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20章
温行雨选五星级酒店，并非因她讲究品质，只是因为她偷偷跑到这来，暴露身份可能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选择最好的酒店最有可能保护好隐私。
她向侍者了解到，酒店和陶晗昨晚在的餐厅都是城区消费最高的地方，可见和陶晗谈婚论嫁的，至少也是富裕阶层。
也就是说，物质上，自己并没有绝对优势。
那么精神上呢？
温行雨无力地躺在床上，重重叹气，精神上，恐怕伤害过陶晗的自己还低劣一点。
脑中陡然又想起钟弦，年关了，她会做什么？和夏茸在一起吗？新的一年，能开心起来吗？忧郁的心情侵袭着她，紧接着她又迅疾想起陶晗，把钟弦的事抛在脑后，心跳加快，手指因为激动而微颤，满脑只有一个意志：要把陶晗接回去，不能让她结婚！
这份意志如此强烈，她翻身起床，仓促梳妆就又冲出门去。
她还没有意识到，只要心里想着陶晗，高兴也好，难过也好，她的心就不会因为迷茫而痛苦……
可是，要怎么才能带回陶晗呢？
温行雨在小区外，望着一模一样直插云霄的电梯公寓。她连陶晗住在哪个单元都不知道。
隐约听夏茸提过陶晗的家世，原以为是住别墅大院的家庭，没想到是楼下就有早市的老小区，想突然拜访都找不到门，也不知陶家是不是为了这一层考虑。
她请租车行派人给自己换一辆更朴素的车，将车停在街边，自己到小区对面的二楼茶馆订了个靠窗包间，像个卧底警察一样监视着大门，等待陶晗出门，或是回家。
手机屏停留在陶晗的对话界面，她聊的星星，陶晗还是没有回她。
陶晗看着手机，和温行雨的最后一句交谈仍是那句“星星”，她一阵烦躁，笑自己竟然对着屏幕发呆，于是收起来，父亲和三爷爷的交谈才进入她耳朵。
今天是腊月二十八，三爷爷因为参加好友孙子的婚礼到附近来，顺便上门拜早年。父亲年轻时三爷爷给予他很多帮助，因此即便父亲的职位远远高过了三爷爷，他依然对自己这个三叔敬重有加。
当初问陶晗要不要和女友结婚，使父亲质问陶晗的，正是他，他们现在聊的事，也正是这个。
“许家很好，只是咱们都讲体面，小晗抛头露面，和女生卿卿我我，太不像样，不管是订婚还是结婚，答应了人家，就要跟别人保持距离，何况跟女生……要是你有个儿媳，整天跟别的女人暧昧不清，你不觉得羞辱？觉得她嫁进你家其实满不情愿？你得管管。”三爷爷坐在沙发正中，语气郑重。
“嗯，这我不糊涂。我和老许聊过了，我说，小晗有自己事业，有名气，很好，和女生组合唱歌跳舞，年轻人喜欢，女生之间亲密也很正常，只要不炒作恋爱绯闻，一直做下去未尝不可，老许也同意。”陶齐望说着看向陶晗，“对吧？你会跟公司说别再炒作了吧？”
一直心不在焉的陶晗一激灵，“嗯……”
“那我就放心了，其实是你们自己家的事，我就是爱多管闲事，惹人嫌。”三爷爷起身。
“您哪的话，我爸走了，您对我就像父亲一样，家里没什么您不能管的。”陶齐望送他到门口，门关上后，陶晗松了口气，陶齐望对她说：
“你三爷爷的话，听得懂吧？真要谈婚论嫁，就别炒作。陶晗，你和温行雨的关系闹得沸沸扬扬，其实是炒作，你不喜欢她，也不喜欢女生，是吧？”
父亲的目光冷硬。
陶晗盯着自己的手机，低沉地说：“嗯。”
父女沉默半晌。
“这是你说的啊，以后，别说我强迫你。”他回房换衣服，中午他还有应酬，陶晗送他出门后，走到窗边望着暗沉的天。
“没有强迫吗？以后就知分晓了。”
将手机在掌中转动，停住，陶晗开始发消息……
温行雨把椅子挪到窗边，跨坐在上面，趴在窗台上，头枕着胳膊，目不转睛地盯着人来人往的小区大门。午后，昏昏欲睡之际，温行雨眯着的双眼突然瞪大，猛然站起身，椅子被推动发出刺啦一声。她双手撑窗台，脸凑近窗户，确定陶晗正独自从大门里走出来，戴着口罩和灰色毛绒帽，但温行雨一眼就看出来。她雀跃得几乎跳起来，准备冲下楼时，却突然偃旗息鼓。
陶晗刚走到马路边，一辆低调但线条优美的黑色轿车停在她面前，从驾驶座上走出一个男人上前迎接，温行雨定睛细看，认出就是昨夜和陶晗有说有笑的那个家伙。
“相亲对象吗？”她喃喃自语，散发出浓浓的不满。她抽走置衣架上的大衣，一边穿一边走下楼去。
她刚上自己的车，陶晗和许明纲的车从旁边呼啸而过，脚踩油门，轰的一声追上去。
“没想到你会约我。”许明纲语气亲切。
“怎么没想到？”
“我们才见过一次。”他抬了下手。
“加快点进度没什么不好。”
他笑了下，“你比我想象的要强硬很多，有乃父之风。那么，你想加快点什么？”
“比如，聊聊我和你结婚，你对我有什么要求。”
“真够直接啊，要听真话？”
“真话。”
“我工作会很忙，希望你能帮我照顾一下父母，二老想要个孙子，男孩女孩都行，会辛苦你一些，我会尽量补偿你，虽然不能经常陪你，如果有家属之间的聚会，希望你能替我招待应酬。”
“你想要的是个贤内助，你知道我的工作是什么吗？你觉得我能胜任吗？”
“偶像派歌手，我不懂娱乐圈，只是略微了解。我想你不会这样工作到老，这一行，年轻才是本钱。”
“你是想说我很快就要过气？”陶晗笑了。
“不，是你总会回归家庭和子女。”
果真说的是真话，听得陶晗生起闷气。
“你希望我多久退圈？”
“三十岁前。”
“我工作的钱，恐怕你一辈子都赚不到。”
“我会拥有的资源，你也一辈子得不到。”许明纲有来有回。
“这是交换？”
“就是交换。”
“你觉得能对等吗？你所谓将拥有的资源，大半还要靠我父亲提携。”
“你父亲总要找一个人，才能发挥他的资源。”
“你能给我什么？”
“现在是你反问我了吗？可以。首先，我不爱女色，你不用担心有人插足搅局，所有人都会只认你一个是我许明纲的妻子，以后我拥有的，也是你拥有的，我会尊重你，把你父母当成我的父母，我会为我们的家庭付出一切。”
“空泛的承诺。”
“我会证明。陶晗，我已经够坦诚了，你呢？”
“什么意思？”
“一直跟着我们的，是跟你有关的人吧？”
陶晗身子一震，从后视镜中，果然看见温行雨开车紧跟在后面，还换了个车。陶晗皱起眉。
“找个地方停车吧，我跟她聊聊。”
许明纲开进一个生态公园，冬天人少，温行雨紧跟着开进停车场。
车一停稳，陶晗就下车走向温行雨，把她堵在车里，敲下车窗。
温行雨神色慌张，全程精神紧绷，还没意识到自己早就被发现了。
“你到底怎么个意思？老是跟踪我。”
“我……”
“你还想怎么折磨我？我拒绝了你所谓共犯的指控，所以要逼我屈服吗？”
“陶晗，我看你和那男人往来频繁，是要和他结婚吗？”明明心里是满腹的愧疚，当着外人的面，无法直说。
“这好像，不关你的事吧？”陶晗只觉脑门发热。
“公司有相关规定。”
“我会跟夏茸说清楚。”
“所以，你真的要和他结婚吗？”
对话突然停滞下来，陶晗忽然觉得温行雨的语气竟然有些委屈和失落。莫名其妙，这难道对不起她吗？明明过去对自己那么苛刻。
“对，我是要结婚了。”像是气话。
亲耳听她承认，温行雨像泄了气的皮球垮下来，陶晗要离开时，她忽然抓住她的手臂。
“不行，你不能结婚！”
“哈？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就是不能！”温行雨急红了眼。
陶晗不耐烦地甩开手，温行雨没抓稳，手腕狠狠撞在车窗框上，发出剧烈的碰撞声。
“不要再跟着我了。”语气充满疲倦。
许明纲意味深长地看向温行雨，两人的目光透过车窗猛烈对碰，他微微点头致意，驾车离开。温行雨被他游刃有余的表情激怒，猛地踢了一脚车身。
“可恶……”
说不出口。像“因为我喜欢你”这种话，她无法说出口，她在毫无自觉的情况下，仗着陶晗对自己的喜欢，任意践踏她的心愿，现在她离开了，却用意识到自己也喜欢她来挽留，太自以为是、不知好歹了。
她没有资格说这种话。
但是，她也不会任凭一个不知哪里冒出来的男人终结她们的感情。
大年初三的晚上，陶晗和父母乘车从家里出发，往另一家餐馆去时，完全没注意到温行雨正开着又一辆新车，紧紧跟随在后面。
他们进入包厢，和许家人互致新年问候，温行雨就已经跟上楼，在二楼靠楼梯的小桌上坐下，目光炯炯瞄准了房间，心脏狂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