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第36章
“你叫我来看日出，应该不止是欣赏景色吧？”说这话的，是冯岚，从昨晚起，她就隐约意识到陶晗似乎有话跟她说，当她提出邀请，便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是啊。”陶晗猛地吸了一口新鲜空气，有些冰凉，“认识这些日子，很感谢你帮了我很多，只是，我心中有股担忧。”
“什么？”
“你有什么困难吗？”
冯岚看着陶晗温和和鼓励性的笑容，有些惊讶，“困难？我能有什么困难啊？”她哈哈笑了两声，望着火一般的云海。
“在剧组还过得惯吗？有没有人……欺负你。”陶晗本想斟酌措辞，最后还是直说。
冯岚帮她很多，她也希望冯岚能尽快融入这个几乎全是曙光娱乐成员的剧组。
“哪有人欺负我，你看我像被欺负的样子吗？”她笑着拍栏杆。
陶晗点点头，若有所思地朝山下望去。山峰很高，能看见下方被云雾缠绕的山腰。
“那么，你公司呢？有没有人欺负你？”
冯岚的笑容僵硬了一瞬，她没有迎接陶晗关怀的视线，而是俯身趴在栏杆上，目光投向很遥远的地方，没有回话，却等同于默认。
“你要问我是怎么知道的话……冯岚，我还没见过你的经纪人，也不见你有助理帮忙，整个剧组的演员，只有你，是一个人扛着行李箱上来的，之前总是见你一个人，我就奇怪，但没有问出口，这次让你一个人到这，实在是……太过分了。你遇见什么困难了吗？跟我说说，你这次帮我很多，我也想，帮帮你。”
冯岚想要笑，最后却是长叹一声，觉得意外般摇摇头，“你真的很敏锐，陶晗。但是，谢谢你，我公司的事，不想麻烦你。”
“没关系的——”陶晗还想说什么，但从这个小亭台一楼传来沉重而激动的脚步声，她和冯岚齐齐回头，就见温行雨气喘吁吁而双目圆睁地在楼梯上攀爬。
“陶晗！”温行雨砰砰地踩着木板楼梯走上亭台二楼，站在离二人一步远的楼梯口，目光笔直地盯着她们。
“行雨？你怎么来了？”陶晗问。她忽然明白，原来昨晚温行雨踌躇想问的，应该是要不要一起看日出。
想到这她脸冷下来，难道她还抱着想跟自己一起看日出的想法？难道她不明白，自己早已不想和她再有任何亲密的举动了。
“你不是说，五点起床吗？”温行雨早已上气不接下气。
“我提前醒了，提前出门，需要跟你报备吗？”
“不，不需要。”温行雨自嘲地扯了扯嘴角，看向脸色有些沉郁的冯岚，“冯岚是你约了陶晗吗？大清早的……”
“温行雨！”察觉到她的语气十分不善，陶晗出声打断，“我和她一起看日出，关你什么事？”
温行雨震惊地回过头，她看着眼前这张隔阂到极点的脸，心里仿佛结了霜，而霜又在一层层裂开。
她们是搭档啊，是营业的cp啊，是相处三四年，整个娱乐圈都关注的焦点啊，她为什么这么理所当然地和别人走在一起。
明明她就在这里啊！
“那个……你们有话说是吧？正好日出也看完了，我先回去了。”冯岚尴尬地笑了笑，一只手举起来，主动从两人间走过。
“岚姐！”陶晗喊了一声，但随着一阵急促的踩在木板的脚步声，冯岚跑出亭台，陶晗站在二楼的栏杆上望着她奔跑的背影，越来越远，消失在小道上，她叹口气，重新依靠在栏杆上，没有看温行雨。
“我不太明白，陶晗，你和她关系怎么那么好？你们认识还不到一个月吧？你怎么……”
“你要问为什么的话。这些天，冯岚一直在教我演戏的技巧，我很受用，很快亲密起来有什么不对吗？”
可是我也想跟你交流演戏的技巧啊！
温行雨在心中呐喊，她为陶晗的角色准备的分析文章，现在还躺在她宾馆房间的抽屉里，可是一次交出去的机会都没有。
“陶晗，现在只有我们两个人……”
“只有我们，所以，我也想给你说清楚。”陶晗起身直视温行雨，“你不要再靠近我了，啊——”她疲惫地长叹一声，“我们认识这几年，经历过很多事。”
“陶晗。”
陶晗举起一只手示意等她说完，早晨的山风吹动她的头发，显得有些凌乱。
“我也不想去论个是非分明，追究恩怨多少，我真的很累了，我们两个就这样吧，好好履行作为团体成员的责任，此外，就保持距离吧，和你在一起，我会很苦恼。——谢谢你，行雨。”她没有留任何回转的余地，数次拒绝温行雨插嘴，做出最后的决定，就静静等待回复。
温行雨觉得自己心中像是有虫子在爬，陶晗就在面前，她却觉得越来越远，好像眼前这人是个幻影，要化作云雾，再也抓不到，她心扑通扑通跳得越来越快，最终，她闭上眼。
“我知道了。”
她缓慢地转过身，先陶晗一步，走下楼梯。
“行雨，如果戏里有什么要求，我会配合，但是，戏是戏，我们是我们。”温行雨能感觉到陶晗的目光在身后打量，她意识到自己的所有心机，都被陶晗看在眼里，想要用百合剧来感染陶晗，用仿佛致敬一般的剧情创造理解的温床。她什么都知道。
“我知道了。”
既然，这是陶晗想要的，那就如她所愿吧。
眼眶有些酸涩，温行雨小心地呼吸着山顶轻薄微冷的空气，放弃了打扰陶晗的想法。
她从来没觉得如此挫败过。
突然，再也不想看山顶的日出。
她一步步走下山，才意识到自己的腿已经累到颤抖了。
《玉石歌》开头两集，都是陶晗和冯岚的对手戏，前期温行雨只有一点点剧情，今天就是拍蒙霄走火入魔前夕，练功的洛寒和偶然路过的言默的对话。
“夜深了，练功小心过犹不及。”深夜洛寒还在山间修炼，言默飞过看见剑气舞动，落在洛寒面前。
“您不也还在巡视山门？”
“近日魔教愈盛，暗流涌动，不得不防。”
接下来两人都不再说话，一个人习武，一个人观看，并偶尔给出指点，显得十分和谐融洽。
“你天资聪颖，练功刻苦，实在难得。”
洛寒收剑伫立，擦汗道：“师叔您很少夸人。”
“为何如此逼迫自己？”言默看出，洛寒早已疲惫不堪，却不肯休息。
洛寒顿了很久，面对眼前这个并不太熟的长辈，忽然打开了话匣子。
“想要报答师尊。”
“报答？”
“我自幼无父无母，是师尊将我带回山门，教给我修炼的本事，我存在的意义，就是报答她的教养之恩，我必须成长起来，不能让师尊失望。”
言默微眯着眼，仰望天上的月亮。
“人存在于世，不是为了另一个人的，师叔只想跟你说这句话。早点回去，让她安心，才是你对师尊最好的报答。”
这段富有预见性和呼应感的话，将成为两人未来走近的基础。这静谧的夜，令人陶醉的晚风，将牢牢印在焦虑不安的年轻洛寒的心里。
人存在于世，不是为了另一个人的。
陶晗和温行雨，都不约而同在心里默念了几遍，但喊卡之后，她们却一次也没有看过对方。保持着微妙的距离，遵守着，日出时的诺言。
转眼间，就到了蒙霄控制不住自己，走火入魔，最后杀出山门的剧情了。这段激烈的戏，是全剧本第一个大爆点。
蒙霄在又一次试图突破时，过于急躁，又想着那日对徒弟做的事，法力运转去了岔路，想要拉回来，却反而越推越远，终于运转路线彻底颠倒，蒙霄的额上，出现了堕仙的印子，她彻底入魔了。
此时，洛寒因为担心师尊，正在另一座山头上的药阁寻找适合师尊的灵药。
蒙霄深知自己的异样很快就会被掌门等人发现，她想起师门对堕仙有多么狠厉，刹那间决定逃出山门，她忍耐刚刚入魔时身体恐怖的热量，尽力隐匿行迹，一路飞奔下山门，在云雾缭绕的青山之间，她悬在空中，远远地向自己徒儿的方向看了一眼，只看见巍峨雄峰，似乎千年不变。
“原谅师尊，没能跟你告别。”
她很快就望见山门，守门的弟子见到她行色匆匆，并没有阻拦，但，当蒙霄准备踏出这道门时，言默从空中落下，挡在她面前。
“师姐，你要去哪？”她神色严肃，看见蒙霄的状况，心已经沉到水底。
已经没救了。
“小师妹！莫要阻拦我！”她往前迈一步，言默毫不退让，也迈一步。
“今天你不打倒我，就休想迈出这道门！”她一边说，一边示意弟子报信。
但蒙霄远远攻击，将弟子打倒在地。
“蒙霄！你疯了？”
“我已经没救了，不是么？”她惨然一笑，目露凶光，“师妹，很久没和你切磋过了。”
“正合我意！”
两人相向，缠斗不休。
“卡！”
余导十分满意，这针锋相对的场景，演得实在出色，围观的众人不约而同鼓起掌，陶晗也被她们的演技带动，浑身躁动起来。
“好，演到激烈的打斗就好，留个悬念，下一场……陶晗，行雨，来，有个地方，我想让你们俩单独待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