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7章
陶晗紧张得心脏砰砰直跳,但以温行雨的角度无法看清这个小动作,她只是点点头,然后朝陶晗挪近,两条胳膊紧紧相贴。
“怎……怎么了?”陶晗努力调整让身体不显得太僵硬。
“脖子歪得好疼。”温行雨语气有些撒娇,脑袋一歪,搁在陶晗肩膀上,柔顺的秀发滑进陶晗的颈窝,毛茸茸得刺得她一阵不自在。
“你怎么这么困啊?”
“昨晚太累了……”
其实昨晚她们什么也没做,但温行雨似乎通过朋友的关系,搜索到一些钟弦的消息,激动地交流了一整晚,可惜最后发现钟弦并不在那个疗养院,让温行雨更加心力交瘁。
陶晗不敢挪动肩膀,坐正了目视前方,这时车后传来小孩子的争吵声。
温行雨被吵醒了。
两位小童星吵起架,女孩子程小橙哼了一声跳下座位,眼眶红红的,嘴嘟起来,强撑着不哭出来丢面子。她抱着两只小手臂,非常稳当地走起来,一抬头发现陶晗正望着她。
她冲上前来拉住陶晗的手,理直气壮说:“晗晗姐姐,小朋友是不是该学会把玩具分享给好朋友?”
所有人都一脸慈祥地看着小孩子,陶晗温柔地把她拉近抱住以免她摔倒,缓缓说:“主动分享确实是个好品质……”
“那吴昊就不是好孩子!”小女孩像是早早准备好这句话,立刻抢白道。
旁边传来噗嗤一声笑,温行雨探出脑袋在陶晗眼前,忍住好笑说:
“吴昊不把玩具给你玩吗?”
吴昊是男童星的名字,他比程小橙腼腆许多,察觉到自己正被告状,细声细气地辨白道:
“不是玩具,是弓!”
陶晗望向他的位置,确实是一把木质小弓,纹饰华丽,色彩鲜艳,好看极了,男孩把它套在胳膊上,在心中扮演着打猎归来的猎手一般。
“这是我哥哥做的!她会弄坏的!”
林瑶前辈插话说:
“这把弓他宝贝得很,接他的时候他妈妈不让带,他一定要带上车,还闹了一会儿。”
她满脸溺爱的神情。
一般童星会有名家长跟随,为免出镜,坐另一辆车。怎么处理陌生小孩间的矛盾也是节目的看点之一。
程小橙非常不服气:“我会很小心的!我只想拿在手里看看。”
这令人头疼的事莫名其妙落在陶晗头上了,处理不好引起争议,播出后多半会被骂,她细细思索着。
要不要鼓励吴昊把弓给小橙呢?
脑子里已经预见到不同立场网友的争论,一边是鼓励孩子分享,别太自私,让别人碰都碰不得;另一边是自己宝贝的东西有权拒绝给别人,再列举小时候玩具被亲戚小孩弄坏的痛苦回忆。
她根本不了解小孩的性格,万一被强迫的一方是个爱哭鬼……
正当她苦恼的时候,温行雨发话道:“小橙没有带自己喜欢的东西来吗?”
她轻轻捏着小孩的脸颊,另一只手就撑在陶晗腿旁的座椅上。
太近了!
“没有。”
“为什么呢?”
“只有放在家里最安全!”
温行雨似乎得到满意的回答,舒了口气。
“你也怕自己喜欢的东西弄坏吗?”
程小橙听出言外之意,但忽然生气起来,“我说了不会弄坏的!你们怎么都不信我?”
眼看着她歇斯底里就要哭出来,温行雨不慌不忙继续问:“你和吴昊关系好吗?”
“嗯,上周见过一次。”她脑筋被温行雨带着走,有些迷惑,圆圆的眼睛瞪大。
“你看,你们只见过一次,还不太熟,信任也是要花时间建立的嘛,是不是?小橙证明给他看好不好?要不要跟姐姐打个赌?”
“什么赌?”小橙看起来是个老赌鬼了,忽然就激动起来。
“就赌小吴昊会不会认识到不相信你是天大的错误,会不会主动把弓给你看?咱们小橙这么有魅力,姐姐一见你就相信你是超级可靠的孩子,你再跟吴昊玩玩,他一会儿就跟姐姐一样信你了。猎人总要谨慎一些,只把弓交给信任的人,是不是?”
提到猎人两字,吴昊挺了挺胸膛。
程小橙被说服了,心中忽然涌起一股要征服猎人的志气,她郑重地伸出小指,温行雨笑着和她一勾。
不过她还有些生气,没再挨着吴昊坐了。
陶晗叹为观止地低声耳语:“你怎么这么会忽悠小孩子?”
“别说小孩了,你不也常被我忽悠?”
陶晗嗔怪地推她,嬉笑一阵,她忽然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她说常忽悠我?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指的什么?每次出镜,温行雨都特别照顾她,最多逗趣,哪算得上忽悠?
那么,会不会是她心里明镜似的,对自己的讨厌只是一场虚假的忽悠,才会突然说这样的话?
温行雨不知想到什么,突然不说话,静静地凝视窗外。
陶晗心中一阵苦涩,温行雨的手臂还自然地贴在她身侧,那么亲密、那么理所应当,向侧方传递出一股重量,明明是再真实不过的触感,却仿佛只是一场仿真的梦。
约莫一小时后,主要嘉宾基本上车,宣布往拍摄地点去。除了陶晗和温行雨外,其他都是常驻,第一期小孩因为生病,只在最后一天登场,彼此还很陌生,剩下的,二十代的董攀和萧语,以及后来上车的偶像派演员彭叶,三十代的综艺咖薛树青与女演员文典,四十代的林瑶前辈与喜剧演员赵达,都在上一期变得熟悉。
陶晗在车里环视一圈,发现赵达并不在这里。
显然其他人也注意到这点,导演还故弄玄虚,营造出联系不上赵达、节目要临时中断的气氛。
陶晗和温行雨对视,见对方眼中平静似水,便知道都觉得这只是综艺效果。不过她们还是配合着装出惊讶的神情。
直到车子停在整个节目组耗资最大的郊区别墅面前,赵达才姗姗来迟,从温行雨旁边的大窗户,能清晰地看见赵达骑着一个三轮车,秃顶的脑袋套着灰色毛线帽,优哉游哉地驶过,后面小车厢里放着一盆盆花草盆栽,叶子随着不平稳的车速颤颤巍巍,陶晗能想象出后期把这镜头慢放,将一个朴实的卖力蹬三轮的运花大叔的形象展现的淋漓尽致,顺便还可以把全车人随着他行进缓缓扭头目光追随的样子拍进去。他蹬车的动作极其滑稽,不愧是专业的喜剧演员。
“达哥!干嘛呢!”林瑶笑嘻嘻地下车喊话。
“我一朋友在附近,花园里一堆盆栽,我想着干脆挪一些过来,好看。”
正当所有人都下车取下行李,导演冷不丁举着扩音器喊话:
“任务一号:将盆栽搬进别墅,放在用白线画出的圆圈内,同时用旁边的签字笔在花盆上写下姓名缩写,每个圆圈积分不同,最后按总积分排序,依次选择卧室,以及,今天谁洗碗,再及,资金怎么分配。”
任务来得如此突然,还涉及钱,众人都是一愣,反而是小孩子先反应过来,开始抱花盆,导演赶忙阻止:“小孩子有特权!你们不用选。”两小孩还很失望,不过转眼就手牵手去自己房间玩了。
接着导演一声开始,众人领过签字笔,抱起花盆就往别墅里跑。
这个任务听起来简单,做起来可难受,谁也没想到节目组画圈画得那么随意,床头柜、餐桌上、书柜顶都是比较正常的,但狗屋里、马桶盖上、抽屉板上等等,就很离谱了。
不过这就是看点吧,陶晗一边奔跑,一边意识到这就是变相的大寻宝或者捉迷藏。众人咋咋呼呼、跑得气喘吁吁,转角相逢、争抢圈位,闹得不亦乐乎,一番折腾,终于把花盆搬完了。
一个个累得瘫倒在沙发上,体力劳动很快能拉进众人距离,陶晗和温行雨融入地聊起闲话。
导演统计完积分,打断众人闲聊。
“林瑶姐觉得自己成绩怎么样?”
“不行不行,比不过年轻人啦。”她摆摆手倒在靠背上。
“想必大家把别墅里里外外都看了个遍,想要哪间房心里有数了吧?”
“哪能想啊!喜欢上又不能选,不是空欢喜嘛。”赵达一边喝水一边着急地说。
“那我宣布第一个选房间的是……林瑶!”
“诶!”林瑶一个激灵直起身,“我积分这么高?”
“因为每个圈积分不一样吧,瑶姐肯定运气好,运气也是实力。”歌手萧语说。
“那我要二楼靠东望见花园那间!”
“好……第二个,”他顿了下,“陶晗和温行雨可以睡一间吧?”
“嗯?可以是可以,房间不够吗?”温行雨接话。
“啊,本来是够的,就是上一期的嘉宾受惩罚,在自己房间开鲱鱼罐头,不知道是不是汁水还是什么溅到旮旯角,味道现在还散不去。如果你们能睡一间,就有人不用受这个罪了。”
似是想起上一期的囧事,满场大笑。
她们本就关系好,同为女生,睡一间房一张床很正常,何况节目组多半要蹭cp的热度。两人心照不宣,答应了。
“行雨积分第二,你们俩先选吧。”
她们最后选的是二楼南面的房间,很僻静,远远能望见隔壁的别墅,掩映在高高的枯树间,此外是别墅区独特的小山,寥廓天空与远处隐约的高楼。
陶晗拖着行李先进门,映入眼帘的就是一张宽大的双人床,侧墙衣柜很空,她们简单地收拾下衣服,把准备好的化妆盒摆上梳妆台。陶晗一直用眼睛丈量床铺的宽度。
中午午饭,下午逛超市,晚上的天台烧烤,陶晗很投入,也很愉快,但房间那张安静祥和看起来非常柔软的大床时不时闯进脑海,搅得她一阵阵地呆愣住。
尽管熬夜排练,在休息室沙发上随便睡下的经历也是有的,但这般贴近地和温行雨同床共枕,是从来没有过的。
忐忑不安地等到晚上十点,入睡时间,陶晗身体开始不自然起来,上楼梯还被绊了一下。
温行雨从身后赶上来扶住她,还沉浸在晚上的娱乐中,笑着说:“小心点。”
洗漱、换好睡衣、睡前萧语赶来闲聊,十一点钟时,终于要进被窝了。
陶晗站在床前,再次丈量床有多宽,心想是自然地贴近正常,还是全程不接触更好。
恍神间温行雨已经从另一侧钻进被子,搓了搓手,把被子往上拖。
“好冷啊……晗,你发呆做什么?”
“啊,马上。”
她尽量自然地捏起被单一角,跪上床,然后用被子轻扯盖住自己。没想到这一扯劲大了点,被子被绷直,棉被下她和温行雨之间没有任何东西阻拦,彼此的热量在这狭窄的空间里传递交织,从被子上方钻进去的冷空气又让人打了个寒颤。
温行雨直挺挺地躺着,盯着天花板,身侧感受到冷热交织的空气。
“有点……冷。”
她装作随意地把被子往里拉了拉,压下被单填满中间的空当。
两人同时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又不约而同地望了眼三脚架上的摄像机。
这注定是个难眠之夜,陶晗身体渐渐暖和,可身体却始终僵直,明明活动自由,她却觉得不能翻身,也不能扭动。
两人都平躺着,房间里只有平稳的呼吸声。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床上像是摆了两只人偶一样一点动静都没有。这时温行雨忽然说:
“陶晗。”
“啊,嗯。”
“关一下灯。”
“啊!”她这才意识到房间里什么不对劲——没关灯。她腾的坐起来,凉风簌簌灌进被子,温行雨抖了抖。
房间暗下来,陶晗钻回去,重新掖好被子,平静而小声地呼吸着,她想起温行雨是个不易入睡的人,每夜都要辗转许久,但今夜却十分安静。
不知过了多久,陶晗借助透过窗帘隐约的月光能看见屋里的物品,她小心翼翼地偏转头,眼角余光瞥见温行雨闭上眼,呼吸深沉,像是睡着了,她彻底转过头,望着她优美精致的侧脸轮廓,自己如此不安难眠,而她却睡得如此踏实,想来并不把同床的事放心上吧。
她有些难过,觉得今夜怕是睡不着了。
但温行雨并未真的睡着,她只是闭上眼,抑制着内心想要翻身的冲动。她感觉很奇怪,身体像是被捆住一般拘束且呼吸困难。
她身体僵硬难受,动了动,碰到柔软的被子,通过棉被的回弹能感觉到隔壁坚实的存在,她又立即停住。
她很烦躁,却不知道烦躁的点在哪。
两人都不觉得能睡着,可她们还是沉沉地入睡了,直到半夜楼下的嘈杂喧哗甚至还有尖叫声将她们吵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