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 回忆（4）
霍华伦前线。
半年来，这里炮火连天，终日弥漫着硝烟和腐臭。
连续三月，异种躁动异常，战况胶着，新兵被多次派出已不是稀罕事，与此同时，他们晋升的速度亦远超同批学员。
李慈和林寒已是少尉，赵鸿也混出了士官长，唯有莱尔始终跟在一无所有的清平身后，也不在意军衔，在她看来，能学到更多保命的招式这一点，就远强于集体指挥能力是否出色了。
是的，跟在别人的队伍里，她有可能为了荣誉战死，但跟着清平，她肯定能活到赢得荣誉。
莱尔看得很明白，霍华伦前线只是他们积累经验的场合，并不是永远停驻的地方，只有最高统战中心，才应该是她的归宿。
清平的精神力根本不弱，而且掌控得万分熟练，哪怕一时落后于大部队，她也可以自在掩藏自己的气息，等待敌袭过境后再计划对策。
她更像是慢条斯理的猎手，能在瞬息万变的战场上游刃有余地行动。
莱尔深知，只因为她自己行动敏捷，机动性超乎常人，即使攻击力稍逊一筹，清平也愿意带上她。
每次作战，她们这些人都负责搜寻“绿眼”和超级异种，并进行瞬时绞杀，以保障普通士兵的精神状况安全和整体局势的稳定，不至于偶尔措手不及。
一般来说，这项任务几乎是致命的，人员折损比例甚至可以与大型作战中先锋部队的损耗所媲美。
但清平能操纵“绝对领域”。
曾经，关于此项能力的发现，甚至被认为是人类将彻底征服异种的里程碑。在人类初进化出精神力时，“绝对领域”本只存在于假想中，其使用条件极为苛刻，十四级的精神力水平已是一个极高门槛，更况论还要兼顾“精神操纵”和“空间桎梏”两项难度五颗星的细化技能的使用。
截止现今，真正能将其熟练应用到实战的人几乎寥寥，还多是经验丰富的老兵。
据她所知，那些人中还在世的，只有联盟领袖以及一级指挥官晏家的家主。
莱尔擦了把脸上的尘灰，坐在无数异种尸体堆起的小山上，看着远处轻易砍倒巨型异种的清平，仍是不敢相信。
“绝对领域”能让任何异种都无意识忽视操纵者，并针对性桎梏击杀目标的行动，不可谓不是突袭利器。
而根据她的观察，清平的心境亦异于常人，一般人都比较怕死，再不然就是麻木，或者逐渐变得冷血无情，被锻造成了战争武器，最开始他们也以为清平是个没有感情的机器，再后来才慢慢发现，她其实是笃定自己不会死，一直都怀着这分超然的自信。
她的实力，也确实给了她这样的底气。
毫无疑问，若她愿意，她必然能担任指挥庭的最高指挥官。
“t1突袭者前进三千米，511战线出现缺口。”传呼机沙哑作响。
莱尔“啧”了一声，甩起长鞭，借力从半空飞速掠过，只剩残影。
不过瞬间，清平也跟了上来。
“511战线？”她顿了顿，“不是已经被其他突袭者清扫干净了么？”
但既然出现缺口，那定是出了意料之外的状况，还不能轻视。
她们不再对话，只是很有默契地向511战线疾掠而去，同时运用精神力滞空加速，不敢迟疑。
这片区域，突袭者接二连三地行动，剩下的普通异种便如日常般留给了大部队收尾。
两人按下手腕上智脑的“停留”定位键，给刚刚的区域标识上“暂时安全”的黄标符号，提醒后援部队仍需要注意。
清平微瞥了一眼共享地图各方的位置，早早释放出精神力探查，“一只绿眼，五只超级异种，差不多三星训练副本的难度，他们是怎么忽略的？”
莱尔笑了一声，每次听到这种话都能感觉她在不遗余力嫌弃前辈，话里话外差不多是“废物”，“林寒他们正准备从左侧战场赶来，问题不大，晏家在拓荒，估计是重心偏移了，侦察兵没能覆盖到。”
清平皱了皱眉，没再说话，沉默赶路。
长夜如幕，忽而闪过道道火光。
二人瞳孔剧缩，清平瞬间扯住莱尔，极强的精神力立即凝聚成屏障，护着她们就地打滚，躲入尸山的掩护下。
“轰——”
无数碎片超速而密集，目标直指击落突袭者，令他们痛苦的嘶吼甚至没发出任何尾音，便淹没在了高温热浪中。
莱尔心神一震，难得愣了片刻。
那可是联盟的猎杀精英，却死得悄无声息，尸骨无存。
“冷静。”清平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
莱尔红着眼回头，努力强迫自己忘掉他们曾经的音容。
“t1突袭者，报告幸存人数。”清平指节微攥，按下传呼器。
十人小队，无人回应。
莱尔拼命深呼吸，看向身旁那个冷峻高傲的面容。
刚刚的火力压制，来自我军。
“绿眼”已侵袭至此。
炮弹愈发密集，几乎覆盖了整个战场。
看着持续接近的灰墙，莱尔从未感觉死亡是如此轻易，脆弱，不堪一击。
“上舰机。”清平道，“给我个距离。”
莱尔的嘴唇微微颤抖，背上清平，“二十米。”
镇定，依布托。
她对自己说，你不会死的，你身边站着考核成绩最为优秀的特别行动处成员。
近百架战机开始像训练有素一样持续降低，空气细微的波动彰显着，清平展开了“绝对领域”。
这能让“绿眼”在暂时察觉不到她们的时候失去制空权。
清平的面色瞬间苍白，对于这项技能，她几乎从未进行过大范围的实践。
莱尔看着越来越接近的炮弹，咬咬牙，甩起长鞭，长鞭尾端如倒钩般迅速刺入坚硬不可摧的舰机外壳，然后立刻收缩，带着二人腾空而起。
紧追而来的炮弹溅起百米高的尘土，灌入她们的衣领，粗粝的颗粒磨得皮肤生疼甚至出血，风声猎猎，二人落在舰机的顶端，紧紧拽着长鞭固定住自己。
【接入操作系统。】
【请输入权限密钥。】
莱尔按着智脑，绝望喊道，“我们进不去！没有权限！”
清平正努力毫无痕迹地收回“绝对领域”，太阳穴已经传来阵阵疼痛，“申请yqp002密钥，密码六个零。”
莱尔看着逐步上升的舰机，如被攫夺住呼吸般微微战栗。
她们向来是地面作战，没有配备供氧系统，等到舰机上升到一定高度，那她们也会步入死亡。
她略显麻木地照着她所说的输入，只见智脑显示屏上一闪而过的照片，姓名一栏，俨然是“晏清平”。
【密钥已确认，匹配成功。】
舱门缓缓打开。
异种从驾驶员的头颅中如液体般挤出，空洞冰冷的眼神转向艰难摔入舰机内的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