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004西川学园
从最开始的10000积分,到如今的30000积分,诱惑层层加码。
张淑冉没完成前两个任务本来就很不甘心,现在大好机会摆在眼前,没理由拒绝这个任务。
只需要在传递答题卡的时候做那么一丁点手脚。
她脑子还算好使,广播里的须知不说能一字不落地记下来,但基本要点都记住了,规则里没说不能损坏别人的答题卡,向后传的时候不小心撕破,也不是故意的,苏挞同学会谅解的吧。
张淑冉这么想着的时候,动作已然同步完成,最后那张答题卡在递到苏挞手上的时候,她没有及时松手,以至于脆弱的答题卡刺啦一声,破了一角。
“对不起苏同学,我不是故意的!”张淑冉听着脑海中任务完成后的奖励结算,很不容易才控制住没有在道歉的时候翘起嘴角。
“就算你是故意的也没关系。”苏挞说。
这个反应是张淑冉没想到的。
苏挞将那张答题卡接过来,放到桌子上,手掌轻轻抚过纸面,优雅地将属于自己的东西熨平整。
随后轻飘飘抬了一下眼皮,示意张同学看一眼自己桌上的答题卡。
张淑冉扭头看到自己桌上的答题卡,头皮都要炸开了,一时间都忘记呼吸。
怎么会?
是被自己撕了一个角的答题卡!
张淑冉脸上失去血色,四肢都没了温度,掌心冒出冰凉的汗。
只要是参加过考试的人都知道答案要写在答题卡上才算有效分数,答题卡损坏,会导致阅卷机器无法识别。
她再次回头的时候,苏挞已经在一张完好无损的答题卡上写上了名字,脑海中也出现结算错误的提示音。
为什么!
为什么苏挞可以提前知道她想做什么,还能在这样的状况下神不知鬼不觉地换走她桌子上的东西!
苏挞好心提醒:“广播说答题卡有问题可以找监考老师要一张备用的,总比用破掉的好,还有一分钟就8点了。”
张淑冉被一语惊醒,对,可以要一张新的,不能耽误考试!
她颤抖着举起汗涔涔的手,“老师,我想要一张答题卡。”
女监考老师看过来,问:“你是想要一张答题卡吗?”
明明听起来只是一个简单的确认流程,但莫名的给人以不安的感觉。
张淑冉此时也没有别的选择,回答道:“是的,我的答题卡不小心撕破了。”
白星河从讲台后面拿出一张新的答题卡,亲自走过来放在她桌上,没有再多说什么,反倒是离开的时候,多看了后面的苏挞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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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挞在看到教室座位分布的时候,就预想到会发生这种情况,已经激活了刚才获得的等价交换守护符,她不想跟害自己的人计较,只是因为浪费时间且无趣,不代表她会对身边的潜在威胁放任不管。
考场规则提到答题卡不得折叠,如果损坏需要找监考老师索要备用答题卡,苏挞直觉,备用答题卡多半跟正常的答题卡不一样,不知是福是祸。
既然这位张同学这么想做第一个吃螃蟹的人,她当然很乐意看看拿到备用答题卡后会发生什么。
毕竟,月考应该不止一门科目,每一个额外的信息和线索都对推测规则躲避陷阱有很大帮助。
铃铃铃铃铃——
催命符一样的上课铃声拉扯起考场里每一个人的心弦。
考试开始。
第一题:
你走在上学路上,看到有个老奶奶在过马路的时候摔倒了,路上行人冷漠,没有一个人停下来去看看这位可怜的老奶奶,路上这么多车,很容易被碾成肉泥的,可是你再不快点走就要迟到了,这时候该怎么办呢?
a既然没有人关心老奶奶,那不如过去踩几脚再走吧
b这么好的视频素材,发到网上一定会有很多阅读量,拿出手机拍个小视频再去上学好了
c作为一个品学兼优的好学生,迟到是不能被容忍的可耻行为,还是快点去上学吧
d过去扶起老奶奶
如果是真正的品德考试,作为正常人,能很轻易地判断出在这四个选项中只有第四项是符合人类道德的。
可是这不是一个正常考试,第四个选项在这几个选项中显得格格不入,就像是出卷人给考生挖的一眼就能看出来的坑。
那么,哪一个才是正确答案呢?
苏挞顺着向下看第二题。
我是个品学兼优的好学生,每次考试都能得到很高的分数,于是班里的坏学生找上我,威胁我在考试时给他们发送正确答案,否则以后见我一次揍我一顿,可是万一被抓到作弊,我也会受到处分的,我该怎么办?
a同班同学互相帮助也是应该的,偷偷发送答案给他们好了
b他们真是坏透了,如果被一把火烧死就好了
c他们真是坏透了,如果被一把火烧死就好了
d他们真是坏透了,如果被一把火烧死就好了
第三题:
爸爸妈妈说我做什么都不如隔壁邻居家的小明,如果他消失就好了,我该用什么方式让他……
第四题、第五题……
后面每一道题都是这样,每一个选择都看起来既正确又不正确。
之前看到同学炸开都没有崩溃的考生,在看完整个试卷之后,无意识地开始拿笔尖扎自己的手背,好难,真的好难,如果考不好会怎么样?这么难的题,一定会考砸的!
教室正前方悬挂着一个时钟,所有考生一抬眼就可以看到时针和分针走到了哪里,没有明确的规则说明这场考试几点结束,但按常识,一门考试最多不会超过两个小时。
一定要在考试中要取得好成绩!
许多人不约而同的,选择了每一道题最道德败坏的那个选项。
苏挞坐在最后的角落,没有像其他人一样纠结到底哪个是正确答案,甚至连题都没有全读完,答题卡上除了名字,空空如也。
她用手支着脑袋,想的是,如果她是出题人,应该会让这些可怜的考生亲身经历一遍自己的选项吧。
否则单纯把这么一堆人困在这里只是答题,就太无聊了。
苏挞举起一只手,礼貌而乖巧:“老师,可以请您过来一下吗?”
在大家都在安静考试的考场里发出声音,十分突兀。
前面的考生几乎是齐刷刷回头,一张张脸全都对着她的方向。
苏挞的目光也从左向右扫了一圈,一部分表情痛苦,眼神混沌、涣散,还有一部分没有任何表情,眼窝里装着的仿佛只是一颗塑料球,没有任何光泽,无限向这些面目模糊的鬼同学趋同。
看来,如果乖乖将答案涂在答题卡上,会在不知不觉中被周围的无脸同学同化,等到把所有的题目涂满,大概就会彻底沦为这个考场的一部分。
说不定,这些无脸同学最初也是和她们一样的考生,当然,这一点是苏挞没有根据的猜想,但其他的推测都有蛛丝马迹加以论证。
每一名考生都有两只笔,一支中性水笔,一支涂答题卡选项的铅笔,可是整张试卷全部都是选择题,也就意味着全程只需要用到一支铅笔就够了,水笔顶多用来写个名字,但苏挞并不认为会这么简单。
因为自始至终,广播都没有告诉过考生要把答案涂在答题卡上,那只是外面世界的考生在大大小小的考试中习以为常的共识:用铅笔涂满选项框方便机器识别,考试结束时上交答题卡,看题的试卷留在自己手中等待考试后听老师讲解。
而关于答题卡的规则有两条:答题卡不得折叠,不得涂抹;请各位同学认真填写答题卡上的姓名。
不得涂抹这条规则紧跟在不得折叠之后,按照既定思维,会理解成不能在答题区域外乱涂乱画。
但如果原本的意思就是答题卡上除了填写姓名,不能有任何涂抹呢?
这是一个依据语言逻辑设计的误导陷阱。
这些面目模糊的无脸同学还有教室里令人窒息的臭味,是生理和精神的双重污染,在考试开始前,就已经在蚕食着他们的理智。
就是为了让更多人毫无所觉地自己踏进去。
而且,没有通知考试结束时间,应该不是系统故意不提示,而是这个时间本来就不是确定项。
如果没猜错,考生得出的答案应该用中性水笔直接填在试卷上,而每道题也并没有唯一正确的标准答案,或许在正确位置填下答案的时候,考试才算真正意义上的开始。
苏挞这时候举手叫老师,一部分原因是她想确认自己的推断,考试的时候,弱小无助的考生遇到问题需要解答,有什么方式比直接询问监考老师更快呢?
监考老师的职责就是监督考生遵守考场纪律,以及为考生提供帮助,看到有考生举手,白星河再次走到教室最角落的位置。
“老师,我可以把选择题的答案写在试卷上交给阅卷老师批阅吗?”苏挞并没有刻意压低声音隐藏自己解析出的线索,副本并没有说通关方式是淘汰其他考生,这里也没有任何阵营竞争,那么适当分享一些信息也只是顺便的事。
她也不想入学第一天就没了室友。
而且,随着正常考生异化数量的增多,这间教室恐怕就不再安全了,考试开始前那个倒霉蛋男生就已经给大家展示过,与无脸同学接触后会有什么样的下场。
失去身份的人,会再次抢夺一个身份。
就像是设定好的问答程式,监考老师没有任何思考便回答了,“可以。”
随着这声言简意赅的两个字,答题进程还没超过三分之一的考生陡然惊醒。
刚刚就像是做了无比真实的噩梦,在梦里,变成被许多人踩踏的老奶奶,变成一滩被车碾碎的肉泥,变成被谩骂的视频主角,变成被以各种残忍方式杀害的小明,在一轮又一轮的痛苦和绝望过后,又变成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可以肆意践踏剥夺他人的生命。
那种感觉……
教室里响起一片“piapia”的声音,是一些人冒着冷汗,像烫手山芋一样把涂卡铅笔扔在了桌子上。
平时就算上课的时候再想打瞌睡,在考试这种紧张的氛围下,也很难会产生困意,更别说是在这种随时会死的恐怖游戏中,那一切真的是梦吗?
但答题进程已经过半的考生就没那么好运了,许多都已经在一层一层醒不来的梦魇中,失去了反抗的欲望——不必再受人类道德秩序的约束,永远在梦里当一个凌虐别人的主宰,似乎,也挺好的。
就这样放弃作为人类的资格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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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挞注意到,在几乎教室里所有人(包括那些没有思维的鬼同学)都回头的时候,前排的张淑冉却仍旧背对着她,而且趴得很低。
是因为那张备用答题卡吗?
正在这时,她的思绪因一个声音中断。
“还有其他问题么?”白星河站在桌边,俯视着这名第一个向监考老师问问题的考生,公事公办地说。
苏挞仰着头,比方才少了许多敬畏:“白考官,能不能再靠近点?”
她举手叫老师过来的另一部分原因,是想说一点更重要更私密只能两个人咬耳朵的悄悄话。
白星河很“听话”地伏低身子,将耳朵靠过去,也不知道谁是学生,谁才是考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