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调班
几天后,程开陆调去了一班。不知道他用了什么方法,总之山人自有妙计。
一班的班主任是个物理老师,个子不高,戴个小眼镜。他还没开始介绍,教室里就开始唧唧咋咋,议论纷纷。等老师介绍完,同学们还在叽叽喳喳。
“好了,上课吧,只有最后半学期了,大家抓点紧。你们的高中生活就快要结束了。”
同学们有气无力地从桌子里往外拿着各种各样的东西,书本、学习用具等等。女生们时不时地花痴般看向新来的程开陆。
骄傲的灵魂,应该能互相理解吧,被拒绝总归是失落的。唯独安于心好像察觉不到程开陆的失落。可能她在自己的内心里挣扎着,早已自顾不暇。所以或许,即便她察觉到了,也不可能后悔,然后改变主意,大方地吐露她自己的内心。
剩下六分之一的高中,还需继续跋涉。他们都只能继续前行。假装什么都没发生一样,铁石心肠,无情无义。
她不管自己多么矛盾地期待能在校园里遇到他。可即使是真的遇上,她也像没看见一样,转脸走开,一个招呼都不打,也不给别人打招呼的机会。她像一座冰山,高峻,绝美而遥不可及。即使她的内心早已翻江倒海,每次都像逃跑似的,毫无存在感地从他旁边穿过。而那俊美的脸庞,立体的五官,像是出自大师之手的雕塑一般精美绝伦,她连瞄都不瞄一眼。
三月的天,温暖地让人招架不住,南风尽情地吹,仿佛一定要看路上的行人脱下外套,它肆无忌惮、迫不及待。
冬日的阴冷还未全权散去,连续几日阴森森的冷,让此刻的一缕阳光显得弥足珍贵。有些刺眼,安于心低头,把手上的广播稿挡在头上,她路过一班,这世上的楼梯口和走道口仿佛都是用来偷听的,一个女孩说新来的程开陆收了副班长的情书。她面不改色,回去继续风平浪静地做题。
她依稀记得,“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可是她想得再远再多,那句程开陆收了副班长的情书像一把刀扎进她的心窝里。而她又无可奈何,只能不悲不喜。
怎么会有这么奇葩的人。
她胡乱说着,最高级的爱情其实是苏轼的《江城子》里写的“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夜来幽梦忽还乡,小轩窗,正梳妆。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料得年年肠断处,明月夜,短松冈。”她说这不仅是最美的诗词,更是最美的爱情。顺便认为宋词是文学史上最杰出璀璨的存在。
她爱的越热烈,越是显得孤傲。
之前她还很喜欢听好朋友聊他的事。现在不是,她不愿意听,一个字都不愿。
她有些焦躁和失落,但很快她便又想通。
万物均喜欢被阳光照耀,只是她怕光越强,形成的阴影也会更强。
走在路上,面无表情地,她想着那封连情书都算不上的信里的内容。有时梧桐絮、柳絮趁她不备就飘进了她的眼里和喉咙里。眼睛刺痛的难受,和喉咙痒的咳不出来的难受,到底哪一个更甚?连她自己也说不清楚。
晚上,安于心去附近的大学校园里散步。
她心不在焉地游走。
突然,远处飞来的篮球砸在她的胳膊上,本来心情就不好,现在更差。她捂着胳膊,皱着眉头,还没等她反应过来,一个黑影向她走来。
“你没事吧!”
“你打的什么球!会打吗?”安于心生气道。
“哦,对不起,对不起。这是个意外。”
讲话的是安于心小学五六年级的同学,占赤城,赤城爸爸就是他们小学的校长,妈妈也是他们小学的骨干教师。当年赤城爸妈也都教过安于心,对安于心欣赏有加。占赤城常对安于心说的话,就是“我爸叫我多跟你学”、“我妈叫我跟你学”。那时候,他就像个小跟班一样围着安于心转。
“怎么是你,安于心。”占赤城两眼瞪得浑圆,惊讶道。
安于心缓缓抬头。
“占赤城,怎么是你啊。你还这么不靠谱吗。砸死我啦。”
赤城尴尬地笑。
“你也太夸张了吧。”他抓了抓头,说道。
“我都不知道青了没。”安于心又揉了揉胳膊。“你怎么在这里打球?”
“嘿嘿,这,这里,有认识的一起打球的人。”占赤城回答。
安于心放眼望去,远远的,是大学的篮球场,四周围着高高的铁丝网,好高好高。
安于心叹了口气,“真行,赤城,这么高,你也能把它打出来。”
赤城又有些脸红,“好了,好了。回头我请你吃冰淇淋。”
“你怎么来这里,哦对,市南中学,我市最好的高中就在旁边。你不会是特地来看帅哥的吧。”占赤城贼兮兮地眯着眼睛,用手指着安于心。
“我打死你。”安于心瞪他。
“赤城,篮球找到了吗?”远处传来呼唤声。
“回头联系。”赤城跑跑跳跳地向篮球场去了。
安于心又重新回到了自己的心情里,她看着重点大学校园里的学生们,有的洋洋洒洒轻松肆意,也有的面无表情满面愁容。人生不就是时而喜于惊,时而悲于惊吗?每个人的面具底下装着的灵魂到底是不是自由的有趣的,哪有那么容易看得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