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不夜城
“请问找我有什么事么？”
两个家伙里其中年长的一个亮出了他的警徽，在丁晓辰的眼前晃了一下就赶忙收起，好像那东西在空气里面暴露一下就会氧化一般。
“不夜城警局，我们长官想跟你聊聊。”这句话在那家伙嘴巴里面发音很突兀，不知道是翻译的问题还是他对不夜城这里的语言不熟悉，丁晓晨感觉面前人似乎费了很大劲，才忍住骂他的冲动。
丁晓晨假模假样的思索了一会，好像在决定是否跟他们过去，不过放在丁晓辰面前似乎没有别的选择，这次入侵的人身上没有武器，而且就算是有武器，丁晓辰也不是那种会起冲突的性格。
而且附身对象还是个像是经常惹事的混混，对于刚刚开始使用超线程入侵的丁晓辰而言，这具身体远远没有用熟，更别说那这个语言不通的家伙去跟面前的几个家伙吵架。
丁晓辰摒除脑海中奇奇怪怪学院里对不夜城白人捡肥皂的画面，顺从的跟着马仔来到坐着的那个警长面前。
警长是一位看着不大的女人。在阳光的照耀下，让她的高颧和宽阔的嘴巴抿起来总带着讥诮的表情。墨镜架在一道可以做开瓶器的高耸鼻梁上，凌乱的短发散在面颊上，额头前的刘海如同钢针一般。
她穿着一件过于肥大的战术夹克，但是夹克下还露出两条裹着黑色丝袜的长腿，清晰地暗示丁晓晨那件夹克下的身躯是如何的窈窕动人，她双眼冷冷地盯着丁晓晨，双臂抱在胸前，足足一分钟没有开口说话。
“科尔？”
“是。”
“去找萨沙？”女的发音带着一些丁晓辰不太习惯的颤音，“又是什么新花样？”
“是又怎么样，警官，我好像没有违反法律吧，如果有，请你提醒我一下。”
丁晓辰努力的模仿一个混混的口吻说话，不过显然他不太擅长这个，空气凝固，如同透明般的寂静，女警长神情放松了些，放开胳膊，把玩手中的一把刀子。
“科尔，这里是火星，不是君士坦丁，你们世界那一套，在这不管用。”
“对不起，从小我就没妈，没人教过我礼仪。”
“你为什么来火星？”
丁晓晨不耐烦的摆摆手：“我还有事，有话赶紧说，别告诉我你是带着几个马仔出来实习的，你们这是刚从学院毕业的新手警察？”
一只手按住丁晓晨的上臂，丁晓晨感觉力道很重。那位女警长微微摇头，然后丁晓晨身后的警察松开了手。
“冷静点科尔，我只是想跟你谈谈。对，我知道你是在给亚当斯家族的人做事。事实上，我今天在这等着你，就是想亲自送你去律师那边办无罪文件。”她突然站起来，丁晓晨这才发现面前的女人居然跟他控制的白人差不多高。
“我是克丽丝，不夜城警务调查局伤害调查部，克劳·亚当斯的案子以前就是我负责。”
“以前？”
她点点头，“科尔，这案子1000年前就已经结案了。”
丁晓辰在他的脑机中用自己的自制数据分析工具快速的检索女警官口中的关键词，他对控制的这具身体的了解太少了，完全没法理解女人说的内容，他只好故作了然的神态，“这是对我警告吗？”
“不是，我只是在说一个事实，那案子显而易见是自杀。”
“亚当斯家族显然不是这么认为的，而且克劳·亚当斯他说他是被谋杀的。”丁晓晨的数据库终于将这身体里关于火星和亚当斯家族相关数据给理出来了。
“是的，我听说了。”克丽丝耸耸肩，“他怎么想是他的事，没人会接受自己把脑袋轰掉的事实，尤其是他这样的人。”
“他什么样的人？”
“天呐，得了吧——”她突然中断，对着丁晓晨控制的躯壳笑了笑，“不好意思我忘了件事情。”
“忘了什么？”丁晓辰有些茫然，对于这种临时附身，还得他面对面交流，对于他这样一个社恐内向的人简直是折磨，他很想马上脱离这具躯壳，摆脱面前的女人，可是亚当还没有说完如何回去，他是一点招都没有。
女人听了丁晓辰的问话又是一阵沉默，这个名叫克丽丝的女人在他的面前有些失神，当她再次开口的时候，声音中似乎有些含糊和迟疑：“我忘了，你不是本地人。”
“是本地人又如何？”
“不怎么样，不夜城都知道克劳·亚当斯是什么样的人。”
丁晓辰听出来她在撒谎，明显这个克丽丝不认识这具身体的主人科尔，一个陌生人为什么会来到一个陌生人面前撒谎，丁晓辰试着把话题继续推进，“有钱人？”他从视频影像资料中看出来，那个叫克劳·亚当斯的人似乎穿着很不凡。
“很有势力的人？”丁晓辰继续补充道。
她淡淡一笑，“你都是从君士坦丁堡世界来的，还需要我给你介绍他们家族火星大少爷？不说他了，愿意搭我的车么？”
“免费？”
“你们君士坦丁堡警车还要前？”
“那可不好说……”
“好吧，免费。”
“那这样的事情我可不会错过。”
丁晓辰示意带路，然后他们几个人把丁晓辰那具躯壳夹在中间，仿佛保镖一样，个个扬起下巴，警惕的四处张望。克丽丝跟丁晓晨并排走，可能不夜城这里靠近火星的中轴线的关系，这里的阳光明显比冷湖强烈多，丁晓辰眯起他控制的躯壳眼睛，抵御强烈的光线。
没走多远，如同亚当所说的那样，虽然城市很大，但是这个城市明显人很少，停车场破败不堪，显然很少有人使用，有些有棱有角的建筑缺乏人的修缮，已经暴露出惨白的金属框架。停车场上停着的车似乎有很多很久都没有驾驶过，灰头土脸。
风迎面吹来，丁晓辰还闻到了一丝花香，然后才注意到这里的设计者似乎还将地球的花朵移植到了不夜城这个城市，只是常年没有修剪，它们已经成为钢筋水泥缝隙里顽强生长的野花野草。
“这些盎撒人还是喜欢搞几万年前人权自由那一套。”亚当的声音在丁晓晨的脑海中传来，他正好奇亚当为什么这么说时，就看到他们穿过的大门前，一个刺啦作响的喇叭传来声音，：“……不要科学，不要335号决议，meta等于死亡……”
丁晓晨看见一群人正挤在一起，簇拥着一个黑衣男人，这些听众头上的各种全息标语如同霓虹灯般的绚烂。有的写着神怜世人，有的写着主会救我们，欢呼声音淹没了那个用着扩音喇叭的演讲者。
“那是什么？”
丁晓晨疑惑地问着克丽丝，似乎也在问脑子中的亚当。
“信奉耶稣的基督教徒，”克丽丝抿着嘴唇说道，“好像是一个很古老的地球教派。”
“确实没听过……”
“不用理会，他们觉得把人装进meta提供数字虚拟现实，就会让他们失去了灵魂，不知道这种鬼话他们是怎么会信的。”
“看着没有多少人嘛……”
“只是不夜城这里少而已。”克丽丝的口气不是很友好，“我记得他们的总部在地球有很大一块地，现在的名字叫什么梵蒂冈，这帮人还专门投资了两艘星舰，专门运送他们的人到星域传道，分别去了堕落星系世界和弯区星系世界……”
“这么远？”
丁晓晨讶异了，印象中，这两个世界光是距离就是几光年了，这些人去那就是为了传道，这还是比较不可思议的。
“都从地球出发几个世纪了，鬼知道他们什么时候到。”
克丽丝带着他们绕过了那伙人，一个头发长直的女孩拿着一张传单递给丁晓晨，女孩的动作非常突然，引起丁晓辰这具身体的条件反射，举掌外推，丁晓辰差点没控制住那条失控的胳膊打到那个姑娘。那姑娘眼神一变，还是把传单递给了丁晓晨，丁晓辰露出抱歉的笑容，接过传单。
“他们没权利这样干！”面前的小姑娘说。
“嗯，我同意……”她身边的一个同伴跟她一起说道。
“只有主才能拯救你的灵魂，我们的主，是唯一的真神。”
“好的……”克丽丝拽着丁晓辰的胳膊把他拉出两人的包围圈，显然这事这里很常见，克丽丝没少干，这个动作她经常做，显得训练有数。
丁晓辰还是不太习惯女人靠得太近，伸手礼貌地推开她。“你很着急送我去办手续？”
“保释你难道还不够重要？”克丽丝的嘴唇严厉地抿着，回头看了眼她的几个同事，他们都在忙不迭地抵挡无数份递过来的传单。
“她好像想跟我多聊会。”
“是吗？我看你好像是想扭断她的喉咙。”
丁晓晨尴尬地看了眼自己的手，“最近没休息好，神经有些紧张，我这身体做过生化方面的强化，做了几个条件反射的小改造，我猜估计是刚才那个小姑娘不小心触发了反射条件。”
丁晓辰看着这张由火星常见的pvc融合led光珠组成的传单，斜着发光字“虚拟现实是灵魂的逃避，他能拯救你的灵魂么？”，这句话在丁晓辰看来印刷得很奇妙，灵魂的字体方方正正，而其他字则龙飞凤舞，这让他想起买古董电脑给他那家伙的招牌。
他翻过背面，果然看到一行字——不能！
“把人低温冷冻传道就可以，但是让人在虚拟世界中生活却不行。”丁晓辰回头看着那些闪闪放光的字句，觉得挺有意思，他研究了下问道，：“什么是335号决议。”
“星域联盟法庭的新法律，还没通过呢。”克丽丝简短地说道，“不夜城行政执法局现在希望从私人的数据中心提取个人记忆，好让一些死人可以出来为一些活人作证，但是基督教觉得人死了就是死了，尤其是他们的教徒，死去的教徒记忆归上帝所有，应该予以删除所有数据库的记忆，他们说这种行为是亵渎神灵。”
“我懂了，你们作为执法者，这时候是你们表示对星域上级的忠心。”
克丽丝突然停下来，转身看向丁晓晨控制的躯壳。
“科尔先生，我痛恨那些装神弄鬼的教派言论，他们已经折磨了人类几个纪元，犯下的罪行超过人类历史上任何一个组织。你知不知道，他们不允许信徒们进行节育，说不生孩子就是违背基督的意志。他们对人类任何一个医学进步都进行极端抵制。不过他们唯一干的一件好事就是不允许信徒们进行meta连接，这好歹算是避免了他们将他们的流毒蔓延到虚拟世界之中。”
丁晓辰没有搭话，冷湖区的人，或者说是华夏人对宗教并不热衷，所以即使听出女警官的怒意，但是不知道如何去回应她 。
警车自动泊车停在了身旁，这是一辆小型的陆空两用型的警用飞艇，外观是丁晓辰只有在灵剧中才见过的警用涂装，涂满红黑涂装，颜色十分醒目。车门开启，其中一人钻到了驾驶舱，带起一副驾驶墨镜，都进去了后，克丽丝敲了下驾驶后座，涡轮的声音开始咆哮。
丁晓辰找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车辆悬浮上升的时候，气浪吹的那帮传道者不敢靠近，丁晓辰打开车窗，伸长脖子往外看，一直远远的注视着那团挤在一起的信徒。
“感觉你像是来旅游的游客。”克丽丝问道。
“这么说吧，下面这些人反对节育，按说不夜城的人口应该大膨胀才对，但是我看这里没有变成拥挤不堪的大蜂窝，所以这个事情他们是怎么处理的？”
丁晓晨有些好奇的问道，他想起冷湖那个大蜂巢，华夏人拥挤的在那个内外城里，这里跟亚当说的一样，即使空着，也没有给华夏人开放。
克丽丝和她的手下相互看了眼，脸上露出不太愉快的笑容。&34;死了啊。&34;丁晓晨右边的红扫把头说道。
“死了？”丁晓辰下意识的摸了下自己的头，然后看向他们。“他们没有做细胞重生？”
&34;没有。”似乎这个话题快速地拉近了他们的距离，丁晓晨和他们的谈话似乎轻松了些，那个红扫把头继续给丁晓辰解释：“他们顶多就是活个几十年，对于新的细胞再生技术，对于他们来说都是一样的，他们永远都不会用，可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