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28章
本就预感温行雨会阻拦自己出演，但这样直截了当的话，还是让陶晗感到意外，她嘴角抽了一下，说：
“我凭什么听你的？”
温行雨知道她不会乖乖听话，探身从后车座拿起厚厚一沓资料，一边翻，一边咄咄逼人：
“我让人帮忙查了查，你听说过辛欣吗？”
陶晗目视前方，不作回答。
“辛欣三年前出道，去年火起来，没有演过女主角，她的策略就是做配角，抢戏加戏，增加曝光度。不管她是女几号，都能操作得到大量戏份，甚至让编剧把主角的一些高光戏份改到她身上，再加上铺天盖地的通稿，很快就有了名气，虽然她被骂，剧本也往往被改的一塌糊涂，但黑红也是红，曝光度就是艺人的命。”
“你提这个人什么意思？她难道会出演《偶然偶像》？投资商和整个剧组我都了解过，没有人跟她有关系，整个配置都是冲着做一部好剧构成，不会让人加戏注水的。”陶晗为了安心，在经纪人的帮助下，也做了很多调查，没发现明显的陷阱。
“你不了解！”温行雨抢话，陶晗霎时间沉下脸。
“《偶然偶像》的主要投资商是悠光影视，没错，上次也是它投资的吴酒的剧获得成功，但是没有事物不是一成不变，悠光影视一个股东在上个月增加了投资，股权超过悠光的创始人，而他同时也是一家建筑公司的股东，这家建筑公司是辛欣家里银行的客户，表面上悠光影视和辛欣所属的彩浪娱乐没有关系，但实际上直接搭上了辛欣最根本的家族后盾这条线——”
“你说了那么多，就是想说辛欣会演《偶然偶像》的配角，然后把我当垫脚石不是吗？就算你说的是真的，辛欣的关系网真的连到悠光影视这，也不代表她会出演，更不代表吴酒会让自己的心血被人毁掉！何况这关系那么薄弱。”
“你当然不清楚，你听我说。”温行雨见她还执迷不悟，语气更严肃，“没有哪家公司创始人会拱手把第一大股权让给别人，这背后肯定有猫腻，另外辛欣现在算是臭名昭著，她不会这么早就宣布自己会出演，吓跑其他演员。还有——”她嗤笑了一声，“你不要把导演想得太高尚，现在这环境，为了艺术而拒绝投资商要求和注资的导演，少得可怜，吴酒早就想做一个大项目了。”
“够了！你这全都是推测，证据呢？辛欣会出演的证据呢？”
温行雨静静地盯着她，目光中包含无奈，这让陶晗更加恼怒。
“证据在这，昨天，辛欣和经纪人同我说的这个股东同桌吃饭，陪同的人都是建筑公司和银行的人，餐后两人还单独聊了很久。”
温行雨从文件夹里掏出一组照片，是辛欣和一群人进入和走出餐厅的画面，背景从暮色浅蓝到深夜漆黑。
“这个就是悠光的股东。”她指着其中一张照片上，在辛欣车窗前俯身聊天的男人。
这些天，温行雨奔波搜查，还拜托了母亲事务所的擅长搜集证据的姐姐帮忙，从庞杂的关系网中抽丝剥茧，理出这关键的一条线，并且获得了证据，她当即赶来和陶晗报告此事。
她几天没有睡好，手指那天划破的伤口因为没能好生处理而化脓，有无数耗费大量心力的资料作废，但她都不在意。只要能保护好陶晗，让她不被恶心的事缠上，她做什么都愿意。
她觉得这次终于保护好了陶晗，因为激动而浑身发热，或许，陶晗会因此和她关系缓和也说不定。
她的初衷是呵护陶晗，不求回报，因此为这一瞬间自私的念头而愧疚，但她还是忍不住睁着那双水波荡漾的眼睛，殷切地望着陶晗。
没想到回答她的，是一阵笑声。
“呵呵……真棒，温行雨，你做的真棒，收集这些资料，废了不少心力吧？”
温行雨炙热的心头好像被泼了一盆冷水明明陶晗如她期望地那样在笑着，可不是一回事，她把一切都说话，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陶晗全程都很不耐烦。
为什么？自己只是想要保护她，为什么她看起来那么生气？
陶晗终于不笑了，脸黑着，不肯多看旁边人一眼。
“这下你高兴了？”
“什么？”温行雨的思维突然被打乱。
“你废了那么大的力气，终于证明我找到的剧组其实就是个陷阱，你是不是很高兴？”
“不……你怎么这么想……”温行雨机械地吐字。
“够了！别说了！”陶晗的声音颤抖着，马上就要哭出来，她死死憋着这口气，“我有眼睛，有耳朵，不需要你多管闲事！我自己会取舍，踩到陷阱算我倒霉，不劳烦你费尽心机证明什么！”
陶晗觉得自己的胸中堵塞难受，打开车门，径直冲出去。
“陶晗！”温行雨伸手阻拦未果，从自己一侧追出去，但陶晗背对她喝止：“不要过来！我不想再看见你。”
温行雨刹住脚，站在车尾，望着陶晗的背影在死寂的地下车场步步远离，冷白的灯光在她头上亮起，在她身后熄灭，最后她在楼梯口消失不见，温行雨像钉子一样留在原地，心里鼓鼓地发疼。
到底是哪儿做错了？难道又伤害到陶晗了吗？
她无力地靠在引擎盖上，低垂头，直到所有照明熄灭，只有暗红的指示灯映在她的脸上。
今日一阵晕头转向，陶晗再不想见任何人，走进楼梯从通道走到自己的车位，泪珠早已滚滚落下，她强撑着坐进驾驶座，才捂脸，死命压抑着嗓音大哭不止。
温行雨说的是真的吗？她，又失败了吗？如果不依靠温行雨，自己就会被人利用而不知吗？
不，她不信！温行雨不过是在阻拦她，瞧不起她走影视的路子，才这样拼命阻拦，她一定是害怕自己强大起来，怕拒绝戏约是错误的选择。
一定要凭借自己的本事走出更宽敞的道路来！
陶晗放任自己哭够，擦干净眼泪，拨出电话：
“吴导，关于《偶然偶像》这部戏，你有空再聊聊吗？”
和吴导约在第二天晚上，在小包厢见面，陶晗开门见山：
“吴导，我有个担忧，想请你解惑一下。”
“你说。”
陶晗目光灼灼地盯着吴酒，要把他所有神情变化收入囊中。
“你给我看的剧本，以后会改吗？比如，什么关系户进来，要改戏，加戏？”
“这你放心，绝对不会有这种问题！不瞒你说，我是想拿这部戏冲奖的，剧本是我和老林一起打磨了两年，不会让人给我随便更改的！”
吴酒抬了抬眉，仿佛很疑惑，陶晗仔细观察，没有发现撒谎的迹象，她心中的压力骤然卸下，心里松快、高兴起来。
幸好自己没有听信温行雨的，但以防万一，她接着问：
“那要是投资商要求呢？你拍戏的资金毕竟是人家给的。”
吴酒仿佛很生气似的，“陶晗，你这就有点不了解我了，我跟所有投资商都是一个说法，不能干涉我的创作。我上一部戏，也是别人给的钱，最后是我全权主导，才有了后来的成功，我有底气跟投资商谈判。”
他说得义正辞严，滴水不漏，陶晗甚至有些感动，“是我唐突了。”
“嗐，说这些，有这种担忧也是正常。”吴酒哈哈大笑，给陶晗倒了杯红酒，“有什么疑惑尽管说，我非常期待咱们的合作。怎么样？愿意签约了吗？”
陶晗微微摇头，“公司还有很多顾虑，可能等一会儿。”
“唉，没事，我等着。”
昨天的伤心难过在几句交谈后就烟消云散了，陶晗觉得整个身子都像飘在云上一样轻松，聊了会儿天，她问：
“朱靖那边进展得怎么样？”
吴酒神秘兮兮地一笑，“就等你问这句话呢！”
“敲定了？”吴酒缓慢而自得地点头。
“已经签完约，陶晗啊，就等你啦！主演敲定了，后面的工作可以加快进行了。”
朱靖的答应给陶晗一颗定心丸，她更加兴奋雀跃，忍不住问了一直压在心头不敢问的话：
“吴导，你知道辛欣吗？”
吴酒脸色像是听到什么难听的脏话一样。
“她啊，有点见识的导演、编剧都知道，她一来，就什么都得听她的喽！哟，我这说人坏话呢，你得替我保密啊。”
“哈哈，放心。那……其他女配角你有意象的人选吗？”
“有，女二已经确定了，是我上部戏就合作的海姝，人很好，至于女三，我要启用一个新人，请了你和朱靖，给演员的钱就不多啦。”他哈哈笑了两声。
这样看来，已经没有余地给辛欣了。陶晗捏了捏拳头，结束和吴导的饭局，一改昨天阴云满布的神情，回到公司，大踏步走进夏茸的办公室。
“夏总，关于我的戏……”
好巧不巧，她忽然瞅见温行雨正坐在夏总的对面，两人神情严肃，像是刚商量什么大事。
“你怎么天天在办公室？”
“你是去找吴酒了吗？”
她和温行雨几乎同时发问，但接话的却是夏茸，她语气透露出不容拒绝的气势：
“晗晗，吴酒的戏，咱们不能接。”
陶晗难以置信地歪了歪头，最后，瞪大了眼睛冲着温行雨：
“你说了是吗？你就这么见不得我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