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浮光掠影
凝水宫结界外。
月心低着头，来来回回的转了不知多少圈。
终于去帮她通传的仙童立轩走了出来，月心急忙迎上去，问：“怎样？我可以进去了吗？”
立轩却是一脸难色，说：“仙子来的不是时候，神君此刻并不在凝水宫中，而且，你说的那位百雀仙子如今住在碧华宫，我并没有权利进入。”
立轩低着头，不知怎的，虽然并不亏欠眼前这位仙子什么，但看到她失望的神色，还是觉得没来由的抱歉。
月心的手慢慢无声的垂下，口袋里的穹光伸出小脑袋，正一脸期待的看着她。
不知为何，一股浓重的无力感突然涌上胸口。
月心的眼圈一下子红了。
她突然大哭了起来，眼泪喷涌而出，像落线珍珠般，掉了一地。
这可把仙童吓坏了，只能焦急的擦汗说：“仙子，你别哭啊……别哭了……”
月心哪里忍得住，大声说：“什么凝水宫啊，什么破地方！我家百雀进了这破地方就再也出不来了吗？以前，我们天天在一起，现在！我竟然连一面都见不着！！”
立轩叹口气哄道：“你别哭了呀！你有什么东西要交给百雀仙子，我可以帮你送进去。”
月心看了他一眼，继续大哭，声音越发大了。
眼看着会引起更大的围观。
立轩心一横，豁出去对她说：“好了，大不了我答应你，带你偷偷进去好了！”
月心果然停住哭泣，看着他说：“真的？”
立轩摸着下巴分析道：“听闻神君对百雀仙子极为宠爱，所有宫规都可以为她打破，大概不会为难你。”
月心瞬间破涕为笑道；“仙友着实的敞亮！不知你叫什么，我们可以交个朋友啊！”
仙童看她变脸如此之快，感觉自己大概是被骗了。
他无奈将一块桃木牌塞到她的手中，叹口气说：“你只答应我，就见一会，不可久留，可以吗？”
月心点头如捣蒜一般，说：“立轩，你真是个好人！”
远处的云崖看了这一幕，不由轻笑。
果然，他的小狐狸其实很机灵，一点也不笨。
看着月心做贼似的施法用木牌打开结界，云崖瞬时幻了隐身之术，跟着一起进去了。
星泽秘境中。
青渊漂浮在祭台阵法中沉沉不醒。
幻境中也是风雷大作，乱流不止。
辰星担忧的看着浮在半空的青渊，顶着飓风发丝飞扬，望向魔君喊道：“已经半日了，神君何故不醒？”
他觉得很害怕，上一次青渊元神误入了神罚虚境，也是这般，怎么叫都叫不醒。
魔君却似乎没有那么焦急，挥手做出一个结界来挡住漫天的风雷，才安抚道：“星儿莫急，想当日，我魔族魔尊尚能从此阵脱身，神君乃是神体，断然不会有恙。”
他说的笃定，辰星的心稍稍安定下来。
果然，过了一会，风雷渐停，秘境中恢复了原本的寂静黑暗。
青渊的眼眸豁然睁开，身体从空中站立，似乎有些迷惑的看着眼前的景象。
刚才的那些画面，是那个叫星河的天狐的记忆吗？
长泽，他是谁？是同祖神一起降世于混沌之中的开天神斧吗？
难道，这个秘境，是用星河和长泽的神力所创吗？
可是，竟然神斧在此，长泽，他又为何不在？
而且，神斧上镶嵌的玉璧，为何会破碎，又是如何辗转到了凤族手里？
祖神，他到底还瞒了他些什么呢？
为什么，这里会有一座祭台，这些祭台，到底有何玄机？
青渊的眼里尽是迷茫。
“神君！”辰星忙跑过去，唤他。
青渊看着辰星，神智终于全然恢复。
他缓缓施法，从阵法中走出，嘴角有鲜血溢出，黑色衣袍也浸湿了大片。
鹰能也走上前，想要扶住他，却被他摆手制止，说：“先离开。”
他的声音有些沙哑，脚步也有些虚浮。
鹰能不敢再说什么，只是施法将秘境打开，三人鱼贯而出，都不说话。
这是月心第一次进凝水宫。
她的第一感受，只觉得这里地广人稀。
走了好些时候了，竟是一个人也没见着，除了茂密的树林和耳边悠悠的清风虫鸣外，安静的只能听见她和立轩的脚步声。
云崖隐身在月心身后不远处，倒不是不急着去见百雀，不知为何，他总觉得青渊近日的举动异常，虽毫无来由，但总想来凝水宫一探究竟。
眼看着月心着立轩总算走到碧华宫前，云崖便转身往大殿去。
他记得，浮光殿是青渊的居所。
那里，也许会有一些线索。
浮光殿外的结界灵气分外醇厚。
云崖不敢强闯，只靠近了一些，走在大殿之下台阶处。
他记得碧华天虹那日，走到这里时，玉阶上青苔密布，如今这里的的玉阶似乎刚刚翻新过，他越发觉得奇怪，就算是寻常的整修，也不必只修这一部分吧。
看着新修的玉阶光洁闪耀，与周围大有不同，似乎经历了严重的破坏。
云崖蹲下身，将手伸向玉面。
凝神感知，一股仙力笼罩起来，他闭起眼睛，想在脑海中重现当时的场景。
通过触碰物件来搜寻回忆，这是云崖降生以来就独有的仙术。
这种仙术原本就不是他自发修炼，而像是天生一般，从他还是凡人之躯时就偶然激发了这个天赋，因此红尘中数万年，他好几世都做了神探，断案无数，公正无误，因此才积攒善缘，最终飞升仙界。
云崖努力在脑海里重现当时的画面，却总是有帷幕一般的水光阻挡在他面前，看不真切。
只隐隐听到风雷灌耳，似乎有冰凉的雨点打上他的脸，还有一声声惊呼不绝于耳的响起。
“神君！”
“神君三思，如此暴雨疾风，六界不宁啊！”
云崖的脑海里一阵鼓胀，似乎这些记忆被什么力封锁一般，除了这些残破的话语，他只感受到雨水密集的扑向他，他都睁不开眼睛。
不可以，凝水宫里一定藏着什么秘密，这次机会千载难得，不可错过。
云崖十个指尖全力贴在玉面之上，狠狠发力，极力想要睁开眼睛。
雨水太冷，他不由眨着眼睛，模模糊糊看着一个颓然站在风雨中心的背影。
那背影一片颓丧，他拔剑指天，雷声轰隆不绝。
天空中混沌不堪，砖瓦飞腾。
云崖还想看的更仔细一些，却不防那背影突然转过身来，模糊的脸上似乎是一道冷酷的寒光。
他看不见他的脸，直觉却知道他在看他。
云崖不由得胆寒起来，因为那目光太过寒冷，似乎要冻住他一样。
他冷冷的声音突兀的传来：“你是谁？”
云崖忙将手从玉面上拿起。力气之大几乎把自己掀翻在地。
这才发觉自己竟然不知不觉中出了一身冷汗。
难道，他被发现了吗？
魔都结界外的沙漠之中。
鹰能刚从青渊淡淡的讲述中回过神来，还来不及处理脑海中纷乱的思绪，就看见眼前的青渊突然皱起了眉头。
辰星敏锐的发现，率先问：“神君，出了何事吗？”
青渊捂住心口，手指上都是鲜血。
他似乎来不及解释，只是极匆忙的说了一句：“今日不便细谈，改日再聚。”
说完，便一阵烟一般，带着辰星腾云而去了。
鹰能站在夜色下浩渺如繁星的沙漠之上，好一会都缓不过神来。
百雀看见眼前的月心的时候，不敢相信的揉了揉眼睛。
等月心扑着跑到她面前，紧紧握着她的手时，她才狂喜的掉下泪来。
一时竟然只是哭，一句话都说不出。
穹光总算爬出口袋，呜呜的叫着倒在百雀怀里，一脸的委屈。
百雀看看月心，又摸摸怀里的穹光，一时间又喜又悲，五味杂陈。
月心仔仔细细的看着她，憋着嘴说：“你瘦了那样多！可见那个冷面神君对你不好！”
百雀摇摇头诚实回想了一会，认真道：“他对我还挺好的。”
月心十分挑剔的环顾四周，看着这屋内陈设虽然华丽不凡，但总是透着冷清，廖无人烟一般。
穹光只是仰着头看着她，似乎不愿离开她一分一秒。
月心终究还是不忍心，缓和说道：“你的伤好些了吗？在三重天那么久，总是怕你熬不过来。”
百雀笑笑，握着月心的手说:“你们，都是被我牵连了。”
月心反握住她的手，安慰道：“你为紫竹林才抗下所有冤屈，我没用，除了帮你抗天雷，别的都做不了。”
百雀捏她脸：“能一个人悄悄找到这里来，也不是很没用呢！”
月心笑，忙说：“云崖和大师兄倒是没什么，只闭关了十日就痊愈了，只是善雨和箐竹娇柔一些，这会子还闭着关。”
百雀忍了忍，还是问：“师父她，怎么样了？”
话没说完，月心就叹了口气，说：“师父自那日回了水月洞天，就再也没出来。”
百雀的泪终究涌出。
月心继续说：“我们都看得出来，她有多舍不得你。”
百雀闭上眼，不敢再听。
她很想师父，很想很想。
可是，她却再也回不去了。
穹光心疼的爬上来，用毛茸茸的小爪子帮她擦眼泪。
月心抱着她，叹口气说：“事已至此，你只要好好想想，以后的路怎么走。至于以前，不用总是回顾，徒增伤感了。”
百雀突然想起灵均，不知道他如何了，便想开口问。
却不想突然传来急急敲门声。
墨染的声音焦急传来：“仙子，神君到了碧华宫结界。”
百雀的头突然嗡了一声，不知所措的看着月心。
怎么会这个时候来看她？他发现月心了？
月心并未多想，吓得立马又捏出一个隐身诀来。
百雀摇头，沉静下来说：“你那点三脚猫的仙法根本骗不了神君，不如你躲进偏殿中间莲池的花苞里，兴许还能避的过。穹光还小，就藏在我袖中就好。”
月心一听大喜，说了一句：“你怎么越来越聪明了。”后，一溜烟的钻进了不远处半垂的青莲花苞之中，池中的青鲤游来游去，她连大气都不敢出。
此时恰好响起敲门声。
百雀长吁一口气，站起来整整发饰，打开了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