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除了我,你谁都别看
章胜楠匆匆走进教室。
“下周一开始,放学的时候,请大家都别急着走,要开始上晚自习了。”
通知完,章胜楠夹着数学书走出了教室,任凭同学们在教室里哭天抢地,怨声载道。
文景然趴在桌子上,用撕心裂肺,祭拜自己耿耿于怀的游戏时光。
程开陆冷眼相看。
晚饭与晚自习中间,同学们可以各显神通,想尽一切办法来填饱肚子,食堂、小超市里挤挤挨挨,全是校服。
三两成群,寻觅乐趣。
慢慢地,天黑了下来,同学们纷纷回到教室,只有少数几个在教室外游荡。
教室慢慢安静,差点就像英语老师要求的那样,一根针掉下去都能听见声音。英语老师要求极高,课堂安静得针掉在地上都得能听见声音,学生回家要主动预习,主动复习,上课必须认真听讲,否则全部是大不敬之罪。
时西景匆匆走进教室,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不太像个女孩,她坐到安于心前排郑雯雯的位置上,把头转过来对着安于心,悄悄地说:“安安,你看,你快看我的脸。”
“嗯,看了,怎么啦?”安于心正在做物理作业。
“你不觉得有什么不一样吗?”时西景提醒道。
“好像是有点,有点红。”安于心抬头看了看。
“啊?很明显吗?”时西景略有慌张地张开嘴巴。
“也不是,很明显。你不提醒我,我一开始就没有发现。”
“你知道吗?刚刚我和男朋友kiss了。”她挡着嘴巴,压低声音,凑到安于心耳边说。
“和谁啊?你还有男朋友,男生还是女生。”
“那还用说吗?虽然我是短头发,但人家是个女生。我平常都是上女生卫生间的好吗?安于心,你是不是在骂我。”她一激动差点大声叫出来,看了看四周,又继续压低嗓音。
“你现在才多大啊?就学人家谈恋爱。”安于心用恨铁不成钢的眼神注视着她,“幸亏你家里有矿。哎,先好好学习,好吗,我怕你外公打下的江山败在你手里。”接着又继续抓起笔,低头奋战。
安于心从不干涉和指责别人,朋友之间也是彼此互相真心即可。对她来说,说过分的话,就太过分了。这世上将要发生的事自是有它要发生的道理,哪是想拦就能拦住的。
“我马上都二十了,我外祖父的妈妈,二十岁的时候,就生我外祖父了。我妈…哦,我妈生我的时候快三十岁。算了算了,不应该举这个例子。”时西景沉默了一会儿,娇羞地把两只手放在两边的脸颊上,对着安于心,眨巴着眼睛。
“我看出来了,学校的规章在你这里基本是无效的。”安于心故意无奈地摇头。
“校园里,禁止谈恋爱,你知不知道,你不能等毕完业吗?小心包公抓到你。”安于心给了她一个大大的假假的微笑,一字一顿地说道。
心里想到了程开陆,承认喜欢程开陆,是她自己和自己和解唯一的方式。她也会想,为什么自己没有早恋,还没等到她想要的答案出现,然后就又继续埋头看题。
时西景的兴奋并没有被安于心凉水浇灭,“你声音小点。你不知道,那种心情,真的好激动哦。不行,我要喝个可乐冷静一下。”
“哦,对了,是咱们班的地理课代表,你觉得他怎么样?”西景下定决心要把这事从头到尾地告诉安于心,所以索性毫不隐瞒。
安于心扭头看向最后一排,好像是这学期才转来的朱良一。算是个帅哥,白白净净,四四方方的脸,不太大,略有肉感,眉毛形如弯弓,眼睛小小的,笑起来眯成一条缝,平易近人,转盼多情,语言常笑。
她匆匆看了朱良一一眼。
恰巧被程开陆看到,他顺着安于心的眼神向后看去。
郑慧雯进来了,时西景起身,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同学们也都逐渐进入了那个叫做题海的地方,在里面耍着自己的十八般武艺。
教室外偶尔有一两个值班的老师在各个教室的窗户外晃动。那个黑黑的人头,总给没在投入的同学心里投去一个大大的挥之不去的黑影,紧接着是一个大大的寒颤,然后立马低头,一时间竟连假装都不知该从何做起。
终于下课的铃声响起,晚自习结束了。时西景一边收拾书包,一边扭头说:“安安,你等我一下,我跟你一起走。”
“好啊,那你快点。”
“我们俩谈恋爱了,你知道吗?是我给他写的情书。”
“我知道呀,你晚自习前才跟我说的,你们俩…”安于心有些羞于启齿,捂嘴笑了。
“哎,不是。我刚刚好像没告诉你我们谈恋爱啊。”
安于心继续笑。
“我跟你讲,我主要是不想跟你抢班长,你看,你这么完美,班长也很完美,所以班长就让给你了吧。”西景一脸幸福的模样。“你知道吗,他收了我的情书,还约我去操场,说他也喜欢我,他就这样跟我表白了。”
西景是个聪明的女生,高考对她来说,不像那么难,也不像一般人那么重要,所以她的高中生活更加随心所欲一些。
“这也太快了吧?”安于心思绪飘散,应付地附和了一句,确实她觉得太快了,换作是她就做不到。她在心里佩服着时西景和朱良一的勇气,以及两人的一拍即合。
五体投地。
“安安,你太无趣了,你难道不应该热血沸腾地跟我一起讨论吗?起码表现出一点点好奇,哪怕是兴奋的语气啊,好吗?”
“我确实也有点好奇,好奇你,有没有害羞?脸红不红?”安于心调皮地捂着脸往后倒退着走。
时西景停顿了一下。
“你又骂我,安于心,你给我过来。”
时西景准备跑上去抓到安于心。
安于心一边念叨着:“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一边躲避时西景的追赶,猛地加速转头,速度很快,一下子撞到了站在后面等着的程开陆身上。她立马尴尬地站住,脸上的表情瞬间消失。
“你是牛吗,安于心,头也太硬了。”
程开陆搓揉着胳膊,假装发出“嘶”的声音,埋汰道。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安于心撞着人有些心虚的,但是对程开陆的责怪又有些不爽。见程开陆痛苦的表情,她偷偷扬起嘴角,暗爽解气。
“我没看错的话,你是在笑吗?安于心。”程开陆甩了甩胳膊,然后放下。
“没笑。”安于心亮闪闪的大眼睛直直地盯着他。
“好了,看你们俩吵架,就像看神仙打架一样。不想看,我又不是狗,不吃狗粮。”时西景说。
“哎,班长,你在这做什么?”时西景突然尖叫起来。
“等她。”
“哦,那我就先退下了啊。”西景对着安于心比了个“ok”。
安于心和程开陆现在原地,周围是嘈杂的声音。
而他们沉默良久。
安于心感觉自己胸腔内,那渐渐剧烈的心跳声,在静静的校园里,比嘈杂声更大。一下接着一下,像当初遇见的怦然心动,如地动山摇一般。
程开陆上前弯腰在安于心耳边低语,“今天晚自习的时候,你朝后面看,在看谁啊?”热烈的鼻息呵得她直发痒,他顺手将她松落的发丝挽到耳后,冰冷的手指划过安于心的面颊,却留下了一阵滚烫。
画面出奇地和谐,她不发一语。
安于心心脏跳到了嗓子眼,呆呆地,露出惊愕的表情,“哦,我看看外面有没有老师。”
“咱们班有比我更帅的吗?”
她看了他一眼,那浓密的眉毛,长长卷卷的睫毛下,潜伏着乌黑发亮的眼眸,像是两个孤高的将士,紧绷的脸还是英俊,检查完毕,“确实没有。”
安于心摇头。
“那就好。下次不要盯着别的男生看。”他面无表情,摸了摸她的头,“走吧,我送你回家。”
她把脸缩在大大的羽绒服帽子里,笑得很甜,那笑像是刷了花蜜,撒了花粉,用的烧烤的手法,被烹制成了一道绝美的晚餐。
“手套呢?这么冷,怎么不戴上。”
“我不喜欢戴手套。”
“我妈说,手是女孩子的第二张脸。虽然我不这么认为,我只是觉得手会冷。”
他把自己的手套递给她,她没说话,直接戴上了。
她奇怪自己为什么那么听他的话。
冬天的寒冷最不拒绝的便是温暖,只是这温暖竟来自一座冰山,说起来真神奇。
他们的背影慢慢消失在一栋栋砖红色的教学楼之间。
安于心慢慢移动脚步,心里升起暖暖的热流。她惊喜于程开陆高冷的外表下,除了幼稚、单纯,偶尔捉弄她,还有让她招架不住的温柔,而这份温柔是她独一份的,便更是难能可贵。
这个世界从来就没有独一无二,对所有人好的人,才能对你好。对这个世界都不好的人,你如何能叫他对你好呢。多年后,这世上所有的人都是这么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