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月色传情
东海东宫内，灵均正没精打采的趴在窗边，唉声叹气。
窗外是那株参天的珊瑚树，树上明珠成千上万，光芒四溢，荧光闪闪如星辰，照的东宫内通亮耀目，那些炫目光影映在灵均侧脸之上，却丝毫不能将他的面庞照亮些许。
他背后寝殿中悬着一副丹青，丹青上墨色美人眉目如月，虽不甚柔媚婉转，却溢着一股英气和坚毅。
空气与时间似乎静止，灵均只是看着在明珠树下遇见百雀的那一方落叶之地，低低沉吟了一句，“相思树，流年度，无端又被西风误。”
背后传来一声低沉笑声，唬得灵均急忙转身。
灵澜俏生生站在他背后，似乎十分高兴。
她随手抛了一颗仙桃给他，说：“你怎么日日低吟这些伤心词句，闺中思春龙。”
灵均咬了一口桃，酸的呲牙咧嘴。
“这桃怎么这样酸？”
灵澜笑得左右摇晃，说：“天后赏的一株千年桃树，只结酸果，但效用对女子尤为上佳，所以拿来让你尝尝。”
灵均瘪嘴：“姐姐，你这捉弄人的把戏越发幼稚了。”
灵澜笑得越发灿烂，说：“这都回来几日了，你怎么还如此低落？”
灵均叹了一口气，有些奇怪的问：“我记得自赤影山回来，你也着实低落了好几日，怎么今日这般高兴了？”
灵澜豁然开朗道：“天宫近日会下旨，召你我上天宫。”
灵均疑惑的歪了歪头，问：“我们两？去天宫？”
灵澜点点头，脸上的笑容越发藏不住了，解释道：“此战我们龙宫立了大功，天后特别赐恩，欲收我为义女，封号还未可知。”灵均听此，着实欢喜，不免露出笑脸，忙恭喜道：“这是姐姐的大喜事，恭喜姐姐！”
灵澜难掩得意之色，但面对灵均还是谦柔，摸摸他的头说：“你只恭喜我，怎么不问问自己？”
灵均摆摆头，“我毕生所求不过是和心爱之人常伴水晶宫看游鱼珊瑚，每天送她一颗颜色好看的珠子，只是，”灵均颓败神色溢出，“只是，以前总是遇不到她，如今遇到了，她却早已心有所属。”
灵均的话触动灵澜同样的惆怅，她拍拍他的背说：“我说你也太婆婆妈妈了，那位冷冰冰的神君似乎对她有意，此时此刻也只是个苗头，你这会就要放弃，未免太早了。”
灵澜一席话将灵均脸上的忧色打散了三分，继续道：“神君虽然地位崇高，但就我看来，他难以捉摸如同谜团一般，这样的男子多会让身边女子受尽苦楚，百雀仙子与他的前路，必多波折。”
灵均听的入神，不由得点头连连说是，灵澜一双眸子闪着光，像学堂中的教书先生一般娓娓道来，“何况百雀仙子直率无邪，你的一颗真心透彻无比，在我看来，她若想一生安宁，你是她最好的选择，总有一天，她会看到这一点。”
灵均犹如醍醐灌顶一般，身上竟然出了一身的薄汗。
沉默了半刻，他的语气怅然也明媚，“不管她选择何种生活，我会陪着她，一直陪着她。”
灵澜赞赏看向他，突然觉得这个傻乎乎的弟弟似乎瞬间长大了一样，不由得笑出声来，说：“孺子可教也。”
灵均恢复元气，想起什么的问:“姐姐对云崖上仙也是如此吗？”
灵澜顿了一顿，语气掺杂了些许哀愁，说：“我自然不会轻易放弃，我不求能成为他的唯一，我只想待在他身边，每天能看到他就可以了。”
灵均叹了一口气，他是最知道姐姐心思的，别看她总是一副骄傲姿态，看起来无所畏惧，但实则，她内心是极其敏感与脆弱的。
但他也知道，他们姐弟二人在情面前，确是同样有些痴。
“姐姐，我与云崖上仙一行人相处月余，不论是百雀仙子，还是月心仙子，她们都敢爱敢恨，为人磊落，所以，”灵均还未说完，灵澜就打断他，说：“你把你姐看成什么了，纵使我喜欢云崖，我也会光明正大的竞争。而且，纵然她也很美，但，你姐毕竟是龙宫的公主，还是天后的义女，这场战争，胜负也没那么好断。”
灵澜的语气里摒除了惆怅和怀疑，恢复了人前那个骄傲的公主模样。
灵均只觉得内心极暖，他不由抱住她撒娇道：“姐姐，你这样的好，云崖不爱你，是他的损失。”
灵澜温柔摸他额间碎发，缓缓说：“过几日天宫的旨意就会下来，父王特为了你求了云离军副统领之职务，你可以和姐姐一起是去天宫，而且，你跟着云崖上仙和七漓大殿下，能多些磨练，父王和我都很放心。”
灵均有些不敢相信，问：“我真的可以去天宫跟着云崖上仙和七漓大殿下一起打仗吗？”
灵澜点点头，促狭说：“是啊，而且，你跟着七漓，自然有机会见到百雀啦。”
灵均只觉得惊喜交加，笑容如孩童般，抱着灵澜蹭了蹭，软糯的说：“姐姐，你真好。”
紫竹林。
月心敷着花泥呼呼大睡。窗外是竹影沙沙。
百雀捧着穹光，喂些玫瑰蜜露给它。
穹光长的有些快，不过月余就大了一圈，现在它躺在百雀手心，着实有些沉腾腾的。吃饱喝足，它开心的露出圆滚滚的肚皮，百雀不由戳了一戳，它满意的闭上眼，不一会就如月心一般，沉沉睡去。
百雀轻轻将它放在特地为他而造的小床上，又将被子盖好，才一个人坐在烛影灯下，拿起桌上的离玥，轻轻摩挲，思绪有些飘远，起身拿茶盏，不想将离玥玦掉在地上。
“哐”一声，穹光被惊起，奶声奶气的发出呜咽，百雀急忙抱起它，轻轻安抚着。
穹光咕噜着眼睛看向地面的离玥玦，似乎十分委屈，又有些担忧。
百雀便把离玥玦拿起来，安慰的对它说：“玉玦没有碎。”
穹光方才安静下来，赤黄色的小爪子抓住百雀的手按上玉面上的残缺宝石，瞬间，原本暗淡无光的玄玉突然发出柔和亮光，照亮了整个房间。
百雀连忙将穹光的眼睛护住，自己往玉面望去。
玉面闪烁蓝光后，缓缓归于平静，身后传来月心呼噜声起伏，百雀将玉佩拿近，更加狐疑。
突然，玉佩中传来青渊的声音，清冷道：“何事？”
百雀大惊，手忙脚乱一阵乱按。
对面继续道：“你考虑好了吗？”
百雀无力扶额，拿起玉佩，脸上堆着僵硬的笑容道：“我不知道按这个可以触发玉玦，你也没告诉我。”
青渊陷入沉默，一双眸子警惕的看向百雀身旁探着头的穹光，似乎有些震惊。
百雀透过玉面看他似乎并未在凝水宫中，开口问道:“你在哪里游玩？”
青渊的思绪被她拉回，不便告诉她自己身在鬼族，点头道：“今晚看了极美的月色。”
百雀也抬头看向窗外，果然是明月高悬的景色，不由笑：“是啊。这种夜晚最适合大醉一场。”
青渊的目光一直停留在穹光身上，穹光只是抬眼皮看了他一眼，似乎对他毫无兴趣，圆溜溜的小眼睛翻了个白眼，躺在百雀手心里闭上了眼，秒睡。
百雀将穹光放回自己的小床上。
青渊淡然总结道：“很奇特的一只鸟。”
百雀忙解释道：“它叫小光，算是我干儿子，他还小，按着辈分，怎么着都得叫您一声爷爷。你别和小孩计较。”
青渊：“……”
场面安静了半刻。
青渊再次开口：“它叫小光？”
百雀点头道：“是呢，它是云崖上仙的朋友，只是不知为何变得这样小。”
云崖？青渊尽量和缓道：“从未见过这样的鸟族。”
百雀舒了一口气，说：“原来你也不知，不过无所谓了，它挺可爱的。”
百雀爱怜的看着怀中的穹光，庆幸它虽然无人能识，但看起来活泼可爱，怎么看都不像不好的东西。
青渊内心滔天涌动，面上却还是一片淡然，仿佛不经意说：“不过这样的异禽，以后，还是不要轻易示人为好。”
百雀若有所思的点头，说：“云崖上仙当时将它交与我时，也是如此说，神君请放心，百雀会好好保护穹光的。”
青渊微微颔首，一时间二人之间竟然有些无话可说。
百雀刚想说些什么，青渊突然开口，“关于离玥玦，希望仙子也不要示人。”
百雀拿起离玥玦，左左右右、上上下下的看了一遍，不免疑惑道：“若是有什么不便，我过几日就还给你。带着这东西总觉得得时刻供着它一般，莫名的让人很有压迫感。”
青渊眉头微蹙，问：“你可知，离玥是何人之物吗？”
百雀摇头，说：“不是你的吗”
青渊语气清冷，“我降世之初它便陪伴我，我的前尘记忆模糊如水痕，离玥玦是我唯一的线索。”
百雀犹如被猛雷击中，不可置信的望着青渊。
这么重要的东西为什么要送给她啊？
青渊直视她，瞳孔里那些冷漠都消散去，只留下浓重的情绪。
“所以，问你的事，我很认真。”
这话说得有些无端的暧昧。
皮糙肉厚如百雀连耳垂都红了起来。
这神君说话忒有歧义了，他的意思应该是对请她入凝水宫这件事很认真，不是对她这个人很认真。
青渊却坦然道：“紫竹门内感情颇深，但你资质绝佳，不可轻易辜负。”
百雀耐着性子听完，内心感慨这番安利毫无新意，正准备岔开话题，突然身后月心的声音响起，似是十分愤然。
“神君不用多言，百雀是不会为你离开紫竹林的。”