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支配
“的确，他们的身体怎么处理的？”丁晓辰点点头。
坐在丁晓辰对面的男子做了一个随手抛弃的手势，“烧了或者卖掉了，器官给一些需要的人移植，看他的家里人怎么想的了。”
丁晓辰转过头，看向窗外变小的那群人，有些五味杂陈。
“有什么不妥吗，科尔。”
克丽丝好奇的问道，丁晓辰转过头对克丽丝露出一丝轻松的微笑。
“我只是在想，你们这儿跟别的地方还真不一样。”
这话把丁晓辰面前几个警官都逗乐了。
他们的警车沿着不夜城的主干道行驶了半小时之后，轰鸣的引擎切换到了低速档位，丁晓辰猜测目的地近了，此时火星上空的太阳已经到西边地平线附近，车窗里照进来的阳光一片金黄。警用飞艇缓缓下降，丁晓辰凝视窗外，他们居然在这里建造了一个湖泊，像是融化的金水倒映不夜城穹顶的琥珀色天空，他们好像正在降落到一个装着蜜糖的罐子里。
下降时，飞艇向着丁晓晨一侧倾斜，正好让丁晓晨好好地端详了一番这个不夜城私人领地。那是一栋气势雄伟、瓦片铺顶的宏伟建筑，大的足以容纳一支小型舰队，一头延伸到湖泊中，周围是中式园林。
建筑在湖泊中央部分是精心修饰的绿色，外墙是白色，屋顶是鎏金的珊瑚红。看来那帮掠夺者没有对这里有多少改变，建筑的风格还是华夏人走的时候东方园林，随着距离越来越近，丁晓晨在一处边界分辨出电子围栏的痕迹，它做得很隐蔽，几乎跟环境融为一体。
在一片草坪上，司机砰的一声关上门，丁晓晨觉得完全没必要那么大力，他用一只鞋跟小心地踩踏脚底下的青草 ，这东西在冷湖城算是价值不菲的小玩意，这里居然只是他们停车场门口的装饰物。
一个年轻女人从一处房间旁边出现，她手里拿着精致手包，踏着草坪向丁晓晨他们走来。在距离二十米左右的地方，她停住了脚步，把档案夹在胳膊底下，手掩着嘴巴。
“你是科尔？”
在阳光湖泊的映衬下，她显得青春动人，身上的白色修身小西装则是她美丽身姿的绝佳砝码。走起路来，她肩头披散的金发欢快地跃动，一开口说话又露出洁白如玉的皓齿。
“你好，”丁晓晨回应道，“我是科尔。”
“我记得你应该是一个小时前就应该到了。”这个话听起来像是责备，丁晓晨无奈地摊开双手，看向一旁的克丽丝。
“我接了他。”
“你居然敢劳动警察大驾接你。”她走过来几步，目光多半落在了克丽丝的身上，“我认识你。”
“克丽丝警长。”克丽丝语气像是在一场舞会中跟闺蜜说话一样，“不夜城警局生理伤害部。”
“哦，我想起来了。”声音中明显带有了敌意，“上回，我有个案子，被警察截住，说什么非法鸣笛什么的，是不是你做的手脚。”
“不，那是交通管制部的职责，女士。”警长很有礼貌地说，“我没权限指挥交通部。”
丁晓晨眼前的女人冷笑了一声。
“那可未必，我知道你可能不能一手遮天，我也不相信交通部你一个人都不认识。”她的声音有些咄咄逼人，“下次不要这么干了，你们这些蹩脚手段，还不如找我做顾问，我来教教你们如何把人关起来，可以超过24小时。”
丁晓晨瞥了一眼克丽丝，想看看她的反应，但却一无所获。女警长的侧脸坚毅，依然没有一丝表情。
与之相映成趣是另外一个女人脸上的讥诮，丁晓晨注意力全部被她吸引，她的神情非常难堪。
房子那边有两个大块头男人，肩膀上安装着自动武器，从丁晓辰他们降落的那刻起，他们就一直站在屋檐底下监视，此刻他们已经朝他们走来了，丁晓辰猜测一定是面前的女人通过她脑机里的通讯器召唤过来。
“你在这里不受欢迎。”年轻女人冷若冰霜地对克丽丝说。
“马上就走，女士。”克丽丝笃定地说。她很突兀的拍了拍丁晓晨控制的躯壳肩头，回头轻快的走向警用飞艇，走到半路她突然停下来，回过头看向丁晓辰。
“差点忘了科尔，你应该需要这个。”
她从胸前的口袋掏出一个小包，扔了过来，丁晓晨接住，打开，发现是一包烟和一个小数据盘。
“再会了。”
她钻进警车，扣上车门。透过车窗，丁晓晨看到她在看着他。警车引擎轰鸣，开足马力腾空而起，强大的推力喷在地面上，将碧绿的清草压出道道沟壑。
丁晓辰目送它转向西边，朝湖面飞过去。
“倒是个美妞。”站在丁晓辰旁边的女人说，不过好像是在自言自语。
“你是萨沙？”
她转过身来。丁晓辰从她脸上表情猜测，她看到警长对丁晓辰这具躯壳的亲切热情，他似乎并不克丽丝更受欢迎。又撇着嘴唇，做出一种难看的表情。
“科尔先生，我派人去接你，你为什么不等等呢。”
丁晓辰拿出克丽丝的数据卡，“这姑娘说给了我无罪释放文件，所以我跟她走了。”
她伸手接过那个小小的数据文件，但是丁晓辰轻轻一抬手，没让她得逞。她站在原地对着丁晓辰，脸上有些挂不住，气恼地喘着粗气，胸口上下起伏。丁晓辰发现即使是寄生在别人身体上，他的身体还会跟野兽一样保持着激素分泌的本能，他现在的这具身体也不例外，雄性激素大量分泌，某些感觉已经影响到自己的思维决定。
“你应该在约定的地点等着。”
丁晓辰想起刚刚进入这个躯壳的尴尬，那个期待的女人的眼神，还有毫无头绪的记忆，这让他没来由的感到沉重，他重重地吐了一口气。
“萨沙女士，如果我在那儿等，估计现在我还在那个路口吧？现在我能进屋去吗？”
她的眼睛略微睁大了点，丁晓晨这才发现她眼睛的年龄其实有些老，不管她如何让细胞重生修复，但是眼睛却是很难进行重生，用上了人造晶体的那一刻起，细看之下，你就可以通过晶体颜色，判断她的年龄，丁晓晨猜测她的年龄至少已经是200岁了。
“对不起科尔先生，我刚才有些失礼。你知道的，我们这对警察没有一点喜爱，尤其是受理你这样的案子的时候，一看见他们我就心烦意乱。如果你能想象……”
“不用解释。”
“真抱歉，我平时不是这样的，我们都不会这样。”她挥挥手，好像在表示她身后两个威猛男平时就是只会走秀的健美先生，“请接受我真挚的歉意。”
“不用这么客气。”
“走吧，我们去会客室细细聊下你的事情。”
房子内部明亮通风，与冷湖像个大号罐子有着明显的不同，这个家族的女主人明显保留了他们在地球的习惯，还配了女佣，那个女佣不用萨沙吩咐就接过了萨沙手中的手包，跟着他们身后走着。
他们走过一个瓷砖铺就的长廊，两边墙壁都挂满了艺术品，以丁晓辰一个见识浅薄的火星人来看，应该都是些上了年纪的古董，其中有地球古东方的水墨画也有署名梵高的抽象画作。走廊的尽头摆着一个方形基座，上面是一株类似小树的东西，通体由红色宝石碎片组成。丁晓晨在它前面停下，萨沙本来已经走在前面，见丁晓辰停下来，不得不停下脚步，返了回来。
“你喜欢它？”她问道。
“非常喜欢，它是从天狼星来的，是吧？”
她脸色略微一变，被丁晓辰从眼角的余光捕捉到，他十分不解为什么自己的身体，突然被控制说出这句话，随即释然，他脑子中还有个亚当，这话应该是他意识，不过这句话显然与现在附身的身躯明显不匹配，丁晓辰转过头去近距离端详她的脸色。
“这见识了不起。”她说。
“这倒是鲜有人夸奖我，尤其是现在搜索引擎这么发达的年代。”
她眯起眼睛打量着丁晓辰，“你确切地知道这东西是什么，对吧。”
“说实话，不知道。我比较喜欢巨舰大炮，这石头应该是在某个图册上见过，但……”亚当说了刚才那句话后又不说话了，丁晓辰只好自顾其说地圆着刚才的话。
“它是香塔。”她走过丁晓辰旁边，伸手用指尖拂过石树的枝丫。那东西发出一声叹息，空气中飘过一阵轻松曼妙的香味。
“它是活的么？”
“没人知道。”莎萨的音调突然涌起一阵激动，看得出来她对这东西很热爱，“卖它的人，说它在它的星球可以长到一千多米高，根部比这个房子还要粗大。几公里之外你就可以闻到它的香味，不过从那地方来的时候太遥远了，这东西小了些，但是也至少有一万年的岁数。”
“肯定很贵吧，我是说，把它从天狼星运到火星。”
“钱不是问题，科尔先生。”萨沙又换上了她正常音调，往前走。
走过左拐的那条走廊，丁晓晨加快了自己的脚步，他越发不想再多生额外的事端，这里的东西很多都超出他的知识面。还有很多的东西在让丁晓晨脑子发晕，一路上，萨沙那个若隐若现的身体轮廓在紧身弹力面料包裹下，随着她的步伐轻快地跳动着。当然路两侧的艺术品一直吸引丁晓晨将视线停留。
会客室建在房子的西翼的末端。萨沙带着丁晓晨穿过一扇木门，推开门的一瞬间，耀眼的阳光就迫不及待地扑到他们身上。
“克劳先生，这是科尔先生。”
丁晓晨在他的脸上搭起一个手搭凉棚，这间建在湖面上的会客室，还有个阳台的跃层，跟他们之间还隔着一个玻璃推拉门。一个男人趴着阳台上看湖景，萨沙示意丁晓晨继续往前走，他们两个走上了一段木头搭建的阶梯。
这时，丁晓晨才发现整个房间墙壁都是书架组成，从地面到天花板上，那些金色的阳光给这些书本镀了一层橙色的光芒。
丁晓晨走上阳台，男人转身面向他。他手里拿着本书，书页虚掩着。
“科尔先生。”他放下书，跟丁晓晨握手，“很高兴终于见到你了，适应了火星的环境了没？”
“还好，没什么不适应的。”
“那就好，我当时没把事情安排细致，只是让我的律师给你找个借口把你从君士坦丁世界调度过来……”他回头瞥了一眼，好像在观察克丽丝的警车十分在还在视线之内，“希望警察没有太多管闲事。”
“他们知道了我的身份还送了我这个。”
丁晓晨胡乱的理这凌乱的关系，也在猜测亚当是不是一直在收集着不夜城的数据，面前的克劳·亚当斯看上去很像是一个很有权利的人。丁晓辰在冷湖的自媒体看过一些地球欧洲古代绅士的画像，面前的克劳简直那个绅士的翻版，他身形消瘦，举止优雅，一头铁灰色的长发扎成马尾，漆黑的眼眸坚毅冷酷。透过他的双眼，丁晓辰仿佛能看到他头脑中蕴含着一座动力无限的可控核聚变能源站，而手里的书本和满墙的书架不过是庞大机器的外部延展。
“还是那个女人。”萨沙说，“那个女警官。”
克劳随意的点点头，“别担心萨沙。他们就是随处乱嗅。我曾经警告过他们，我要自己调查，他们一直没当过一回事。好了，现在科尔先生来了，他们应该会认真对待我说的话了。”
他转向丁晓晨，“我这件事，一般的警察几乎没什么用。”
“明白，所以我才会站在这里。”
丁晓辰在心里反复盘算着，是否这个人也是亚当的仇人之一，他把他附身在一个穿越几个星系调度而来的人身上，不过从另一个角度来看，有钱人通过钱支配一个人从另外一个星系赶来，他们通过技术控制一个人的身体。
本质上，似乎这件事情没有什么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