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老头
“思莫尔，对于金贝拉，你有什么看法？”
对面一阵沉默，没有出乎丁晓晨的意料，思莫尔一动不动的看着墙角的风景。
“我猜，应该是克丽丝跟你说的这个名字吧。”许久，她缓缓的说道。
“是，”丁晓晨站了起来，“她和我说，了解这个女人，可以让我更深入的了解克劳·亚当斯的为人。实际上，是她让我问你的，还让我看看你会有什么反应。”
思莫尔转过身，面对着丁晓晨，“我可不觉得这女人会跟案子有什么关系。”
丁晓晨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不妨说说看。”
“好吧，你既然想听，反正克劳先生也吩咐过了让我知无不言。”她干脆的说道，脸上带着毫无畏惧的表情，“金贝拉从前是个应召女郎，或许现在还是。克劳先生大概是50年前认识她的，算是她的固定客户吧。然后，这事不知道被萨沙通过什么渠道知道了，这娘们在夜城的某个地方被萨沙堵住了，好像是拉近了某处美容院，萨沙把贝拉金给打了。”
丁晓辰隔着桌子思索，像沈青一样思考看着思莫尔的微表情，“就这些？”
“当然，故事要是这么简单就结束了。”思莫尔面带倦容地说，“当时贝拉金有身孕。差不多有6个月，被打了之后就流产了。你知道的，18岁成人礼之前，谁都不能给孩子装上脑机模块，所以这孩子还是个胎儿的时期就死了。按照我们星域行政法，凶手是要判三十至五十年冷冻冰窖监禁。”
“那是克劳的孩子？”
思莫尔耸耸肩，“谁知道呢，当时贝拉金拒绝给那孩子做基因测序，说孩子的父亲是谁无所谓。她应该是觉得没人知道这孩子是谁的最好，至少比确定不是克劳的好。”
“一个母亲没了孩子应该很伤心吧。”
“得了，科尔。”思莫尔朝丁晓辰有些不耐烦的摆摆手，“你以为那女人是什么良家，拜托，那可是夜城人尽皆知头牌应招。”
“萨沙后面被判刑了？”
“怎么会？估计这就是克丽丝一直耿耿于怀的地方吧，克劳是谁，夜城的第一家族，他可以让所有的媒体、证人闭嘴。当然，最主要的是那个受害人，正主也拿了一大笔钱。那笔钱足够她在细胞银行购买身体克隆保险，然后再舒舒服服的过个几百年。我手头最新的消息，是她坐上了去地球的航班，在一个叫做巴厘岛的地方享福去了。
听说已经换上了新身体了，而且这事也是五十年前的事情了。”
“当年你在场么？”丁晓晨拍着脑袋，又是一个50年前的老故事，那会他都还没出生。
“没有，”思莫尔靠在桌子边，“不光我，克丽丝也没有，她把这事情扯出来纯粹是有病，这些陈年旧账有什么好翻的，唉，这些警察就是喜欢多管闲事。”
“估计就查自杀案顺带扯出了档案吧。”丁晓晨温和的猜测着，“克劳现在还经常去夜场寻欢么？”
“这不关你事。”
丁晓辰用手戳了下面前的全息投影，欣赏着那些色彩艳丽的文件夹在他的手指拨弄下扭曲变形，一边思索着最近遇到的那个机壳帮帮主入侵案，“你最好关心下这个事，这世上最容易让男人犯傻的就是女人，律师女士，无论如何，情杀永远是杀人动机中重要的一种。”
&34;我提醒你一下，萨沙通过了所有测谎仪器的测验。&34;
“我说的不是萨沙夫人。”丁晓晨停下手指干扰投影的游戏，隔着桌子盯着律师的瞳孔，“我说的是，这个世界里其他几百万个可能被克劳玩过的女人，以及她数不胜数的亲戚朋友，不是所有人都能接受和自己有关的女人跟一个活了千年的老财阀风流快活的，这些人里可能有渗透入侵的专家，也可能有变态杀人狂。总之，克劳的安保系统没你想的那么可靠，捏爆他的脑袋的人，可能他这辈子都没见过。”
丁晓晨说完饶有兴趣的看了思莫尔一眼，大律师的脸上，表情极为复杂。
“你看看这个，思莫尔。”丁晓晨手指划过全息屏幕，菜单在丁晓晨的手指带动下跳动，“这儿就有一条：为了报复你对我的女人、女儿、妹妹和我妈妈犯下的罪行，终有一天我会把你毁灭。”
夜城，这些地球西方来的盎撒人，按照他们的传统结婚生子，同样也连带了他们地球上的家庭生活的关系，这里远比冷湖城有人情味，也因为人情，导致这里的人际关系异常复杂。
丁晓晨不需要思莫尔的回答，从她的脸上，他已经知晓了答案。
夕阳把最后一抹光线洒在思莫尔的办公桌上，房间中投影出来的鸟儿还在树上鸣叫，思莫尔附身将脑机中的资料调度到桌面的投影上，在面前的桌子上画出一个新的界面后，丁晓晨接过了思莫尔递来的数据线。
“保密资料，意识半潜，不好意思。”
丁晓晨再次插入脑机线，往后躺下。
……
地图上的位置叫做海明威，就在夜城航运基地两百公里区域的地方，属于一个被废弃的火星营地小镇，整个镇子是建立在一个废弃的大船上，船体的招牌已经被腐蚀到不可见。
“宁夏号。”思莫尔说，“据说，这是 地球上人类建造的最后一艘普通核动力的巨型太空战舰。火星殖民时代快要结束的时候，不知道那些笨蛋为什么故意把他搁浅在这，后面旅游业起来之后，这里反而成了一处景点。”
“旅游？”
她看着丁晓晨吃惊的说，“这可是一艘古董大船。”
丁晓晨在思莫尔的带领下，在两个街区之外找到一个破烂不堪，可以出穹顶的飞船租赁商，搞了一辆古老的短距飞行艇，一路向西驶出穹顶，像海明威出发。
这飞艇保养的极差，近乎报废的状态，速度也限制在了200公里范围内，坐在飞艇里各种零件乱响几乎听不清是什么声音在响动。不过好在车里的娱乐设施还能使用，丁晓辰使用车载联网播放器，里面放着不知道是什么年代歌，里面唱着快使用双节棍哼哼哈伊。
欢快的歌声一度让丁晓辰忘了冷湖城、忘了亚当、忘了夜城、忘了警察，忘记了这段时间发生的一切。
自动驾驶拐向了驶往海明威的航线，落在宁夏号的甲板上时，此时太阳已经西沉，丁晓辰一边看着窗外金色，一边思索哪个傻蛋会把一艘飞船丢弃掉，或许克劳知道，搞不好他当时就在场。
海明威没有海，宁夏号却是像一艘地球时期的海船，丁晓辰猜想这大概是这个镇子名称的由来，镇子依靠船体密封，为居住在里面的居民提供氧气，船舱外一水的全息投影招牌，都是同一个女人的脸孔，就连广告招牌都一样。
海明威全息影院——给你诡秘神奇的沉浸体验
丁晓晨看到确实有几小撮人来旅游的，他们坐着可以探出玻璃脑壳的观光艇中，用着小航拍机指指点点，做出各种拍照姿势。
进入大舰内，飞艇速度渐渐变慢，改为路面行驶模式，钢铁铺就的艇内，已经由船运码头变成了一家家商铺，沿着长街向前开了大概五十米，他两悄悄的摘下头套，把飞艇停在了路边，又在路边等了会，看是否会惊动什么人，结果许久都相安无事，丁晓晨这才钻出车门，沿着街道往回走。
夜城附近的脑机维护机构与冷湖城的叫神机不同，这里多数还是将设备维修维保的地方叫做卖场，实际上这家名为波特数码卖场是一家非常狭小的店铺，夹在一家火星肥料供应点的中间，门口的空地上堆满了垃圾。
波特数码开着铺子，门口用一个坏掉的液晶显示器顶着已经坏掉一半的门，里面就是维修工作间，丁晓晨走进去打量了一番，一进门就看到由塑料制成的接待吧台看起来还像点样子，其他都是老旧的办公桌组成了工作台，再往后能看到一道玻璃幕墙办公室，远处墙上还在运行着7个2d的液晶显示器，上面快速的闪烁一些丁晓晨无法看懂的数据。
显示器之间还留着一处空位，墙上依稀可见一个方形脚印，这个位置应该就是那个工位的主人留下的，空位左边的显示器数据跳动格外异常，仿佛里面的数据像病毒一样会感染其他器具一样。
“找谁？”一个脸颊消瘦的男人从一堆仪器中探出头，向丁晓晨问道。他嘴巴里面叼着烟，右耳后面拖着一根长长的数据线，皮肤呈现一种病态的苍白。
“嗯，我找波特·科里。”
“前面出去，那道门，”他指向丁晓辰进来的地方，“看见栏杆那边的那个老头了吗？望着飞行夹板出神的那个。”
丁晓辰回头看去，昏暗灯光下栏杆边果然有个人的剪影。
“他是这儿的老板？”
“对，也不知道造的什么孽。”那男人脸上绽放出笑容，挥了挥手，“不过他在这也没什么事干，生意也不用他操心。”
丁晓辰谢过他，转身回到街道上，穿过一个个迷人的全息投影广告，来到栏杆处那人的身边，也把胳膊搭在冰冷的黑铁上。见丁晓辰过来，老头向他点了点头，然后便又恢复原状，凝望前方索大无比的夹板区域。
“这船如果飞在天上，必然更加壮观。”丁晓辰指指巨舰入口处那片半闭合状态的夹板说道，夕阳的红光，将夹板染成了暗红色。
老头看了看身后的年轻人，眼中有好奇也有疑虑，半晌才开口回答。
“他们说，这是恐怖分子干的。”他声音干枯，兴味索然，好像是以前用嗓过度，把声带给用坏了一样，“要不就是来火星的路上，引擎坏了。也有可能，这两种情况都发生了。”
“也有可能是骗保险。”
波特又看了眼丁晓晨，眼神略有犀利，“你不是本地人？”他问道，声音里明显多了几分兴趣。
&34;不是，路过的。&34;
“从泰山城来？”他向上指指那个全息投影广告，“你是演员？”
“不是。”
“哦，”他低头思索了一会，看上去他已经很久没有跟人交流过，荒疏了与人交流的能力，“你身体改造过，动作挺像特技演员。”
“可能有点相像，但是不对，这身体应该是接受过军事义体改装。”丁晓晨想起这个身体原本要租借的主人，那家伙是个星际特工，克劳应该不会给他一具普通人的身体，不然难以发挥那家伙的真正实力。
老头听明白了丁晓晨的意思，但是眼睛里波澜不惊。打量了丁晓晨几眼之后，便又回头看他的夹板与夕阳。
“克劳·亚当斯派你来的吧。”
“你这么想也没错。”
老头舔了舔嘴唇，“来杀我？”
丁晓晨把迷你全息机拿了出来，上面有几条邮件，“只是问你几个问题，这是你发的？？”
老头低头从丁晓晨手中接过全息机器，嘴唇无声的读了几句。虽然听不到声音，但是丁晓辰在脑海里仿佛听到了他声嘶力竭的叫骂——夺走我的女儿……烧毁你的脑袋……要你一生都不得安宁……
这些诅咒不算什么新颖的咒骂，但是句句真情意切，所以丁晓辰觉得老头写的比其他那些喷子写的还要吓人些，gm的服务惯性思维，让他始终还偏向于整理所有线索，而这些信几乎与克劳的死法相互印证，在发射的一瞬间，电磁粒子束高温射流的确会把克劳的脑袋外壳削掉，然后才能把整个颅骨内的东西烧化、蒸发。
“是，这些都是我发的。”波特平静的说。
“上个月克劳被人刺杀了，你有没有听到过这个消息？”
老头把全息放映机器交还给丁晓晨，“我听说的是，他自己把自己的脑袋给轰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