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星河长泽1
百雀有些尴尬,但又不好拒绝他的心意,毕竟以后要跟着他混,总不能太得罪他,只能张嘴喝下。
一勺又一勺,缓缓的喂至她的唇瓣,极耐心,没有丝毫的不耐烦。
百雀无心品味药汁的苦涩,只觉得自己的神经绷的极紧。
现在眼前的青渊,完全就像另一个人。
终于喂完了药,宫娥忙把汤碗端下,恭恭敬敬的退了下去。
十堰此时才小心说道:“神君,想着碧华宫原本从未住人,宫娥仙童们都懒怠了,百雀仙子住在这,怎么着还是要再派些得力的人来伺候才行。”
青渊点头,看向百雀满脸的病容,眉头又皱了起来,道:“就交给你和青娥来安排。”百雀心内又是一阵暖意,她为他的关心而感动,谢道:“多谢神君。”又道:“只是不知,百雀可否为神君做些什么?”十堰看青渊似乎一时没想好,有些迟疑,便轻咳一声说:“凝水宫一共三十二座宫殿,花园亭阁无数,这些本就有人照料,仙子不必分担,只是这碧华宫一处,数年来宫室尘封,无人主理,百雀仙子如今住在这里,可做碧华宫之主,帮神君打理此处树植楼阁,亭台轩馆。”
青渊听此,细细思索,觉得十堰的安排十分合理。
如今,凝水宫中实在有太多秘密,她不便知晓,如此安排,甚为稳妥。更何况,以后迟早要与仙族开战,他的事,她还是少参与一些。
于是说道:“碧华宫一切宫务都由你说了算,你修为缺失,我会为你补上,曾经许诺让你成神,我不会食言。”
百雀觉得青渊实在是太够意思了些,也不好推辞他的好意,含混过去,没有再提。
隔天便有青娥带着两个宫娥来了她寝殿,那两个宫娥一个叫霞绯,一个叫墨染。二人低眉顺眼,恭敬的跪在地上。
百雀忙让她们起来道:“不必行如此大礼。”
霞绯和墨染缓缓起身,抬头看向她,眼眸里一片恭肃,齐声说:“参见仙子。”
百雀豁达道:“不用叫我仙子,叫我姐姐就可以了。”
霞绯见她有愁苦之色,忙说:“仙子多虑了,您是神君恩人,我们不敢。”
墨染便将一枚玉牌恭敬递给百雀说:“碧华宫外设有结界,寻常宫娥仙童不得入内,如今仙子掌管碧华宫,这玉牌便是通行之证,见玉牌如见神君,都要行礼下拜,听您差遣。”
百雀怔怔接过玉牌,那玉牌通体晶莹,玉料极佳。
青娥忙解释道:“咱们凝水宫各人都有自己的牌子。普通宫娥和仙童是木牌,木牌中又分为檀木、乌木、桃木三种,内殿服侍的配檀木,外院打扫的配乌木,在往外,守门护卫的配桃木。持木牌者只可在所处宫殿范围内行走。浮光殿为神君居所,其中宫娥和仙童拿金牌,可去凝水宫各处,行踪不受限。而十堰、辰星是凝水宫总管,为神君左右手,拿的便是玉牌,宫娥仙童见玉牌都要行礼参拜,听候差谴。”
百雀点点头,看向青娥腰间挂着金光闪闪的金牌,又看向霞绯和墨染腰间皆挂着檀木木牌,一时间有些头大。
凝水宫中规矩颇多,等级也极分明。青娥看百雀不说话,只看着玉牌不知道在想什么,便继续说:“仙子拿好这玉牌,丢失可不好了。”
百雀点头,将玉牌放在枕头下,问:“神君今日,可在宫中?”
青娥笑的十分得体,说:“神君踪迹我们不便知晓,只知一大早辰星回来了,说了几句,就带着神君出去了。”
百雀知道自己不该这样莽撞的问,便低下头,说:“我知道了。”
青娥看她有些不自在,忙又道:“不过神君一大早便吩咐我带这两个宫娥来给仙子请安,这二人以后便是仙子的贴身宫婢,若有不安分或者不听差的,仙子只管告诉我,我来处理。”
一席话说完,霞绯和墨染忙低头跪下说:“奴婢不敢。”
眼看着要到中午,青娥又说笑了一会,方款款退下。
霞绯的墨染站在百雀左右,服侍的十分周到。
说笑了半日,百雀只觉得有些累,便躺在床上闭目养神。
旁边的霞绯见她睡着,便轻手轻脚的为她涂药,药膏清凉,涂在肌肤上十分舒服。
墨染在殿内,细心看着火炉,一眼不眨的煨着药。
殿内药香混着檀香,炉火红彤彤,暖香一室,十分舒适。
辰星此刻引着青渊浮在一朵黑云之上。
今日天气和暖,但他们所处之地,竟然是一片混沌,空中乱流窜飞,似一团黑色漩涡一般,时有雷声呼啸。
辰星有些不忍的说道:“神君还请忍耐一下,魔族地界,少有晴天。”
青渊摇摇头,说:“无妨。”
过了半顷,二人终于穿过黑云迷雾,到达了魔族的魔都上空。
魔都建筑形状多为不规则,颜色似墨似绿,暗沉一片。
树植稀少,红土遍布,与鬼族的森然鬼魅不同,魔界之内,四处煞气冲天,让人不由的觉得烈火灼心。
辰星忙解释道:“我魔界地底是岩浆火池流淌,因此气候灼热,草木不生,水源稀少。”
青渊点头,幻化为一身黑袍,又戴了一扇极大的黑帽,遮住眼睛,收了满身神泽气息。
辰星也变回本来的紫发麟臂,黑袍红靴。
他二人默默默落于一处隐秘巷子内,此时正是正午,魔族之人畏光,街上人烟稀少。
辰星小心翼翼的带着青渊疾步而走,拐过数条暗道小巷,终于来到一家客栈门口。
这个客栈看起来并无任何显眼之处,门牌上是一块黑色的牌匾,书着“墨园”二字。门外摆着几盆墨色不知名盆景,与其他客栈并无区别。
只是细细看去,高高的屋檐上却挂着好多盏奇形怪状的灯笼,排列无序,大小各异只是都未曾点亮。
辰星谨慎的看看四周,确定并无异样,才施法将灯笼全部点亮,一时间光芒炫目,青渊不由闭上了眼。
等他再睁眼时,眼前已经没有了客栈,只有一条幽深的道路不知通向何处。道路两旁点着一盏一盏的灯笼,似乎在引路一般。
辰星引着青渊走在一片黑暗中,出了影影倬倬的灯光,什么都看不见,什么也听不见,安静的像静止一般。
似乎看出了青渊的疑惑,辰星解释道:“魔君害怕魔都中耳目众多,泄露了神君的行踪,因此,相约神君到此秘境一叙。”
青渊微皱的眉头缓缓松动,只是看着这一路灯火蜿蜒而去,似乎像一个巨大的黑洞一般,所有的感知似乎都被锁住。
辰星继续说道:“此境名为星泽秘境,独立于六界之外,创境之人不知来历,只有历代魔尊可自由出入,也只有受到魔尊邀请之人才可进入,否则,哪怕是漫天仙佛,也无处可寻。”
青渊点点头,面上依然是一派云淡风轻,但心下却有些疑惑。
不知为何,他对眼前黑暗中蔓延的神秘气息十分不解,这股气息似乎非魔非仙非妖,虽一时说不上来源何处,但他却觉得莫名的熟悉。
正思索着,就看见眼前出现一抹模糊的身影。
那身影在气泽烟雾中十分高大挺拔,一派器宇不凡的样子。
不等青渊多想,一个紫发麟臂的男人便来到他的面前。
那男人的瞳孔是墨绿色,眼白处有着一条条血色的纹路。他的发色要比辰星深一些,麟臂之上也蔓延着黑褐色的纹路,那些纹路似乎分布有序,似乎是某种神秘阵谱一般蜿蜒至手背。
男人看见他,突然极恭敬的跪下礼行道:“鹰能参见神君!”青渊倒是有些意外,急忙看向辰星说:“快扶起来。”
辰星忙俯身要扶,鹰能却坚决摆手,仰视着青渊说:“神君是祖神所选的六界之主,这一礼,您当得起!”青渊的脸上浮起一抹柔和的笑意,他亲自扶起了鹰能,说:“本君不敢当这六界之主四个字。”
鹰能站起身,看了一眼辰星,说:“星儿已将神君往事告诉我,我听闻神君意欲统一六界,诛杀天后,便知神君是我魔族此后最大仰靠,因此,相约神君至此,就为表明跟随神君之心,日月可昭,绝不更改!”
他语气豪迈,眼神坚定,话语真诚。青渊笑容愈发谦和,笑说:“魔尊豪爽,与你说话毫不费力。”
鹰能动情道:“就算不是为了血仇,为了神君对我侄儿的救命之恩,我也会为神君赴汤蹈火!“
辰星看一眼青渊,眼眸里诚挚雪亮。
鹰能看决心已表,便做了一个请的姿势,带着青渊往黑暗深处走去。
青渊看着似乎看不见尽头的路,不由说:“魔尊修为深厚,这秘境隔绝私密,一路而来,竟然找不出一些漏洞。”
鹰能忙摆摆手,谦虚道:"神君过誉了,此境年岁早远,创境之人不可知晓。原是数十万年前,神界刚陨落封闭时,魔族的创始魔君鹰阑在三重天寻找天神遗体时偶然发现的。当时的魔君化回鹰形,为躲避雷击误飞入此境,结果走了三年都找不到任何出口。正在绝望之时,终于在秘境中找到一座远古祭台。”
青渊听此,不由停步问:“远古祭台?”
他记得,他曾在仓虚幻境中看到那两只凶兽似乎就在守护一座远古祭台。而,当年凤仪骗他时,曾说凤玥失足掉下了海上莲华境旁的深渊,那是天的尽头,海水聚流之地。
当时他没想太多就出了青莲,跳下了那片深渊,而深渊之下,便是一座远古祭台。就是在那座祭台之上,他动弹不得,被凤仪拿走了一半的神力和他的记忆。
这个秘境中,也有一个祭台吗?
鹰能不知道他心中的心思百转,只是点头继续说:“没错,祭台由整块玄玉打造,虽然年岁深远,但并不残破。当时的魔尊登上祭台后,发现祭台的中央设着阵法,阵眼处放着一把闪着幽蓝光芒的神斧。神斧的手柄处镶嵌着半块残破的玉璧,玉璧上书着“星泽”二字,那幽蓝光芒便是玉璧发出。魔君观察了数日,发现这个阵法中的神斧便是此境的源头,为了出境,他孤注一掷,用半身修为破了阵法,拿起了神斧。谁知秘境却并未消失,神斧中莫名的力量传入他的体内,神斧仍然吸回了阵眼,他却从此有了自由出入此境的力量。”
青渊和辰星听此,已然明白,这秘境大概已经是魔族最大的秘密了。
有了这样一个秘境,无论今后时局如何变化,魔君众人都有这样一个避难之所,不至于被灭族。
这秘境,当真是上天送给魔族的一个莫大的礼物。他们缓步走着,不知走了多久。
鹰能继续说:“自此以后,历代魔君在继位之后便会得到这样的力量,肩负起守护星泽秘境的重责。到今日,已经过了数十万年了。只是这神斧的来历却一直无法知晓。前几日星儿回到魔族,提起了神君,我便想到,神君是天神,拥有祖神神力,也许,您可以解开这神斧的秘密。”
青渊听完,不由动容,望着鹰能的眼眸里多了些亲近,说:“你我不过一面之缘,魔君竟然如此信任我,这份情谊,我会牢记在心。”
鹰能只是摆手,说:“我魔族之人最为爱恨分明,不喜欢那些弯弯绕绕,既然我认神君为主,自然不会有丝毫保留。”
青渊至此,已然非常欣赏眼前这个刚直豪爽的一族之君。如若世人皆能如此潇洒坦白,六界何故会如此纷乱如麻。
正想着,鹰能突然停下脚步,说:“到了。”
说完,大手一挥,似乎拉下了黑暗的帷幕一般,突然他们眼前的烟雾散去,不远处出现了一座巍峨高耸的高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