小把戏。
他也是认准了我不会对他说重话吧，梁盛无奈地想。
池越没有发现梁盛，认真地扛着沙袋往前走。地面很泥泞，池越不知道已经在这里干了多久活，腿明显开始颤抖，随时都有摔倒的风险。
一双黑色运动鞋看上去值不少钱，此时已经被泥裹住大半。池越用力抬腿，极尽所能控制着角度。
梁盛走过去，跟在他后面。他有些生气池越这样做，但又不想阻拦他的一片好心。
为了不明着跟自己争执，都用这种出苦力的办法证明自己也在这个地方有用武之地。
那就搬吧，做个有用的人。
周围来往的村民也察觉到了他们的不对劲，不知道为什么那个医生要跟在这样瘦弱的人身后。池越并没有察觉，当真一心一意地扛沙袋。
快到水边临时大坝的时候，池越有些支撑不住，到底脚下一滑，向侧面倒去。梁盛适时地伸出手，将池越扶住。
“啊！”池越被突如其来的跌倒吓到了，大叫一声才发现自己并没有摔倒，掉到地上的只有沙袋。
“谢——”
池越话说了一半，就看见梁盛抿着嘴站在他旁边，紧抓住他的手臂。
他赶忙站稳，梁盛松开手，拽起地上的沙袋，闷声将它拖到堤坝上，递给老乡。
池越站在原地，等梁盛回来走到他身旁才说：“我走了一半，真的，然后小井打电话说二组的设备被水泡了，需要修，暂时还不能开拍，我才下来的。不会耽误工作。你放心。”
梁盛还什么都没问，就得到了这么一大堆解释。他又不是纯为了池越的工作，他更担心他的身体吃不消。
“你是个omega。”梁盛说，“而且本来你前几天拍戏就没休息好，自己不知道注意吗？”
“诶？你可别搞性别歧视啊。”池越打岔，“我也是有肌肉的。咱拍古装戏也不是白拍的对吧，那打戏我是真的自己冲啊，之前就练过。”说着，他撸起袖子，准备给梁盛秀一下肌肉。
“行了。”山里刚下了几天雨，晚上很凉，池越刚搬了沙袋，一脑门汗，现在把衣服撩开，非冻着。
梁盛没察觉自己皱眉又急切的样子显得有些不耐烦。
池越声音弱了几分，也不在插科打诨，像是真的怕了他：“我真的是想来帮忙的。”
梁盛不想戳穿他，突然想跟他开个玩笑逗逗他，于是说：“那你就接着搬吧。我先回去了。”
“你……”池越在梁盛转头离开的时候别提多尴尬了，他也想说我是不放心你，回来陪你。可是梁盛有些要生气的态度让他不敢开口。
现在梁盛真“生气”了，池越委屈起来。
没走几步，梁盛就停了下来。他以为池越会跑过来继续唠叨，却没想到，再回头时，看到池越朝另一边走去。
那是停车场的方向。梁盛这才惊醒，这是又把池越惹毛了啊……
可就算回去，也不是这个时候，天黑路滑，普通的路都让人担心，更何况是梁盛最害怕的盘山路。
他三步并作两步小跑过去，抓住池越的手腕，“老乡家在这边。”
池越并不领情，用力想要抽回手。
梁盛知道这个时候放开，可能更哄不好了，便跟池越一起用力。
“你弄疼我了！”池越小声喊着，朝后一甩。
梁盛听他这么说，赶忙放了手。可不曾想，两个人同时使劲，池越甩的过大，差一点又摔了一跤。
还好梁盛眼疾手快，拦腰接住了他。
“放开。”池越站稳后推了推梁盛。
这怎么放，梁盛听着池越不知道是气得还是羞的快蹦出来的心跳，低声笑了一下，“别闹了。”
“谁跟你闹了？”池越还在用力推，“你不是想让我回去么！”
话是一句不饶人，语气却是弱的没边了。
“没说让你现在走。”梁盛换了个姿势，两只手揽住他，“我是不放心你。不是故意凶你的。”
池越知道梁盛说话向来直来直去，连道歉也都说得这么直白让他不好意思再纠缠。
“那你先放开我。”池越好声好气地说，“你这样让别人看到了怎么办？”
“这大山里的村子刚遭了灾，谁还能拍你？”梁盛又一句直球，他感觉到怀里的人又要抬手推，胳膊加了一点劲儿，叹口气说：“让我再抱会儿吧。”
池越半晌无语，“回去……”
“什么？”梁盛没听清。
“回去抱吧。”池越的声音更小了。
※※※
回去的路上，池越步履匆匆低头走在前面，梁盛背着池越的包表情凝重，时不时看向池越的背影。在旁人看来，这两个一副吵架情侣的样子。
到了小屋，谁也没提抱不抱的事，梁盛把包递给池越，他自己去老乡的屋里提了一壶热水回来，让池越洗脸泡脚。
他自己拿着毛巾去院子里的水池子洗了一把脸，才回来把池越的盆拿出去刷了。
池越没有谦让，梁盛再进屋的时候他坐在床上捶着小腿，但胳膊也是抬不起来的样子。
梁盛看到一愣，坐到他旁边问：“腿疼？”
池越点点头，估计心里也在后悔不该逞能。梁盛叹了口气，伸手放在他小腿上掐了一下肌肉，说：“你虽然练过两天功夫，但是扛沙袋完全是不一样的用力方式。猛一下干了这么多活，肯定受不了。”
他稍微用力，按着帮池越放松肌肉，如果不揉开，明天会更疼。
“谢谢。”池越抬头看看梁盛。
梁盛瞥了他一眼，没说话。
池越本来还想说什么，被他这一眼吓了回去，赶快闭嘴。
梁盛等了半天，见他没吭声，再抬头撞见他一副怕挨骂的表情，又是一愣，问：“你怕我？”
“啊……”池越想了想，手抠着床单说，“怕倒也说不上，就是不想让你生气。”
“胳膊。”梁盛放开他的腿，坐直上半身，抬手抓他的胳膊。
池越整个肩膀和上臂都很酸痛，在梁盛的按摩之下逐渐舒缓了。他闭上眼睛，感觉梁盛的手法简直是享受。他小半天搬沙袋确实累了，闭会儿眼睛几乎要睡着。
梁盛看着他坐都快坐不直的样子，手上的劲轻了很多，想等他睡着把他放下。
这时，一阵手机铃声打破了房间的温馨宁静。
池越一惊，醒过来，看见来电显示是小井，又放松下来，按开免提，懒懒地说：“喂。”
“越越啊，你要不……回来吧。”小井的语气很无奈。
“怎么了？”梁盛还在帮他按摩，他也不觉地小井有什么大事，随口问道。
“你……这个……”小井欲言又止，“你又上热搜了。”
这回池越醒了。他干什么了又要上热搜？弄得微博像他家开的一样。
“这次又是什么主题？”池越都懒得打开微博。
“还能有什么，你今天干什么了？”小井无语了。
梁盛听到这里，突然停下手上的劲儿。池越感觉到，心里一慌，看来两个人想到了一起。
难道……
他们对视了一下，池越赶忙打开微博。
文娱版今日爆款是：【热】池越灾区扛沙袋
“你说你，回去看梁少你就好好看呗，你俩，你俩谈个恋爱不好么，卿卿我我不好么，你抗什么沙袋，你你你，哎，大庭广众的……”
梁盛：“……”
池越：“……”
一时间三个人都很无语，都不知道到底是被拍到搂搂抱抱好，还是被拍到扛沙袋更胜一筹。
“公司打算怎么处理？”池越问。
梁盛不想打扰他们说话，主动坐到床边，拿出笔记本，开始干自己的工作。
池越见他回避了，也就把免提改成听筒。
在为情绪波动较大的ao人群做应激处理的时候，梁盛有了一些新想法，如果这些人能够愿意参与到实验中来，不但可以为实验室的药物研发提供数据支持，也能为他们提供一些灾后补偿，几乎是双赢的。
他在邮件里跟周旭讲述了这个想法，敲敲打打中时间过得很快，等他从电脑后面抬起头，池越正坐在床边发呆。
“都处理好了吗？”梁盛问。
“公司自有安排吧。”池越的情绪显然低落了很多。
梁盛收好笔记本，抬手又想看表，举到一半，换了个方向，拿出手机，“十点多了，睡吧。明天早晨还有很多事情。”
“你的手表，”池越问，“之前你一直戴表，很久都没看到了。”
“摔坏了，还没有修。”梁盛回答，他脱了鞋上床，去够灯的吊绳，“关灯了？”
池越钻进毯子里，“好。”
躺了一会儿，梁盛问：“胳膊和腿还疼吗？”
“好多了。”池越说，“还有点酸。”
“明天也许会更疼，得过几天才能好。”
“嗯。”池越的声音还是闷闷地。
“网上又有人黑你了？”梁盛问。
“嗯。”池越说，“说我假，作秀，不好好拍戏。”
“没有说你好的吗？”
“也有，鼓励的也有。”
“池越，有时候要对自己有正确的认识，不要听他们说，他们说的不一定是全部真相。”
池越的鼻子有些发酸，“那真相是什么？”
梁盛侧过身面对池越，用清新的薄荷味信息素包裹住池越，伸手揽过他的肩膀说：“你很好。”
“真相就是，你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