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他山之石，可以攻玉（16）
启疃殿坍塌的动静极大。
隔岸，大家方才听到那倾入山崖下的巨响，就又耳闻飞檐崩裂，碎瓦如玉。
“大师姐他们……”
众人一个激灵，傻住了。
-
“咳咳咳——”
“哪个小兔崽子扯老身的胡须！”
“谁的脚啊！别乱动啊啊啊啊啊我要被你踹下去了……”
“神他妈——胖墩你的屁股！”
“……”
“安静，都别乱动！”宗屿糊了一脸尘灰，黑暗中难得有些辨不清方向，此刻咬咬牙，发挥主心骨作用，努力指挥着，“谁在第一个？”
大家你推我搡，争了半天才有人弱弱道：“我前面没人……”
“……你是谁？”宗屿凭感觉去摸索自己身边的人，入手是一团发丝。
被粗暴揉头的清平：“。”
“呃，我是百家观千机门弟子方扶郄。”那声音继续道。
清平想了想，哦，是那个小白脸。
“方扶郄为第一个，之后的自己报名字！”宗屿故作镇定地松手，重新再探，终于碰上了凹凸不平的石壁，凭纹路大概想象出他们一行人的方位。
“李家王大胖。”
“昆吾门白鸿。”
“昆吾门摇光。”
“百家观徐舟。”
“天剑山……李祎。”
“神医谷宗屿。”
“天剑山常闻道。”
“天剑山温祁风。”
“听渊楼宁迄。”
“听渊楼莫衍尘。”
有几个生名字。但很快，大家都一一对上了号。
黑暗中，胖子吞了一口口水，“神医谷啊……？是我想的那个神医谷吗？是那个避世不出几百年的神医谷吗？”
大家陷入沉默。
王大胖唏嘘：“活古董啊，此生无憾了。不过神医谷是哪位？刚刚怎么没见着你呢？”
“……”
清平忍无可忍，“王大胖！”
“哎！大小姐！你还好吗？”胖子眼前一亮。
“……”
“……方扶郄，往前爬！”宗屿攥紧指节，眉心突突地跳。
-
爬了一会儿，胖子又忍不住了，“我们现在在哪里啊？”
“……鬼面佛的肚子里。”宗屿淡淡应声，偶尔在前面女子身侧失力的时候扶一把。
那丑佛居然还有个这么形象的名字。
清平的额角不小心磕上洞璧顶端，疼得她嘶了一声。
“——这山肠道可真是不得了。”徐舟一把年纪，还要和几个小年轻比柔韧度，一时磕碰声不绝于耳，这一感慨听得十几人心酸万分。
“这鬼地方是去哪里的？”清平开口，正准备和前面的人一起拐过岔道，谁料那头顶矮得很，自己一下没反应过来，又磕上了。
这次不同，额上多了温热的软物，一下也没撞疼她。
清平微侧头，看见刚收手的宗屿。
“过去吧。”看不清他的表情，那人只是如此低声催促。
“鬼城。”而后顿了顿，宗屿才接话。
“鬼鬼鬼……鬼城？”方扶郄吓了一跳，突然停住不说，还有点想往后退，看样子是怕极了，“鬼城啊！我们去那里干嘛？鬼族自古与人修势不两立，我们几个小身板还不够他们塞牙缝的！”
清平翻了个白眼，“你以为他们吃人啊？”
“……”王大胖再一次确信自家大小姐失忆了个彻底，“吃人的呢，大小姐。”
这是一个沉重的话题，江湖上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李家一门就是被鬼族夜袭血洗，仅剩下了李祎一人由于出外拜师而幸免于难。
真吃？
也太重口味了。
清平摇头，慢吞吞地往外爬。
意料之外的是，本应科普鬼城是何物的宁迄本人忽然变得沉默万分，只有手下莫衍尘仍亦步亦趋地无言跟着。
山肠道不短，十几人爬了快半个时辰，才遇上了人工开凿出的狭小甬道。
方扶郄颤巍巍摔在地上，后面跟着的人像下饺子一样一个接一个从山肠道里跳出来。
清平扶着岩壁，正欲轻巧跃下。
那露出的半截甬道似乎启动了什么机关，悬梯一样与山肠道接口断裂，速度不慢地向后退去，显现出黑暗中令人敬畏的伟大造物。
无数机巧互相衔接，不同的甬道像拼图一样切换着去路，庞大的青铜齿轮互相咬合。山肠道下，应该是鬼面佛的腹部，藏了一座壮观的机关迷城。
徐舟一惊，“这是……”
宗屿顿了顿，立刻阻挡住清平要往下跳的步子。
“等下一条。”他道。
清平皱眉，“那他们呢？这些路都是通往鬼城的吗？”
“自然不是。”
应答的是宁迄，此刻他阴着脸，嘴角却微微上扬，露出了讽刺的微笑。
“通往鬼城的路千千万，闯入者步入死亡，而居住者则能安然无恙。”
宁迄灿烂地咧开嘴角，“是不是啊，宗医师。”
清平一愣。
对面远去的诸位看上去颇为焦急，但对自己将至的命运显然无知。
“有摇光元君，他们不会有事。”宗屿冷下声音，“但在甬道变换之刻离开地面，就会被下面的气浪卷入齿轮，活活碾死。”
“宁楼主，你父亲便是这样不听劝，自恃修为高深一意孤行，你难道不知道吗？”
闯入什么仇人相见场面的清平小心往后面靠了靠，打算离这群人远一点。
“哦？鬼君是你义父，你当然如此包庇了。”宁迄毫不留情揭开那人的身份，“云十七改名云诗萋，花谒宗上代宗主，神医谷外门弟子，屠戮师门，勾结鬼族，作为你的师父，你又怎么可能是什么好人？”
惊天秘辛就这样暴露在众人面前。
下意识地，宗屿朝女子看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