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高冷外表下
中自习，教室里一片沉寂，同学们趴下午休。哪怕有再多解决不了的难题，大家也都放下，补充精力为下午的战斗续航。
对安于心来说，学霸养成重要法则，是休息，于是她看了看时光催人的钟，左手扶着书脊，右手抚了抚书角，一页页抚平，她所有的书，即使书角磨没了，磨圆了，也不让任何一个书角翘起来卷起来。整理完毕，她小心翼翼，将它放到右手边的整齐书堆上。
也许是生物钟所致，这时困意越来越强，她闭上眼睛，趴到自己的胳膊上。教室里只剩下屈指可数的几个，还在埋头苦干。
九月的热和六月的热有本质的区别，人习惯在六月的时候，脱出短袖迎接炎热，却在九月穿着长袖防备凉气时，被热得脱出短袖。
生活也时常这样，让人始料不及。
对于奋斗中的学子来说，理论上午休比午饭还要重要，因为饿着听课总比困着听课更能精神一些。
黑板上方的时钟依旧滴滴答答，一秒都不休息。
安于心忽地抬起头，转向同桌安与之，程开陆坐在安与之的座位上，面无表情，微启嘴唇，似乎说了什么。
安于心摘下耳机，看着对方，眼睛周围的肌肉已经无力支撑。
几分钟前，安与之捂着肚子跟班长请假出去了，临出去之前，他把自己的黑笔系在了安于心的头发上，班长发现后，坐到安与之的座位上，想把它解开，安于心轻轻一动，感觉头发扯得很疼。
她抬起头，转过脸，程开陆的手指连在她的头发里，“哎，等一下。”他跟着头发，站了起来，轻轻地说，害怕打扰睡熟的全班。
“你在干嘛？”
安于心皱了皱眉，慢慢把头发拿开。
“你头发上……”
程开陆心智成熟，智商在市南中学名声在外。可是此刻他不知如何解释，嘴巴张了张，继而哑口无言，好像跳进黄河也洗不清的样子。
“对不起。”程开陆一脸无辜，摊了摊手。
“没关系。”安于心眼睛弯弯，笑得灿烂。
什么没关系，怎么就没关系了。
程开陆一边懊恼，一边又很高兴，嘴角得意地上扬，这生硬的小互动他也很满意。
安于心疲倦的眼神里写着惊诧，没说话，然后继续塞了耳机，听着新概念英语，同时疑惑着，程开陆高冷的外表之下是什么。
“我桌子上撒上水了。刚好安与之不在，我过来坐一会儿。等它干。”
说话时他云淡风轻。这是什么借口，桌子上有水，凳子上没有水吧，难道不能擦吗，莫非是法海在雷峰塔淹白娘子的水，莫非是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的黄河之水。
如此幼稚的借口，让安于心哭笑不得，她卸下耳机，听完又重新塞了回去，期间一句话没说，只是笑。弄得程开陆手足无措。
教室里依旧静悄悄的，配合着闷热，闷热得让人只想逃离。
程开陆好像并不这么想，他沉浸在自己的乐趣里。
“你休息吧。”他压低声音，表情丰富，一字一字地说道，在录音里流利的英语发音中，安于心听清了他说的什么。
有些幽默，看起来也比平常更亲切一些，逗的安于心只想笑，她看着他，点了点头，继续趴下，闭上了眼睛，背对着程开陆。
伴随着同学们的喘息声和呼噜声，安于心快要粘到一起去的眼皮，慢慢合了起来。不去好奇，程开陆到底为什么坐在安与之的座位上。只是安心地睡了。
教室外上了年纪的大树上，传来一阵阵知了的叫声。大概二十分钟后，学校广播里传出悠扬的音乐，她睁大圆圆的眼睛，一张好看的脸庞映入眼帘，程开陆正认真地盯着她。
“怎么了？”安于心摸了摸额头，拨开两边的头发，直直地望着程开陆，声音没有什么起伏。
“哦，没什么。”程开陆立直了直身体，左手搔了搔后脑勺，转身向自己的座位走去。
“我就是好奇，这么好看的女生，睡觉怎么还会打呼噜。”他又折回头，右手插裤兜，在安于心旁边轻轻地说。
安于心尴尬起来，但是她很清楚继续讨论这个话题会更尴尬。她没想到程开陆看起来文质彬彬，说话竟然不太含蓄。
不是她想想的内敛。
她抓住了两个关键词“打呼”和“好看”。镇定自若地发着呆，当做什么都没听到的样子，心里却暗暗地想：“那他到底记住的是什么？打呼，还是好看。”
然后，白皙的脸蛋泛着红晕。
她双手抱着脑袋，扭着脖子，从弯曲的胳膊与头形成的三角形里窥视着程开陆。而他转过脸来冲她微笑，安于心的脸更红了，立马把头低下去。
这一眼望去，真是外表出众，有那种“鹤立鸡群”之感。
正因如此，在学校上下届中，他有许多追求者，才开学第一天桌子里就出现了好几个莫名的小礼物和情书。
教学楼里嘈杂的声音堪比农贸市场。
这嘈杂声里，那么一些和程开陆有关的，循声而去，听到女生私底下的议论，“七班的程开陆不笑时面若冰霜，笑起来却像冰山融化。但是我愿意被这座冰山活活冻死。”偶尔路过卫生间、茶水间、楼梯口，这样的议论，随处可听到。
就是这样，这座冰山有太多的女生向往。
楼道口，一束阳光洒在程开陆雪白的衣领上和洁白的衣袖上，害羞胆怯的女生，身边陪着一个高大魁梧的女生，颤巍巍，递上了表白信。程开陆面无表情，微微点了点头，从旁边走开。
安于心从茶水间出来，路过楼道口，恰巧目睹，她收起脚尖，往后退了一步。
程开陆走到安于心跟前，她低头。接着，把无处安放的脸转向窗外，假装什么都没看见，顺便欣赏外面的疏影横斜和湖水清浅。
“又不是捉奸，你慌什么。”程开陆用手在安于心的头上轻轻敲了一下。
安于心草草看了他一眼，从旁边溜走，往教室方向走去。
“等一下。”程开陆摇了摇头，轻叹一口气，在后面叫道。
安于心放开步伐，继续往前走。
“你不会是怕我灭口吧。”程开陆嘴角微翘，拍了拍手上的篮球，小跑了几下追了上去。
“我没有接受。你看。”他左手托着篮球，右手摊开。
“我知道。”
“那你躲什么啊？”
“我没有。我是怕那个女生尴尬。”
安于心看着程开陆。
“哦，我怕你误会。”程开陆勾唇浅笑。
笑得安于心不自在，她握了握手里的水杯，退后几步，然后扭头朝教室方向走去。
“等我。”程开陆在后面喊。
余光瞥见两旁同学异样的眼神和不明所以的笑，她觉得脸颊火辣辣的发烫。
人言可畏。可是她为什么要跑，如果和安与之林一文，哪怕并肩走在校园里，她都不怕什么人言可畏，果然此地无银，人越是心中有鬼，越怕别人的眼光。
确实，她第一次发现自律只能控制人的行为，控制不了人的心，她一直觉得自己善于用大脑思考问题，可是大脑里的东西，太多来自于外力的强行干涉。
心里变态地高兴，努力控制行为，就这样斡旋于此。
而无知是情感生发的源头，世间一切的美好都来自人最本能的无知，相遇在充满天真和无知的年纪是一种幸运。
她甚至开始不解，进教室的第一眼为什么只看到程开陆，是他眼神干净，还是气质突出，如果单单因为他长了一张极其俊俏的脸，那为什这张脸在那么短的时间里，就能被看到，难道它能散发什么特殊的辐射波。
“安于心，他们笑什么。”
安与之站起来，表情凝重地完成了作业的最后一笔，把作业本扔给了蒋梅宜，然后转脸看安于心。
“不知道。”
安于心只是低着头，然后默默摇头。
“谁扔的作业本？砸到我了。”蒋梅宜站起来，转身朝这边喊。
“哦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安与之咯咯地笑，然后一边道歉。
安于心也在一旁偷着乐。
谁说不是？
安于心遭到女生们明里暗里的嫉妒，因为她很传奇，无懈可击。气质优雅，学习成绩佳，作文、奥数、物理、化学各种竞赛，她都能摘得桂冠。最让女生们嫉妒的，应该是程开陆对她的青睐。
后来，女厕所里的女生是这么聊天的。孙梦迪，古灵精怪，个子小小，有点小八卦，用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语气说道，“你说，班长是不是喜欢咱们班班花啊，那安于心到底喜不喜欢程开陆呢？”
“班长吧，看起来生人勿近，没什么人入得了他的眼。嗯…应该是不喜欢。这两个人在一起，家里都不用开空调了。冰箱也不用买了。”哈哈哈哈，一阵笑声恨不得穿透进男厕所里。
接话的是万依依，和孙梦迪是一对八卦姐妹花，长得不错，性格像个男孩，喜欢时尚，但脸上那副黑框眼镜让人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可能就是，不属于她那张玲珑别致的小脸吧。
她接着又说。
“安于心虽然学习的时候，不说话的时候冷漠了点，但是和大家讲话的时候还是很温和的。而且她乐于助人，你有没有发现，学霸很少这样的吧。但是，她跟程开陆说话是这样的，什么事，怎么了，你说，高傲得不得了，再怎么说我们程开陆也是男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