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毫无头绪
“营养舱有全套生存维持系统， ”塔塔说，“这个跟克隆培养舱的环境一模一样。所有的数据下载与克隆体重生都在这里完成。当客户需要重生的时候，系统会根据算法挑选合适的克隆体，我们就会把他运送过来，放置在营养舱中，舱内液体会添加一种特殊的酶，它会将壳体融化，所有操作人员也是使用克隆体操作，全套过程由人工与算法两套体系综合完成，合理杜绝任何污染的可能。”
丁晓晨用眼角的余光看到那个大律师思莫尔眼里面有怒色升起，随即嘴角闪过一丝暗笑。
“ 谁能接近这些营养舱？”
“我、一些有权限当班职员。当然，还有身体的主人。”
丁晓晨沿着那排液体舱走了几步，俯身检查每个舱底显示器上的使用日志。萨沙的有一具放在4号柜子里，2号和3号是克劳小女儿米诺儿的身体。
“为什么他女儿的身体，提出了两具？”
“嗯？”塔塔显然有些疑惑，但马上又倨傲起来，仿佛让他终于找到刚才丢掉的面子，“没人告诉你，她现在的状况么？”
“有，她精神有点问题。”丁晓晨根据之前从克劳那边的信息猜测，“但是，这也不能解释，为什么这里摆放两具身体。”
“这个嘛……”塔塔犹豫了下，看向了丁晓晨身后的思莫尔，好像接下要继续说下去的内容，会透露出一些不该说的秘密，有可能违背什么法律条约。
律师倒是没有隐瞒，她接过塔塔的话茬，清了清嗓子说道：“克劳·亚当斯给重生中心下过指令，他本人和家庭成员必须有一具随时待命的身体。当米诺儿小姐在泰山城接受治疗的时候，分身和备用体都需要在这里待命。”
“亚当斯家的人很喜欢交替使用备用分身，”塔塔用一种很有见地的语气说，“我们很多客户也有这样的习惯，这样会减少磨合期，同时也会降低身体细胞的透支时长，克隆体在液舱中会自我修复细胞损伤。当然，在使用过程如果出现明显的伤病，只要不影响核心机能，我们也有一套完整的器官修复方案，这价格会比新买一具要划算的多。”
“这点我相信。”毕竟身边那个医学系的胖子经常神棍的给他推荐身体修复套餐，对于这种修复方案的营销术语，丁晓辰都快倒背如流了，他从一个液舱旁边回过身，对塔塔露出灿烂的笑容，“脑袋被整个轰成肉泥，就不太好修复了吧。”
房间里一阵短暂的沉默，思莫尔抬头盯着天花板的一角，塔塔紧闭嘴唇，嘴巴抿的比屁眼儿还小。
“我不喜欢你的说法，”这个重生中心的主管最后说道，“科尔先生，你还有其他问题吗”
丁晓晨在萨沙·亚当斯的夜舱前停下，向里面看。即使隔着半透明的黄色液体，仍然能感受到沉睡的女体性感迷人，动人心魄的曲线。
“最后一个问题，你们谁来确定往克隆体注入记忆，令他重生。”
塔塔瞥了眼思莫尔，仿佛在寻找法律方面的支持，他不太确信这个问题是不是该由他来回答。见思莫尔没有说话，眼神似乎也不太在意他如何的回答，他才说道，“是我，我有克劳先生的直接授权，只要身体无法与卫星连线，不管什么原因，我都会马上进入本体备份记忆载入，除非是克劳先生提前打招呼，我才会暂缓重生。不过，我目前从未接受到过这样的要求。”
他的说法有东西触动了丁晓晨作为系统管理员的职业神经，这其中有些蹊跷的地方没有合理的解释。不过这只是丁晓晨的直觉，没有形成特别有说服力的证据，他向周围看了圈继续问道。
“这房间有声光热三重监控系统吧？”
“当然。”塔塔的声音依旧冰冷。
“克劳先生去泰山城那天，这儿有没有什么特殊情况？”
“没有，警察早就查过这些记录了，我不知道你来……”
“闭嘴。”丁晓晨脱口而出，不知道是这副身体的凶恶模样，还是星际特工的身份，反正这份肃杀的腔调吓到了塔塔，让他像个幼儿园的小朋友一样乖巧。
两个小时之后，丁晓晨已经在返回夜城的路途中，自动飞艇在火星的上空匀速飞行，他透过舷窗看着窗外万年不变的山川。
“找到你想要的东西了吗？”
丁晓辰瞥了眼律师，他想确认下她是是否能够察觉到了他的失望。听沈青闲谈时说过很多律师现在都修了心理系的课程，他们善于捕捉证人无意间流露出的一些细微情绪。而且这里是不夜城，作为克劳家的大律师，可不像沈青这样的菜鸟，她脑子里面有可能还植入了全套扫描仪器与心理分析软件。
不过，猜测归猜测，丁晓晨还是流露一副一无所获的挫折感，并且自己觉得自己的表演还不错，因为翻查监控后，丁晓晨看到克劳重生记录毫无特别之处。普通到就像是随便出入家门一样轻松。
去泰山城之前，克劳带着两助手来到来到樱桃岛的液舱，转进去，然后助手就拿着他的离开。十五个小时之后，他的备用克隆身体从旁边的液舱中爬出，从另一个助理手里接过毛巾擦了几下就去淋浴，全程没有一句对话，一切正常。
“我不知道，其实我这次来也没有什么明确的目的。”丁晓晨实话实说。
思莫尔打了哈欠，“随便看看，是么？”
“大概就是这么回事吧。”丁晓晨凑近些问道，“你对夜城的警方了解的多吗？”
“不多，我的专业是星域联盟法律诉讼，这个你应该知道吧。你是对他们有什么看法？”
“了解的不多，短暂的接触来看，明明都火烧屁股了，这些本地的执法机构，还说没事。话说，你跟这个案子的警察熟悉么？”
“你说克丽丝啊，当然熟了，估计这辈子都不会忘了她，我跟她几乎在一张桌子面前吵了一个礼拜。”
“那你对他印象如何？”
“对克丽丝？你指哪方面？”思莫尔看上去显然有些惊讶，“算个好警察吧，个性有些好强，不过脾气也是远近闻名。他们那个部门都是刑事大案，成员都是夜城的精锐，所以在那个部门出名不是一件易事，但是大家都认可她的办案效率……”
思莫尔小心的看着丁晓晨，深怕他误会，又补充道：“我只是说她效率高，没说她会持久。克丽丝只是在干的她的工作，但是……”
“但是她不喜欢财阀，是吗？”
一阵短暂的沉默之后，“你的消息还真是灵通，科尔先生。”
“过奖了。”丁晓晨谦虚的说，“如果克劳不是资本家的话，你觉得克丽丝会继续查下去么？”
思莫尔认真思考片刻后，“你这种偏见在火星这里很常见。”她继续缓缓的说道，“我不认为克丽丝是因为对老板的偏见才终止调查。我想是因为这个案子查下去费力不讨好。他们也是企业承包制，有业绩考核指标，破案率就是他们升职指标。这个案子的水太深，根本看不到破案的希望。而且，克劳现在有没死，所以……”
“最好就是以自杀结案，对吧？”
“是，差不多是这样子。”
丁晓辰又把视线回到窗外，飞艇掠过夜城上空，在他们身下是纤细的高层建筑以及楼群间阻塞的车流。他感觉到一场狂怒的风暴正在这个城市孕育，这场风暴与现在的这次入侵无关，这是关于亚当与冷湖几个纪元的冲突碎片的积攒。
就像是蒙在心底的阴影，那是华夏人盎撒人还有大和人几个纪元的冲突，不管怎么说，华夏人就是那场企业战争之后的失败者。
眼角的伤疤正在发痒，指尖也在隐隐作祟，丁晓辰知道这是烟瘾犯了。他挠了挠那个伤疤，努力不去动那个烟盒。早上起来的时候，丁晓辰就下定决心不受这具身体本能的影响，突然，他有个念头从心底泛起。
“思莫尔，这具身体是你给我选的？”
“什么？”思莫尔正在脑机意识投射观看一些资料，听到丁晓辰的问话，愣神好一会才将眼球的焦距调整到合适 距离，“你说什么”
“我现在用的这具身体是你替我选的对么？”
“不是，”她皱了下眉，“应该是克劳先生亲自给你选的，我们会给他列表，不过最后是他给你选的。问这个干嘛？”
丁晓辰咕哝了一声，“这个身体的主人是个烟鬼，而我不是。你知道，烟瘾这个东西弄的还是挺难受的。”
思莫尔的眉头舒展开来，露出笑容：“你别告诉我，你为这个烟鬼身体戒烟？”
“我不确定，只是我不想现在每天起来的时候喉咙发干。”丁晓辰现在可以确信的一点是，克劳樱桃岛的意识连接备份系统很好，至少做到了现实中的身体连接无延迟，感官数据也是分毫不差，就连烟瘾的感觉，都百分百传递。
“你可以试着在这段时间戒烟。”
“戒烟？”
“对？”
“我意思，你能不能联系技术部门，帮我做个技术屏蔽这类的操作。”
“不行，我搞不定这事。”
丁晓辰拉长了脸，摆出一副臭脸看着她，“律师，你看，这个事情应该可以聊聊协调一下。那个协议不就是你起草的嘛。克劳先生公司里，你协调几个人，应该没问题吧。”
“是，公司的各种条约都是我起草的。但是我不会违反我的规则。”思莫尔回给丁晓辰一张冷板脸，让丁晓辰瞧的很不爽，原本想透过这个，进行数据端口的数据收集，好进行收集，现在好了，这女人似乎不会给他这个机会。
“好吧，”丁晓辰恼怒的把头转向窗外。
……
【你个老妖怪用僵尸手捂着你老婆，像你这样的稀奇物种，应该列为星际一级保护动物，在去宇博会展出。说不定，你还可以为我星的外星物种科研事业做出贡献呢。】
丁晓晨拔出脑机接口线，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这段文字还附带了一些用意识作画的粗劣作画，同步被ai魔改的声音吵得丁晓晨脑袋嗡嗡作响，这年代还真有这么无聊的人天天给人写恐吓邮件。办公桌对面思莫尔看丁晓晨的眼神满怀同情。
“全都是这类的？”丁晓晨问道。
“还有骂的更粗鄙的。”她指着桌面的全息投影屏幕，那些准备给丁晓晨看的都被她用红色绿色黄色做了分类文件夹。这些都是疯狗们乱吠的标签，基本上内容毫无逻辑，事实上发出这些邮件的都很怯懦，干不出什么真正的恐怖举动。但是就看着令人心烦，让你知道，天天有人在诅咒你。
“这类克丽丝都不想理会。”
“那肯定，这不是他们的职责范围内的活。夜城有专门的网络言论监控部门，闹的太厉害的他们也会抓人。但是网络喷子就是这么回事，再多警力投入进来都无济于事，就像高射炮打蚊子，纯粹就是浪费时间，就算抓到了，你顶多就是关他几天，这些信箱垃圾邮件多到系统都已经学会如何清理了。”
“最近几个月有什么特别大的新闻么？”
思莫尔耸耸肩，“最近啊，你知道克劳的亚当斯家族在星域里面还是有些影响力的，那些信徒天天试图通过他阻挠335号提案通过。奥对，还有一些火星的考古学家对他家养香塔这事大放厥词。不过这些人都是弱鸡，没人能通的过克劳家的安保系统。”
丁晓辰向后靠在椅背上，思索亚当都能通过他们网络拦截星际特工了，为何要劳什子他来搞个跨城入侵，这里看起来还是挺传统的，系统也与冷湖差不了多少。思莫尔的办公室搞的像个生态植物园，几台隐藏式的全新投影将地球一处草地的景色投射在办公室内，头顶有灰色的鸟向远方飞去，一会排成人形，一会排成一字型，远处山峰有牛羊游荡，耳边还有鸟儿隐约的歌唱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