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9章
荣晓开始相亲了。顺带把赫伊也拉着一块加入到“朝前看”的运动。
热心人很多，冷沐风，齐一书，纪文宇夫妇的适龄同事，同学，合作伙伴和朋友，甚至包括了那些同事，同学，合作伙伴和朋友的同事，同学，合作伙伴和朋友，如此无限循环下，可选择性也着实不少。店里几个同事也不甘示弱，非说要贡献出自己的一分力量，毫不吝啬地把各自七大姑八大姨家的远方堂哥，表哥都整合了起来…而其中最特别的一对媒人则当属时父时母了。
这天，厨房又新进了品像极好的蓝莓果，赫伊如平常一样留了一份低脂的蓝莓蛋糕，想着下班后带回去送给时母。一段时间的相处，他们俨然成了忘年好友。
“叔叔阿姨，今天的蓝莓蛋糕，你们尝尝。”赫伊恭恭敬敬地站在门口，笑着说。
“哎呀，小赫你来得正好，快进屋里坐。”时母热情地邀请她。
“这么晚，会不会打扰您和叔叔休息？”赫伊低头看了眼手上的腕表。
“你这孩子，怎么会打扰呢，我原本还要下楼去找你呢。虽然比不了你们年轻人过夜生活，但也没有这么早睡。快进来。”
“是小赫来了吗？快进来。”屋中传来时父低沉浑厚的声音。
扛不住两位老人的热情，赫伊听话地走进来端正坐下。时父放下手里拿着的书，亲自为她倒了杯茶，这种待遇，时睿之前大概都不曾有，足见他对赫伊的喜欢。
时母则变戏法一样，变出一盘热气腾腾的饺子来，摆在赫伊面前。
“来吃饺子。”
赫伊看看饺子，又看看时母。
时母温和的笑：“特意给你留的，知道你是北方人，可能比不了你妈包的，不过，这也是我最拿手的，时睿和你时叔叔都很喜欢吃，你尝尝。”
赫伊接过时母递过来的筷子，安静的夹了一个饺子放入口中。
“好吃吗？”
“嗯，好吃。”她感觉到自己眼角的温润，饺子里藏着思念的味道。
“小赫啊，你有男朋友吗？”当赫伊的筷子夹起第二个饺子的时候，时母突然问道，时父竟也一脸期待地看着她。
饺子滑落，赫伊顺势放下了手中的筷子，她思考着要如何回答这个问题“我……”
赫伊顿了一下，抬起头，与两位老人的目光交汇，“现在没有。”
对面的人像是松了一口气，相互对视一眼，露出满意又欣慰的笑容。
“我帮你介绍个男朋友吧？”
“啊？”赫伊愕然。
“我儿子，时睿，你觉得怎么样？”
赫伊恍恍忽忽地回到自己的公寓，一屁股坐在沙发上，目光停驻在面前几盆奇迹般露出一缕微弱新绿的绿植，藏在她嘴角的笑意渐浓。她慢腾腾翻出手机，找到他的主页，那上面最新的一条微博还是他出国前几天发的。
“一直以来的陪伴，长久以来的支持，谢谢你们。我相信历尽繁华磨难，我们终将遇见更好的自己。还会有新的故事等着我们一起奔赴。”
下面是成千上万条粉丝的动情回复，像是和自己的爱豆许下的承诺
而那天，时睿的私信里有一条来自赫伊的信息。
“我会努力成为更好的自己，只愿，最好的我可以等到最好的你。”
赫伊将思绪从回忆中拉回，笑着用拼音9键输入。
“时睿，你走后的第182天，异国一切都好吗？法国的夏天要比重庆多少凉爽些吧？对了，关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什么的，你怎么看？”
巴黎，快四点的时候，坐在学校小公园一处的时睿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随后接到了老妈的电话。
“妈，又想我了？”他嘻嘻笑着，揉着自己的鼻子。
“没个正形，功课怎么样？”母亲关心地问道。
“挺好的，就是这边夏天短，这才刚入9月份，都要穿外套了。”
“那你可得多穿着点，记得穿秋裤啊，一个人出门在外一定要照顾好自己。”
“知道了，妈，我都这么大人了，放心吧，您和我爸身体都好吧？”
“我们挺好的，不用你担心。对了，放假回来吗？”
时睿沉思片刻，又恢复一副笑脸：“到时看学校这边的情况，我尽量回。”
“好，好……对了小睿，你交女朋友了吗？”
“啊？没，没有。”
“咱家楼上搬来个邻居，小姑娘长的好看，又懂事能干，我和你爸爸都觉得不错，我刚问了她还没男朋友，你也老大不小了，要不介绍你们认识？”
“咳咳咳…妈，我这还是一个学生呢，等毕了业再说吧。”
“别转移话题，你是去留学进修，又不是读初高中，谈个恋爱有什么影响？我跟你说，那姑娘…”
还没等老妈说完，时睿状似着急地说，“妈，我回头打给你啊，同学说教授喊我过去有急事，挂了啊妈，拜拜，拜拜。”
“hey,ray，what’swrongwithyou？”一个棕发蓝眼的外国男孩拍了拍时睿的肩头，他是时睿在商学院最好的朋友。
时睿回神，摇摇头说，“nothing,mymomsetsmeupwithagirlfriend。”
“oh,congratulations！”
“areyoukiddingmeforgetaboutit”
男孩哈哈一笑，揽着时睿的肩膀朝着教室走去。
日子就这样无波无澜的一天天过去，店里又招进几个年轻男女，经营进入正轨，客流量稳定，收入颇丰。
终于得闲的赫伊正式拜了齐一书为师，如今一有空便躲在角落里读读写写。时父时母俨然把她当成了儿子的准女友，呵护有佳。每当这时，赫伊总是浅浅一笑，看在老人眼里，竟是羞涩之意，难为远在他国不了解情况的时睿，被老妈念的耳根起了茧，隐隐对那位新邻居生出一丝好奇，心里却仍没有空出半分位置，那儿装着一个他无论如何也舍不得忘记的人。
林轻扬再次到店是在两个月后。已入初秋，她穿了一件卡其色的轻薄风衣，推门而入。
依旧是那个靠窗的角落，她恬静地望着窗外沐浴在阳光里的花花草草，店里萦绕着轻缓的音乐，一派岁月静好。
这一次她自己点了一杯冰美式。
“我以为你不喜欢美式。”赫伊把咖啡轻轻放在餐桌上，用像对老朋友一样的熟稔语气说道。
林轻扬微怔，随即了然的笑了。
“请慢用。”赫伊忍住内心巨大的震惊和疑惑，把时间和空间留给了林轻扬。因为她还没有想好，要怎么验证自己的猜测，怎么问出长久以来压在心中的疑问。
半个小时后，林轻扬起身走到吧台结了帐，她离开前冲赫伊淡淡地笑了笑，可是赫伊却分明在那笑容背后的一双清澈眸子里看到了被极力隐藏起来的说不清的复杂情绪。
“林轻扬。”赫伊终于在林轻扬即将迈出店门的时候叫住了她，叫出了那个让自己不敢置信的名字。
女人缓缓回首，并没有赫伊意料中的诧意之色。她脸上仍挂着波澜无惊的笑，像是对着多年未见的好友一样说，“你好，赫伊。”
他们极有默契的并肩而行，走下长长的石阶，路口转弯处有一家小小的甜品店。
仍然是角落里的位置，她们相视而座。
赫伊正想着要用什么样的开场白比较好，林轻扬却先她之前开了口。
“希望没有吓到你。”她如此说，是因为赫伊既然知道她，想必也一直以为她已经死了。所以，自己这样冒然出现在她面前，似乎有些无礼。
赫伊微笑着摇摇头表示不介意。
“那么，是为什么？”赫伊终于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什么？”林轻扬却显然没有从刚刚的情绪中回过神。
“你为什么要以这样的方式离开他？”
林轻扬沉默了。
“他一直很痛苦，哪怕今时今日，也没有从那种痛苦中完全抽离。”
“我很爱他，胜过爱我自己。”林轻扬终于开口说道。
“那为什么？…”
“因为我病了。”没等赫伊问完，她脱口而出。林轻扬眼神凄迷地望着窗外马路上来来往往的行人，继续缓缓说道：“是很严重的病，医生说治愈率不足15。我当然知道他有多爱我，可是他的事业正在最紧要的上升期，我不想成为他的牵拌。”
林轻扬将视线收回，拿起杯子抿了口水，接着说，“所以我便和好友一起骗了他，让他以为我在那次旅行中意外离开了，长痛不如短痛。”
“或许，你不应该帮他做决定。在他心里，你才是最重要的！”
她笑了，“我知道，在我心里，他又何尝不是最重要的呢！所以我才会以自己认为对他最好的方式来结束这段感情。”
“你…遇到那15的奇迹了吗？”
“是啊，那件事之后，我就留在法国生活。后来遇到了现在的主治医生，他是这种病症的权威，我申请去试验他的新疗法，很幸运。”
赫伊放在桌下的那双紧握的双手终于缓缓松开，脸上露出轻松的笑容。“那太好了，完全康复了吗？”
林轻扬摇摇头，“没有。不过，以前是15的几率生，85的概率死，现在情况反过来了。”
赫伊沉默了一瞬，想对她说几句加油打气的话，却不曾想这沉默落在林轻扬眼里却有了另一种意味。
只听她有些落寞地说：“你别担心，我只是想回来远远的看一看他，还有以后和他共度余生的那个人。”
赫伊错愕地抬起头，傻傻望向对面的林轻扬，忽然笑了起来，“冷沐风，他现在是我哥。”简单的一句话，已经说明了所有。
林轻扬听到这话时的反应，明显要比之前赫伊叫出她的名字时大得多。她似乎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眼神炙热又有些慌乱的看向赫伊。
“你没有听错，他不是我的男朋友。我和他一起相处了一些日子，一起经历了一些事，以前他是我的老板，现在，他愿意把我当妹妹，我便多了个哥哥。”赫伊仿佛读懂了她的心思，再次认真地说明，眼神无比真诚。
“可是，那些新闻报道…那些照片。我自认为是了解他的，在他的眼神里，我看得出来你对他来说很重要。”林轻扬的声音越来越小。
“你看着我的眼睛，再认真看看我的脸。你说，我们前世是不是一对双生姐妹？”赫伊皎黠地笑着。
林轻扬微怔，似乎明白了些什么，又不敢确认。
“你大概猜出来了吧？冰块对我好，是因为他觉得我像另一个你。但其实谁都不能取代你在他心目中的位置。轻扬姐，你明白吗？”
林轻扬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情绪，蓄在眼眶里的泪水顺着脸颊悄然滑落，赫伊伸手握住她紧握成拳头的冰冷双手，“轻扬姐，你会留下来吧？留在他身边。”赫伊用祈求的语气柔声问道，眼神无比真挚。
“我…”语未毕，泪水再次夺眶而出，林轻扬用力地点了点头。
于是，在一个天气极好的温暖秋日，赫伊策划了一场神秘的约会。
她早早等在院门外，一看到踩着石阶走进来的冷沐风，便兴奋的像个孩子一样跑过去迎接他。
“哥，你可算来了。”赫伊挽着冷沐风的手臂，仰头看着他傻笑。
“搞什么花样你今天？”冷沐风看着今天格外活跃的赫伊，一头雾水。
“给你介绍个女朋友。”她嘿嘿地笑起来。
“胡闹。”冷沐风神色微凛，眼看着就要转身离开。
“只许你为我张罗，我就不能替你操操心吗？”赫伊抽回手，佯怒说道。
“我只提了那一次，你拒绝之后我不就识相的绝口没再提过吗？还真生哥气？”
“嗯。”赫伊一扭头，嘴巴撅的更高了。
“生气也没用，这事，没得谈。”冷沐风说罢，也来了脾气，转身就要往院外走。
“哥，来都来了，就见一见嘛，就是我和你提起过的那个姐姐啊。我觉得她和你真的很配。”眼见硬的不行，赫伊立马换了方案，嘴角一弯赶紧拉住冷沐风的胳膊，使出了撒娇的看家本领。
“小伊，你应该了解，我心里……”
“我知道。”赫伊不等他说完，抢过话头：“可是哥，我希望你可以幸福。就看一眼，好不好？就一眼，你若不喜欢，以后我再也不做这样的事了。”她无比诚恳地请求着。
冷沐风看着自己认下的这个妹妹，无奈地点了点头，“下不为例。”
“仅此一次，我发誓。”赫伊抽出三根手指，郑重其事地保证。
冷沐风极不情愿地跟着赫伊走进小馆，但当他看到坐在角落里，周身被阳光包裹着的那个背影时，心却不由地为之一颤。他下意识地停住脚步，转头看向赫伊，似乎想从她的眼睛里探究出答案，又或者，仅仅是一点鼓励和支持。
“加油，哥。”将一切都尽收眼底的赫伊，自然读懂了他复杂情绪里的惊讶，疑惑，还有些许惊喜和期待，她郑重地冲冷沐风点点头，给了他一份坚定和勇气。
冷沐风在一个深呼吸后，迅速地调整好自己的状态，重新迈步向那个背影走过去。
“你好，久等了。我是冷沐风。”他站于桌旁，礼貌地做了自我介绍。
从他的角度，只能看见女人的微微上扬的嘴角和弧度恰到好处的下颌，她正低头浅笑。紧接着，女人似乎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样，鼓足勇气站了起来，转过身面对着这个让她思念了无数个日夜的男人。
“你好，我是林轻扬。”她灿烂地笑着，比那天的阳光还要明媚。
“轻扬？……”冷沐风轻声重复着这个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名字，不可置信地望着眼前的女人，原本冷峻的脸上似乎在一瞬间汇集了这世间所有的情绪，疑惑，惊讶，紧张，兴奋，喜悦……
两人就这样面对面僵立许久，他终于双眼通红的拥住了眼前仍然笑意盈盈却已满脸泪痕的女人。他抱的那么紧，再也不愿意松开一分一秒。
赫伊双手托着下巴坐在吧台里，远远地望着这一幕，禁不住也热泪盈眶。她抽出一张纸巾胡乱拭去自己脸上的泪，将刚刚冲好的咖啡放进托盘，缓缓走向冷沐风二人。
“咳咳…”她假意咳了两声，“哥，你小心弄疼轻扬姐。”她又使了个鬼脸。
林轻扬害羞地脱离了冷沐风的怀抱，冲着赫伊温柔笑着。
“轻扬姐，我亲自冲的咖啡，你们边喝边聊吧。”说完又把时间空间还给二人。
“这丫头真是…”冷沐风坐在林轻杨对面，佯怒说着。
“若不是她，我可能还没有勇气坐在这里。”林轻扬看着赫伊的方向，眼里满是感激。
“轻扬，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这些年，你去哪儿了？过的好吗？”冷沐风红着眼眶，满心满眼都是对面心心念念的女人。
林轻扬抬头，眸子里晶光闪动，却都是笑意。“沐风，对不起，谢谢你还在这里。”
林轻扬终于坦露了这么多年的心声，从最初知道自己生病时的无助，到策划一出决绝的离开，以及这么多年来自己在国外的生活，当然她把那些艰难的日子尽可能地说得轻松，她不想冷沐风难过自责。
而冷沐风这些年的成功她是清楚知道的，即使如此，她仍像一个虔诚的崇拜着，安静地听他诉说。
当一切还原真像，时间像从未离开过一样，几年的分离，丝毫没有减退二人之间的感情，在冷沐风的坚持下，林轻扬只能听话的听从他的安排，不过几个电话的功夫，他已经约好了本市里几个权威的医学专家替林轻扬复查。
“小伊，我们先去医院，改天再好好谢你。”冷沐风牵着林轻扬的手已至吧台。
“嗯，有事打电话给我。”赫伊点头应着，走过去给了林轻杨一个大大的拥抱。
望着二人离开的背影，她又不禁陷入沉思。原来，这世上真的有人在原地等待。可是，是否每一个等在原地的人都能等到他想等的那个人呢？
“时睿，你过的好吗？会不会像我想你一样想我？你知道，我在这里等你吗？”
远在异国的时睿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
“sick”身边的蓝眼睛好友关心地问着。
“no,maybesomeonemissme”他笑着回。
“来巴黎已经快一年了。小伊，你过的好不好？会不会偶尔也像我想你一样想我？你会等我回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